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定計

張如春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那夢裡,她誤入了一個雲霞遮蔽的神仙府邸,見得一渾身散發著金光的女神,那女神似乎對她說了些甚麼,並拿起一柄神弓,對著她的小腹射出了一道金光。

然後,張如春就醒了。

當她醒來時,睜眼卻見平日裡與她較為友善的冷娘子和李芸娘,正頗為焦急的守在身邊。

張如春有些奇怪的問道:“兩位···緣何在此?”

冷娘子卻有些激動的說道:“張娘子何以如此想不開!若得此時自暴自棄,三年來所受的苦難豈不是白捱了?!”

張如春只聽得有些摸不著頭腦,迷惑的說道:“我自暴自棄?怎會···”

只她正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身上的衣飾不知何時被人調換了。

張如春便是再傻,卻也不會問,誰把我的衣服給換了。

畢竟她對身上穿的這身衣服並不陌生,正常情況下,如果她自己不願意,誰也別想給她換上這身衣裳。

故而她只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冷娘子卻把自己與李芸娘聽說她生得些誤會,連忙趕回來又找她不著,然後二人闖入那老猿的洞府,將她及時的搶回來的經過說得一遍。

張如春聽得震驚不已,卻問道:“我···我沒被那老猿廝弄了吧?”

李芸娘笑著說道:“沒有!沒有!虧得俺們趕去的急,又有一個鬼方公主相幫,救你回來時,那老猿尚不曾回洞府呢!”

冷娘子卻語重心長的對張如春道:“如春娘子,你心中便是有再大的委屈,卻也不該自暴自棄啊!且不說這只是一場誤會,就算不是誤會,你也不能辜負了自己三年來的堅持啊!”

張如春卻有些委屈的說道:“如春在此多謝二位娘子仗義相助!實不相瞞,昨日妾身雖得受了些鬱氣,卻也不曾自暴自棄過!此番變故,實非我之本意也。我甚至不曾記得自己去過解衣亭,更逞論去屈就那野畜老猿。”

冷娘子奇道:“不是伱自願去的?”

張如春點點頭道:“我因昨日受的些委屈,晚間睡得遲了,便一直昏昏沉沉,直到此時才醒來。”

冷娘子皺眉道:“這就有些奇怪了!”

這時李芸娘卻道:“若如春娘子所言屬實,只怕汝是中了別人的暗算了。”

“中了別人的暗算?”冷、張二人聽得,卻是有些不明所以。

李芸娘頷首道:“不錯!俺自幼跟隨爹孃行走江湖,習藝賣解,卻是見多了許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江湖伎倆,如造畜之術、迷魂之法等等。似張娘子這般,卻與中了江湖上的迷魂之術的人頗為相似。”

李芸娘說到這裡卻皺起了眉頭,道:“俺只奇怪,這申陽洞中卻有何人,居然精通那江湖上害人的迷魂之術的?!”

冷娘子面色凝重的說道:“這個卻不好說!咱們在這洞中總歸是受限制的人,總不可能去一一排查兇手,以後只好多小心些,儘量避免落了單才好。”

然後三個人商定了接下來在一起行動的行事準則,忌憚於可能存在的迷魂之人的威脅,最後三個人決定都搬到一間屋子裡住在一起,以免給賊人可乘之機。

其間三人悄悄說起了二狗的來歷,尤其是冷娘子向張如春解釋了二狗因口誤所造成的那點誤會,如此卻讓張如春心中對丈夫陳從善的失望消散了些許,但卻仍然有些心結在其中。

說來這也是在所難免的,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冷娘子被擄後,丈夫楊溫拋卻官身富貴於不顧,直接拉人聚義來伐梅嶺。

而失了張如春的陳從善卻安坐南雄州巡檢三年,縱然心中牽掛妻子,亦常派人打探訊息,但總歸有些讓人覺得他情意稍遜。

實際上這與楊溫、陳從善二人的出身和背景的差別有關係,而非是他等的心性有差。

那楊溫出身將門楊家,岳父又是當朝太尉,實力背景雄厚,自然有些個任性妄為的資本,便是此番丟官去職,未來東山再起的機會也有的是。

但是陳從善卻不一樣,故陳太尉家裡能作頂樑柱的早已無有,只剩下陳從善這麼一個獨苗,他的岳父亦不是有多少背景的大人物,若不是陳從善藉著官家新登基開恩科的機會,他甚至連這南雄州巡檢的職位都休想撈著。

