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三年五載

書法這玩意兒對二狗來說,只能算是一種消遣娛樂之用的東西,如果能選擇的話,他寧願花費十倍百倍的氣力去舞槍弄棒,而不是在這方寸之間塗塗抹抹。

畢竟書法練不好,最多隻是字寫得難看些,武藝練不好那可是真的要命。

但是看看清照小娘子那般認真可心的小模樣,二狗也只好勉為其難的不務正業一回。

當然,羅馬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書法也不是一天時間就能練好的,就算二狗身具獨特的血脈天賦能力,卻也得遵守些事物規律的基本法的。

畢竟二狗的書藝基礎實在是太差了,縱然他的筆法運用在幾十張草紙的磨練下,確實已有了些長進,但是在李清照這樣的大家眼裡,卻還是辣眼睛的很。

李家的晚宴對二狗來說,卻又是一場令人頭疼的考驗。

若得只李家主人並兩個好友,李家的家宴差不多就是不怎麼正式的圍坐小聚,就如同後世的同席對飲一般。

但是有了二狗這個不速之客的參與,李家的宴席卻就變成了比較正式分席制。

四張矮几分列廳中,二狗的上首正是李家主人李格非,對面上首是晁補之,其下董武子。

矮几前各置蒲團,他等或可執行標準的跪坐式,或可不拘禮節的踞坐幾前,實際上只二狗自己堅持了跪坐,其他三人皆踞坐於前。

至於晚宴的菜餚也比較簡單,每人一份蒸魚,一碗蘇門子弟宴席必備的東坡肉,一碟鮮藕,一碟醃筍,一碗鹹豆羹,也就是宋代版的豆腐腦。

另外每人還有一盤胡麻餅,一盞茶,一碗老酒,在眾人旁邊還有兩個婢女,一個抱著酒罈負責斟酒,一個提著大茶壺負責新增茶水。

正經來說,李家的宴席規格是比較簡陋的,但這就是李格非一家的風格,清正簡樸,不尚奢欲。

就用餐禮這一塊,二狗倒也是得到過龐師孃的專門指點,雖得不是很熟練,磕磕絆絆之下倒也不曾出甚大差錯。

作為主人的李格非做完了開場白,稍微招呼了二狗幾句之後,卻便把二狗冷落一旁,只與兩個狐朋狗友開始討論起些詞章用典,文白經義。

對於他們討論的這些二狗自然是不怎麼懂的,無人理會的他倒也樂得清靜,只拿了箸筷對著吃食使勁。

莫看李家的菜餚簡陋,味道卻著實不賴,蒸魚鮮嫩,東坡肉酥爛香滑,鮮藕脆甜,醃筍清口兒,還有滑嫩的鹹豆腐腦,酥香的胡麻餅。

二狗卻是風捲殘雲一般,將這些個吃食在很短的時間裡就一掃而光。

而這個時候另外三個人卻還不曾吃得幾口菜餚呢!

這卻讓一直暗暗觀察二狗的李格非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石錘了!這小子就是個吃貨!

二狗吃空了席,做主人的自然不能不管不問。

李格非卻只好強笑著問道:“小哥兒吃飲之風姿當真是豪邁!來人,且再上一份菜餚,與小哥兒作食.”

二狗卻笑著拱手道:“讓諸位見笑了,怪小子生性粗陋,食腸寬大,卻常食不知足也.”

幾個老狐狸卻笑道:“不怪!不怪!”

然後他等繼續相互爭論起某一段古文的用典之意。

這時幾個婢女各自端著餐食上前來,卻把二狗案几上的空碗空盤置換了,然後次第離開,只最後一個婢女卻留在了二狗身旁。

二狗抬頭一看,竟是清照小娘子。

李清照對著二狗輕輕一笑,二狗正要答話,卻不防那邊晁補之忽然叫道:“陳家小哥兒覺得這段用典當以何意解之?”

二狗聞言卻是一呆,我怎知你們剛才討論的是什麼玩意兒?咱可是一個字都沒有聽懂。

二狗一臉苦笑的正要認栽,不想旁邊李清照卻噼裡啪啦的說了一大段二狗聽不懂的話。

或者應該說李清照說得每一個字二狗都認識,但是組合成一句話,一團話的時候,他卻只能聽得雲裡霧裡,不知其所謂也。

然後接下來的宴席畫風就變了,三個大佬總想著拿些學問考驗二狗,而二狗卻自發呆,身邊的李清照卻如無敵的女鬥士,只把所有射來的學問之箭一一攔截,然後再次第反射回去。

說實話,雖然李清照的才女之名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包括當爹的李格非,卻不曾真正考驗過李清照的才學到底達到了什麼樣的水平。

此番四個人唇槍舌劍的一陣廝鬥,李清照面對蘇軾門下的三個最傑出的才俊之士,竟然能夠以一敵三卻絲毫不落下風,這真的把三個做長輩的給驚住了。

寶兒!你為什麼這麼秀兒啊!

