第313章 此大害也

曾肇今年五十六歲,在他這五十幾年的人生當中,倒也見過不少名臣猛將。

遠的不說,當朝第一名將狄武襄,帶御器械首席,大宋個人武力第一人楊仲容,曾肇都與之打過交道。

漢臣(狄青的字)謹密有威,仲容強摯壯猛,皆將才也。

換句話說,狄青和楊仲容只一看形貌模樣,就知道很不好惹,典型的勇猛之士。

可二狗這小體格子先天就比較柔弱,就算他多有錘鍊自身,可看起來也不甚出眾。尤其是那張清秀的面孔,卻讓二狗的身材更顯得單薄些,實在很難讓些個不知就裡的人相信二狗是個真正的高手。

自攫取了申陽公的血脈天賦【金剛之軀】後,不過十幾天的時間,二狗的身形實際上已經拔高了一小截,至少長高了了兩厘米,而這也讓二狗的身形看起來更加的消瘦了一些。

所以對於陳從善所言二狗武力絕倫,曾肇卻是一個字也不肯相信。

實際上曾肇也有自己的親衛,畢竟江南亂起,他堂堂一州經略使出行,又怎麼可能沒有護衛力量呢。

而且曾肇身邊的護衛首領還是一位軍中好手,一杆大桿刀耍得極好,幾乎不比陳從善弱多少。

眼看陳從善如此敷衍自己,驚怒交加的曾肇便自對外面喝道:“竇應何在!且與老夫拿下眼前這廝!”

當下便有一渾身披掛的大漢從外間闖將進來,提著一杆朴刀卻來拿二狗。

二狗自不將這廝放在眼裡,他只隨手一刁,便拿住了那漢子的手腕。

拿人手腕,這對二狗來說確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畢竟他練得是快槍,不但槍快,手和眼也很快。

只有一點被二狗忽略了,那就是他正在急劇增長的力量,絕對的力量。

二狗的力量增長速度有多快?

僅僅十來天的時間,他的臂力、握力幾乎比獲取【金剛之軀】天賦之前增強了一成左右。

雖然這一成的力量增長看起來不起眼,但真要是擺到檯面上來細分析的話,就顯得很恐怖了。

我們可以用資料量化一下,。

二狗在下江南時,其膂力差不多有四百斤左右(後世的相應量級的舉重世界紀錄也不過這個水準),這幾乎是二狗將自身錘鍊到當前頂點的極限數值,如果沒有別的變故,就算他隨著年齡的增長能再成長一些,說實話漲幅也不會很大。

而在獲取了血脈天賦的這十來天,二狗的膂力快速上漲到了四百四十斤,平均每天漲力四斤,睡個覺喝口水都能變強。

這種肉眼可見的成長速度···實在是太爽了。

當然,膂力的高速增長不但導致了二狗對營養和能量的極度需求,他對自身的力量掌控也有點失衡,說白了就是有時候下手容易沒個分寸。

故當他刁住竇應手腕的時候,便自用力過猛,幾乎將他的手腕扭折。

竇應也是個硬氣的漢子,手腕吃疼之下,倒也不曾驚叫出聲,只把受制的手鬆開了,另一隻手單拖朴刀長柄對著二狗的面門杵來。

二狗心中一哂,卻將手臂一拉一抖,便把竇應的攻擊化解於無形,緊接著二狗掄開了臂膀直接一個大回環,竟把近二百多斤的竇應整個掄了起來,然後像石頭一樣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只這一砸,幾乎把竇應的魂都給摔沒了,同時也把曾肇心中的傲慢給消去了。

曾肇很清楚竇應的本事,這廝發起狠來,一二十條大漢都近不得身,衝鋒陷陣更是一把好手,可在二狗這個看起來頗不起眼的小子面前,卻表現的猶如三歲孩童一般,這豈不正說明了此人的強橫。

當然更大的原因卻是曾肇很擔心二狗給他一下子。

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這種事別人不清楚,讀書人卻是最瞭解不過得了。

不過曾肇好歹也是有些城府的,他強壓下心中的驚懼,卻強笑道:“陳家小哥兒好本事,老夫只戲言一試,果然是神勇之士也!李墨梅有個好女婿啊!”

二狗卻輕拍了拍自己的手掌,笑問道:“老先生可是想著過後調大兵來圍剿我?”

曾肇看了看旁邊一臉懵逼的陳從善,連連搖頭笑道:“小哥兒這般武勇,便老夫調集人手怕也拿你不得啊!”