說白了就是陳從善的家族底蘊太差,不像楊溫有任性的資本,身擔振興家族之責,故面對失妻之厄只能默默承受,而不敢行差踏錯,這也是早先南雄州知州曾肇有信心勸服陳從善的底氣之所在。

只冷、張、李三位娘子相互結盟,共住一室,卻是讓心有算計的四娘子枯等了一夜,終不曾見得冷娘子回返。

直到第二日,她才曉得吃了那雌兒的晃點兒,幾個母狗子居然湊到一窩兒去了。

四娘子心中生怒,卻也不得不暗自忍耐。

若得二狗不曾出現時,四娘子倒還好整治幾人一番,但如今二狗的蹤跡已顯,她卻知自己當下多事不得,不然指不定甚麼地方漏些馬腳,一番謀劃便自前功盡棄了。

卻說這一日早上,冷、張、李三位娘子便早早的起身,與其他一眾吃受苦勞的娘子們分說些職使替換,便自一同去了那草場打草。

三人到得那處,二狗卻早已等候多時。

張如春見得二狗,卻自上前行了個叉手禮(古代女子的一種見面禮儀),道:“奴家拜見阿叔,昨日如春失禮冒犯,還望阿叔不要見怪。”

二狗擺手道:“哪裡見怪!是我分說不清,引得侄兒娘子誤會!猶記得你與陳從善結親之時,我因故不能到場相祝,故不識得你。此番得見你真人我方才知曉,我那族侄是何等的幸運,竟能娶的你這般良人也!”

張如春卻垂淚道:“奴家相公前程遠大,功名早發,便只奴家這般蒲柳,其何惜耶?!”

這婦人心中明顯還是有些個怨氣在懷。

二狗只心中苦笑,老子一個還沒成親的,卻還要給爾等痴男怨女開解些糾結,若被人知了怕是要笑掉大牙。

但為了定住張如春的情緒,二狗卻還是與她開解道:“侄兒娘子卻是錯怪你家從善相公了。我曾聽楊溫那廝說,先前楊溫為尋冷娘子的下落,一時莽撞昏頭,直接落草從了賊,還是陳從善與他出謀劃策,定了路子。

然後兩個人暗地裡相互配合,互為奧援,卻才引發眾豪傑南安聚義,卻兵北向梅嶺。

莫看陳從善不曾列席南安聚義群豪,但他等有一番聲勢,從善侄兒卻至少要佔得三成功勞。”

只二狗這般一說,直讓張如春小娘子露出些笑臉兒,柔柔道:“阿叔可不能這般說,奴家相公是正經的朝廷巡檢,世受皇恩,如何敢與賊人有些牽扯耶?!”

張小娘子這話甫一出口,冷娘子便忍不住啐了她一口,笑罵道:“你這無良小婢,剛剛還滿懷心怨,這會兒卻就翻臉矢口,端的是令人齒冷也!”

幾人笑鬧幾句,二狗卻才說起如何營救她等之事宜。

說起來,這申陽洞所在之梅嶺,與大宋地界的真正梅嶺有著獨特的內在關聯,卻又不是在物質層面上直接聯通,須得經過幾個網道節點相貫通才可。

這也就意味著,二狗並不能直接偷偷的將人帶走,須得擊敗乃至殺死此間的主人申陽公,才能真正開啟網道大門,將所有的被擄婦人救走。

但是,想要對付申陽公,直接使用武力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張娘子等人曾經不止一次的見過,那申陽公赤手撕猛虎,挽臂扼殺蟒蛟,恰如兒戲一般輕鬆。

其人更有一手凌厲無比的劍術,可御劍出入青冥,矯若龍翔,動如迅雷,恰似劍仙一般。便是千百人間武夫怕也敵不得他一個。

對於眾婦人對申陽公的誇讚,二狗自是不會完全相信的。這倒不是婦人們說的謊言,而是她等與二狗的見識不同,雙方對超凡事物的認知自然也就有偏差。

或許在一眾不曾見識得人間真相的婦人們看來,那申陽公就是一個神仙般的存在;而在二狗看來,那廝可能就是一個稍微強大一些的邪祟之輩,只要找準了竅門,想要除掉申陽公應該不是甚難事。