晁補之和董武子在震驚於李清照的才學之餘,卻衷心對李格非讚道:“阿寶之才不遜我等先輩分毫,更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當真是難得至極!卻是恭喜文叔兄了!”

李格非在欣喜之餘卻禁不住生出些許遺憾,只笑道:“公等謬讚,只怕誇壞了阿寶!”

他心中卻盤恆著一句:若得阿寶是男兒身,卻就完美了啊!只這般好閨女,日後竟不知便宜了哪個···哦!是眼前的這個狗崽子!

不知怎的,此時李格非卻瞧著二狗分外的不順眼,他卻怒道:“阿寶!為父正要考察一下陳家小哥兒的才學,你怎的卻來摻和,還不與我下去!”

李清照自知二狗的才學是經不住考驗的,她直梗著脖子道:“我不!阿爹,陳家阿兄常年多習武事,讀書開蒙尚不過一載,與他授學的龐阿姑更是三心二意,不曾悉教。

試問阿兄如何能受得伱們考察?卻不是與他為難麼?!”

幾人聽得卻是吃驚,晁補之道:“阿寶此言卻是不妥!這小哥兒若得無甚才學,卻如何作得幾般好詩詞?”

李格非和董武子卻都點頭贊同晁補之的發問,他們也有一樣的疑惑,詩詞可是文華之菁果,無有才學之累積,如何能腹中生華,作得好詩篇詞章?!

李清照直言道:“陳家阿兄詩才乃天授也,非常人能比之!”

三個大佬聽得此言,卻是無不吐出一口積年老酒。

啥?天授詩才?

這話擱在別家或許有人信,但是蘇門子弟幾乎都是那等頂尖的文學天才,隨便拿出一個來放在普通人當中,差不多都可以冠上“詩才天授”的標籤。

天才是最瞭解天才的,所以“天授詩才”的說法,在所有的蘇門子弟們看來就是一個偽命題。

故而李清照一說二狗乃是天授詩才,三個真·天才看向二狗的眼神就變了,當然那不是欣賞的眼神,而是懷疑和嘲諷。

董武子最是謙和,卻笑道:“阿寶,詩才天授之說,實屬謬論!若論天下之詩詞大家,當以蘇師為魁首,便他老人家那般人物卻也不曾自言詩才天授也!此一鄉野之子,如何敢當之?!”

李清照卻道:“昔年王荊公年輕時,曾作得【傷仲永】一文,阿爹與兩位叔伯理當讀過吧!方氏子五歲能詩,言之有物,非是作假也!他那般人物,如何稱不得詩才天授耶?!”

李格非等三人聞言,卻是俱都一時愕然。

這方仲永之故事,他們家老師蘇大鬍子年輕時讀過那散文,卻還專門跑去金溪印證過,確實是真事兒。

晁補之憤然道:“方仲永之事雖無可辯駁,但那隻能算是特例,我卻不信陳家小哥兒也如方氏子一般幸運!世間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李清照笑問道:“晁世伯如何才肯相信?”

董武子叫道:“令他當場作詩,指物為題,若他能立蹴佳篇,我等卻才相信他是真的詩才天授!”

李清照卻道一個“好”字,然後回頭笑吟吟的看著二狗,道:“阿兄,現在是你為自己正名的時候了,你不會令奴家失望吧?!”

二狗只覺得李小娘子笑得有點陰險,只苦笑道:“李家阿妹,諸位前輩,我能說拒絕嗎?”

四人卻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

“不能!”

“休想!”

“做夢!”

“聒噪!”

二狗知道這是自己的命運之爭,他若得拒絕,便就失去了追求清照小娘子的資格。

二狗慘笑一聲,卻道:“如此小子便勉力一試吧!若得作不好,還請諸位莫要笑我.”

李格非哼了聲,卻道:“那你就以‘杏花’為題,作一首七律,須得七步成詩才可!”

李清照聽得,卻叫道:“阿爹好生難為人也!”

李格非卻不理會小棉襖的抗議,只目視二狗道:“若得做不出,吾等也不會難為你,你自離去便是!”