這老東西卻是意有所指,直看了陳從善心裡發毛。

二狗卻不吃曾肇這一套,他直接將話挑明瞭道:“曾老頭,你莫要在這裡陰陽怪氣。我曉得你的心思,不就是想以我為把柄對付我岳父嗎?我告訴伱,這事兒你想都不要想。”

曾肇眯起了眼睛,笑道:“哦!陳小哥兒怕不是想多了吧?老夫區區一地方小官兒,如何敢去招惹堂堂的大宋宰相?!況且老夫與李墨梅無怨無仇,又怎會與他相為難?”

二狗冷笑道:“你是與我岳父沒仇,可我岳父卻擋了你兄長曾子宣(曾布的字)的路,讓他一直無法獨攬宰相之權,您說這是什麼仇什麼怨?”

曾肇心頭一跳,卻自冷笑道:“我兄子宣公自來性情高潔,不戀權位,如何會為了這等事與李墨梅為敵?”

二狗卻也不與他爭辯,只笑道:“自章子厚得哲宗信重,獨掌相權一朝之後,世人無不羨慕其際遇,嫉妒其權勢,恨不能以身代之,可謂羨慕嫉妒恨之也!曾子宣或有聖人之資?獨清於眾耶?”

曾肇聽得此言,卻是老臉一抽抽,他便是麵皮再厚,也不敢說自家兄長能自比聖人,更何況他深知兄長曾布確實是個貪戀權位的。

所以這個時候曾肇只能放棄爭辯,顧左右而言他也。

曾肇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情緒,卻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怪不得能寫出許多好詩篇,心思刁毒的很啊!李墨梅派你來江南,還真是選對了人啊!”

二狗哈哈大笑道:“曾老頭,你咋就不信我所言呢!我不怕與你明說,就王煥、楊溫那等廢物搞得這番小家子氣的能為,我自不屑一顧也!一群無膽鼠輩,造個反都猶猶豫豫瞻前顧後的,首鼠兩端實在讓人恥笑!比之前朝的張角、黃巢之流差的遠了!”

曾老頭聽得心中一哆嗦,張角?黃巢?

一個終結了強大的東漢,國恆以弱滅,而漢獨以強亡。

一個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為錦繡灰,將浩瀚盛唐的氣數埋葬。

這兩位人物,簡直就是所有王朝當權者的魔咒。

曾肇指著二狗有些哆嗦的喝道:“你這廝好生大膽!竟敢說得如此悖逆之言!”

二狗大笑道:“悖逆之言?曾老頭,你怕是沒見過我做過什麼吧!你若有膽量,可去相州打聽打聽,我做過的和正在做的事兒可更恐怖啊!”

說到這裡,二狗卻自張開手臂,高聲道:“哼!我若為鎮南義軍之首領,又豈會自困洪州,枯等朝廷施捨詔安?”

曾肇咬著問道:“若你為賊軍首領,卻當如何行事?”

二狗心道,老傢伙你終於上鉤了,看老子嚇不嚇得死你吧!

他自大聲道:“我若為義軍之主,當棄絕高門大戶,廣攬貧苦之民,以鑄大勢!”

曾肇卻冷笑道:“老夫還道是何樣本事,原來不過是張角之流脅裹亂民的故智也!此敗亡之術,吾未嘗聞天下有人倚之成事者也!”

二狗搖了搖手指,笑道:“不不不!張角之輩難成大事,不是他們的手段不對,而是缺了些必要的補充,以致不曾立下根基也!”

二狗也不等曾肇捧哏,便自漫說道:“自古以來,王朝興滅,時代更迭,最根本的緣由乃是由歷代的土地問題所引發的。

一個王朝的建立,必然是伴隨著摧毀舊王朝的秩序,立國者分割名位、土地以濟天下。

但得王朝發展到極盛之時,由於天下人口劇增,又人皆心貪,多苦不足,以致土地兼併成風,富者連阡陌,貧者難立錐。兀一遭得天災人禍,走投無路的貧民便被迫揭竿而起,掙命求活。”