於是二狗便自問起了那申陽公的一些習性,尤其是許多細節之處,更是他詢問的重點。

奈何冷、張、李三位娘子因著潔身自好的緣故,刻意與那申陽公保持距離,故而對他的諸多習性瞭解並不細緻。

故二狗問的多,三人能答的卻少。

冷娘子問道:“二狗兄弟,你問得那老猿些細碎之事,卻與救出我等有何干系耶?”

二狗正色道:“孫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按你等所說,那申陽公武力強我許多。我若要除他,便須知其性情稟賦,優擅拙缺,如此才好揚長避短,對症下藥。而我所問的這些個細節之處,可能就隱藏著決定此間成敗的關鍵。”

冷娘子幾人面面相覷片刻,想著該如何去打探那申陽公的些個底細,冷娘子與張如春多想著是不是該與那老猿虛與蛇委一陣。

而李芸娘卻叫道:“俺們等雖不知那老猿的諸多底細,但洞中卻有人知曉啊!”

冷娘子驀然反應過來,驚喜的說道:“芸娘說的可是那些附孽之婦人?!”

李芸娘笑道:“不錯!那些人等雖然無有些節義,但也並非一無是處。許多人更多有不甘之意,咱們若於她等中尋些幫手,應該不是甚難事。”

張娘子卻有些憂慮道:“那些人等中也有甘心依附老猿的失智無行之婦,若得我等行事不謹,走漏些風聲,只怕引起那老猿的警惕。如此可就不妙了。”

冷娘子道:“三年磨難,脫困在即,豈可因噎廢食。大不了於她等打問探詢之際,我等言語謹慎些,不露些異常,只拿些好語哄她等。唔!到時便我等借言熬磨不住寂苦,想從那老猿,卻又擔心其兇惡,但問些他稟賦性情,才好定下心思。”

李芸娘拊掌笑道:“這個主意好!有張娘子昨日之事,便我等否認,別個怕也有些心疑。如此直接說來,她等必然十分相信。”

張娘子亦苦笑一下道:“只要能除了那老猿,使奴家迴歸人間與相公團聚,便是折損些名聲也是值得!”

李芸娘氣笑道:“你這蠢婦休得賣乖!俺們只損些名聲,這陳郎君怕是要死生掙命磋磨無常矣。汝安敢多言耶?!”

張娘子聞言卻是大慚,屈膝與二狗行禮道:“阿叔,奴家口不擇言!罪該萬死矣!唯阿叔冒死,相救我等,實令人敬服。奴家實不知該如何報答阿叔恩情厚義也!”

二狗卻笑道:“那老猿作惡,我來除治本就是理所當然。汝等何須言謝,更不用說甚報答恩義!去吧!且細細打探,明日再來相說。記住,你等卻無須焦躁,且按耐住心思。待得時機成熟,我必要剪除那廝,救爾等出虎口。”

三人與二狗多說些感謝之語,又各自背了一捆紫雲英,便自回那洞府近處。

只這三人回到那處,先把草捆散給鹿群,這鹿是婦人們的肉食來源,她等每隔旬日便會宰殺一頭,以作為眾婦人的口食。

其間三人又相互商議卻該找誰探問。

張如春道:“這些個墮婦當中,與那老猿最貼心的乃是一個喚作金蓮的,其人跟隨老猿最久,三年前我初被擄來,便是她來勸誘我。那時她便自說來此五年有餘,但老猿有些個隱秘,怕是隻她最深知無疑。”

冷娘子頷首道:“那金蓮確實是個合適的目標。不過咱們也不能只選她一個。正所謂一人計短,多人計長,其他幾個老墮婦也不能放過。對了,依著二狗兄弟所言,還有些個結義之豪傑家的婦人也在此間,我等且多聯絡幾個有膽氣的,一發使力,如此豈不是更妥當些!”

李芸娘笑道:“冷阿姊此言極是!果不愧多智之名。聯絡些個豪傑之婦,便由我出面卻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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