這個時候二狗如何肯認輸,實際上他並不為如何作詩發愁,他只愁自己應該選擇哪一首帶有“杏花”二字的詩篇,而且得是北宋之後才出現的作品。

說來這靈能真的很神奇,只要二狗想,在靈能的幫助下,他必能將前世哪怕只看過一遍的詩句或文章都能回憶起來。

二狗自心中挑挑揀揀,卻不知不覺間踱了五六步,只最後一步時,他才心中暗道:那大和尚,卻是對不住了!希望你未來只做個單純的僧人,或者再作一首別個詩篇吧!

二狗卻張口吟道:

“古木陰中系短篷,

杖藜扶我過橋東。

沾衣欲溼杏花雨,

吹面不寒楊柳風.”

這卻是南宋僧人志南的名篇,其人只憑此一首絕句,便在兩宋詩詞界佔得一席之地。

廳中幾人聽得此詩,卻無不為之震撼莫名!

無他,只因這首小詩寫得實在太有韻味了!簡直搔到眾人的骨子裡!

李清照笑得最是燦爛,她卻於旁邊撿了紙筆,揮毫間便錄下全詩。

她卻正要擱筆細細品味,早跟過來的晁補之卻如頑童一般,一把奪走那錄詩的紙箋,跑回自己案几前搖頭晃腦的誦讀,恣態間頗有些沉醉之意。

李清照著惱的喊了一句:“世伯何其潑賴也!”

只她卻又寫得一遍,心中的韻味卻早消了去,撿了紙箋正要收起,抬頭卻見老父親伸卻手過來,冷著臉對她道:“且將詩章予我,待得某家評判過後,才能定性與他!”

李清照怏怏的交出詩稿後,卻不再寫了,只氣咻咻的回得二狗身邊,卻令剛剛走過去的董武子尷尬不已,強笑道:“阿寶怎的不多錄一份詩稿,為叔卻還無有也!”

李清照氣鼓鼓的說道:“奴家生氣了!阿叔自錄去休!”

董武子無奈,只好自錄一篇,卻回得案几前亦欣賞些遍。

李格非自讀了詩篇後,心中暗自嘆息,這等佳篇,只老師那等神人才可隨意作得相若之詩章,他等後輩子弟卻是有些難為也。

只他斜覷二狗兩眼,見他一臉的傻笑模樣,心中卻還有些來氣,於是脫口便道:“小子,我令你以杏花為題,你卻寫得杏花雨,與主題不合,卻是算不得合格!”

晁補之和董武子聞言,卻有些驚訝的抬頭看了李格非一眼,但他等很快就明瞭了對方的心思,只皆笑嘻嘻幫腔道:“對對!與主題不合,不能過關,且再賦詩一首,須得扣得主題才好!”

唯有李清照憤然道:“你們!你們為老不尊!故意耍賴!”

二狗卻嘆了一口氣,知道這是未來老丈人故意為難人,他又自吟道:“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

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大佬!你可莫逼俺,真逼急了可莫怪俺不講究,直給您老人家來個牽牛拔撅子,將你家的小寶貝兒當牆外紅杏拐走去休!

只二狗這詩一出,三個老漢卻俱都瞪大了眼睛,這小子詩作得好,膽子也不小啊!

便李清照也用嗔怪的眼神瞪了二狗一眼,面上一片緋紅,然後自捂著臉頰跑開了。

甭管這【遊園不值】的原作者在寫這首詩的時候是何心理,但是這首詩放在此時此刻卻是應景極了,妥妥的恐嚇之語啊!

你還別說,這李格非還真怕二狗那啥,畢竟知女莫若父,他對自家寶貝女兒那是再瞭解不過了,若得逼急了,某不忍言之事卻是真有可能發生的!

李格非咳嗽兩聲,道:“小子,你的詩才確實不賴,某家就算你透過吧!只是我家阿寶與你相熟往來,卻不能這般不明不白吧!”

二狗卻也是個機靈的,當即推金山,倒玉柱,撅著屁股跪倒在地,卻道:“請恕小子狂妄,吾願乞聘李家阿妹為妻,卻望大人成全!”

李格非三人卻俱都再吃得一驚,只心道:你這賊小子也忒直接了吧?不懂得什麼叫三書六聘嗎?!

李格非皺眉道:“小子,非是我不肯應你!只你想娶我家阿寶,卻須得有些成就才可。

別個不說,至少也要博個科舉出身,進士及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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