曾肇聽得此處,卻自心中驚駭莫名,他不能不為二狗這般洞徹之言而感到震撼。

如此之言發人深省,便是世間九成九的讀書人苦究典籍,皓首窮經,怕是也說不出這般高妙之論來。

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就是最高階的屠龍術的本質。

曾肇瞪大了眼珠子緊緊的盯著二狗,只覺得這廝簡直恐怖如斯。

二狗卻不管曾肇的心思,只接著說道:“歷朝歷代但有些作為的帝王,無不有些抑制土地兼併的舉措。

唯大宋自太祖立國以來,便不曾禁得土地兼併。故大宋立國百年餘,土地問題早已成為天底下最大的隱患,雖得有王荊公變法圖強,卻也多治標不治本,難轉天下大勢。

我若起兵造反,當先立宗旨,以均田輕賦為綱領,每到一地,便盡誅當地大戶,收繳土地均分與貧民,然後收攏青壯,以輕徭薄賦攬其忠心,鑄敢戰死戰之軍。如此但我過處,民心必進歸附,我所攻處,士民定皆離喪。

我如以此計行之,不出三月便能抵頂江南,掃滅不服,然後與宋官家劃江而治。此數年後,更可北向逆伐,成不世之功也!”

二狗這番話,曾肇聽得是手腳冰冷,渾身發顫,只覺得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籠罩心頭。

二狗的話語裡隱藏著大恐怖!

且不說其他,只他這等計策,卻把天下大戶視作仇眥,包括曾氏等一干文華官宦之族亦不得幸免。

如此狠毒之計,便是當年的沖天黃魔王也不敢做的這般絕決啊!

曾肇渾身哆嗦著低聲吶喊道:“世間豈有如此狠戾之輩?世間豈有如此狠戾之輩!若此毒計得施,只怕大宋危矣!”

這時地上躺著的竇應終於恢復了些行動,他亦聽得二狗所言,卻大叫道:“如此悖逆狂徒,實天下之大害也!吾當與爾共決死也!”

接著他便跳將起來去撿拾朴刀,欲要與二狗拼命。

只可惜二狗早飛起一腳踢中了他的面門,直接將他踢昏迷了過去。

曾肇見得此幕,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面帶苦澀的說道:“不想李墨梅之婿竟是個不世出的亂世梟雄,只不知李文叔是否知道你有這般狂悖野心耶?”

二狗笑道:“昔年聖天子在朝,哲宗英睿,章惇奇偉,故我雖有千般謀略,但生不逢時,如何能施展得開,便只好隱居鄉里潛藏爪牙。

近江南離亂,我恰逢其會,正要一展所長,但義軍中詔安之心甚重,難為我所用。

我代義軍來此與爾等議談,若汝等誠心實意的招安他等,我也只好偃旗息鼓,只當大宋國乍不絕。但得爾等心懷敷衍,輕視義軍,我也正好讓他等認清情勢,斷了後路念想,然後徹底為我所用。”

二狗這話算是點明瞭,如果你們妥善安置義軍,那我也只好認栽,不去興風作浪;相反,若你等瞧不起義軍,不把他們當回事兒,那就不要怪我趁機搞事了。

曾肇聽得,心中卻是極速轉動,口中叫道:“詔安之事非是等閒,若得成事,當須快馬奏報入京,得官家等確認才好妥善處置。不過陳郎君且放心,老夫便是拼卻性命不要,也會盡可能的幫助義軍完成詔安。”

二狗搖拊掌笑道:“好好好!那小子就此拭目以待了!”

接下來的幾日,曾肇一邊緊緊的跟在二狗身邊,以確保他不曾做得些過分之事,一邊又快馬加鞭的傳信京師。

曾肇給兄長曾布寫了一封長信,

在信中他儘可能的誇大二狗的危險性,並言稱詔安之事當從厚從快的處置,不可拖延時日,以免被二狗乘虛而入。

不管曾布是不是相信自家兄弟對某個人的誇張描述,但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處置了此事。

一道頗為優厚的詔安方略,在經過了些個朝臣的爭執之後,便自被確定了下來。

然後就是一應官職文書和賞賜,隨著傳信太監以最快的速度被髮來了南方。

要說宋廷對義軍的賞賜倒也頗為不俗。

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御酒佳釀、官身文書,俱都算得上歷代詔安之最也。

不過那傳旨太監剛抵達江南,卻還不曾做事,便因為貪吃得幾口鮮魚膾,卻感染了些疫病幾乎拉的脫虛。

只宣旨之事那太監便自做不成了,須得尋個可靠的之人來替代。

只可惜,這事兒卻不是誰都能幹的,論身份,地位,名望,理論上來說只有曾肇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是曾肇卻有點不敢去,或者說他擔心二狗呢從中搞鬼。

如此幾番周折之後,宣旨的任務卻自落在了陳從善的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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