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毀滅之火

“變革”是一個由日月帝國傳入星羅帝國的詞兒。

和大多數從日月帝國傳入的東西與知識一樣,這個詞其實對星羅的影響趨近於零。

人們會讀這個詞兒,知道這個詞,也知道它的意思,但缺乏一個確實的觀感,對於它的理解僅限於:書上有這個詞,指改變事物的本質……

這片大地上的國家就是這樣,哪怕日月帝國其實也是很少改變的國家,幾千年前在日月皇室與明德堂的領導下一邊刨墳一邊倒騰魂導器,幾千年後還是一邊挖墳一邊倒騰魂導器,就更別說鬥羅三國了。

要說沒任何變化不至於,至少一個小鎮子裡的小貴族也能在家裡用上幾件魂導器了,要知道,魂導器以前可是隻有刨墳才刨得出來的,但要說更大的變化嘛……

該是誰的領地依舊是誰的領地,祖上獲取什麼魂環現在依舊獲取差不多的魂環……

反正該幹嘛幹嘛,生活就是如此的和平且無波瀾——在這一任星羅皇帝登上皇位之前。

康德拉了拉臉上的面罩,目光隨著哪怕夜晚也能清晰可見的煙柱看向了星空,每一根漆黑如墨的煙柱都代表了一座巨大的魂導作坊,每一座魂導作坊背後都有數條古老的傳統覆滅……

它們新皇登基後建立的東西,它們日夜不休,有的魂導作坊裡源源不斷的產出鋼鐵,鋼鐵又會在經過下一個作坊之後變成一柄柄的刀劍,交給那些曾經舉著廢鐵衝鋒計程車兵,亦或是變成多如繁星的鋤頭鐵犁,租給那些一把鋤頭能傳幾代人的農民;

有的魂導作坊會吞下數不清的蕁麻與蒿草,變成一件件不甚美觀卻足夠避寒的衣服,透過大大小小的商隊送達這個帝國的每一個角落,儘量保證那些一條褲子一家人輪流穿的貧民們在今年冬天以前有一條能買得起的褲子;

有的魂導作坊每天都會有軍隊將從荒野獵取的無數毒蛇野獸送入其中,變成一片片易於儲存的肉乾,由那些不入流的小吏們以皇帝恩賜的名義分發給路過的每一個人,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至少要保證星羅城內的乞丐們都能領到一片肉乾……

想到這裡,康德厭惡的看了看手裡的肉乾,將其扔到了一個在夜風中瑟瑟發抖的乞丐面前。

家裡狗都嫌齁鹹的玩意兒也配叫皇帝恩賜?誰又需要所謂的皇帝恩賜了?萬年來沒所謂的皇帝恩賜不一樣過?

是的,康德不是很喜歡新皇帝搞出來的一切東西,他甚至不是很喜歡皇位上的那個皇帝。

正如他不喜歡星羅城如今有些汙濁的空氣一般,一口深呼吸下去,冥想提煉魂力都不是那麼順暢了。

他從來沒覺得這座祖祖輩輩居住了幾千年的城市在變好,他只覺得這座城市在滑向禮崩樂壞的深淵。

因為他家祖祖輩輩流傳下來,每晚都燈火通明,無數貴族魂師們來往商談國家大事修煉心得的子爵府沒了,被以皇室的名義徵用了。

然後在上面建了個用香桶製造肥料的魂導工坊。

這不是禮崩樂壞是什麼?

但康德人微言輕抗議不了什麼,因為他只是一個在星羅城內漣漪都濺不起來的子爵,因為他只是一個星羅皇家隨意派出一個侍衛便可以捏死的小小魂帝。

因為他出身史萊克。

這個同樣傳承了萬年,名為星羅的帝國一切都在變,且變得無比迅猛,它不但重啟了一些傳說中邪惡武魂殿才有的傳統,同時也摒棄了一些過往的優良傳統:比如在史萊克畢業的學生必受各方重用,那些只是祖上或者家族支系進入過史萊克的貴族還好說,無人可用的情況下也會啟用他們,但加入過史萊克學院的,再高的修為都會被冷藏。

雖然大多數史萊克畢業的學生都看不上這些俗務,只需要一個貴族的身份行走大陸,以維持大陸的正義與和平,但我不想要是一回事,你不給又是另一回事了。

雖然康德的憤慨都被一天到晚在新宅院前遊蕩的皇家禁衛給堵了回去,一座還沒曾經四分之一宅院大小的新宅院。

所以康德不是很喜歡變革這個自己前不久才有所領悟的詞兒——不是變得更壞或者更好,是會死人的。

時代的一粒塵,落到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康德不知道別人怎麼看待星羅帝國內部的變革,但他覺得這句同樣從日月帝國傳入的話可以很好的形容變革這個詞。

而這一切,即將在今夜過後結束,至少落在他身上的灰塵將結束。

“子爵大人,日月使團就在使館內.”

當康德踏入這片人跡罕至的街道時,早已經在此守候了一夜的僕人立刻湊上了前來。

僕人身後還跟著幾個籠罩在黑袍中,近乎連呼吸都消失了的身影。

康德目光從幾個黑影身上掠過,作為一個貴族,作為一個史萊克畢業的魂帝,不需要僕人介紹,他也能分辨出這些人身上屬於邪魂師的臭味兒。

雖然他沒真正與邪魂師交手過——作為貴族的魂師怎麼能像野蠻人一樣廝殺呢,他曾經、現在、未來的舞臺只會是那眾人歡呼的鬥魂臺,只會是彼此間充滿了禮儀與文明,像是社交舞蹈一般的比鬥。

但他見過無數的邪魂師,畢竟邪魂師就像是魂師的陰影一般,糾纏在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座城市的內部。

“幾位大人都準備好了嗎?”康德微微欠了欠身,掩蓋住了眼底的鄙夷,這些邪魂師以往在星羅城是不配與一位子爵交談的,只可惜形勢比人強,一個落魄的子爵是沒資格說什麼的。

“放心,只要子爵大人你願意配合我們,我們這就將你引薦給日月帝國.”

其中一個領頭的黑衣人傳出了沙啞的嗓音,“也不必懷疑我等在日月帝國的能量.”

聞言,康德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了黑暗中的高大建築。

它有著典型的日月建築風格,紅色的大門,掛有風鈴的飛簷……

所謂變革不止給星羅城帶了一堆汙濁的空氣,帶來了幾座晝夜不息的魂導作坊,還有著這片土地——日月使館。

以往的幾個國家沒有彼此設使的概念,哪怕看似關係很鐵的鬥羅三國,就更別提在星羅城內圈出一塊所謂的“日月領土”了——當踏上這座帶有濃厚日月風格的建築方圓十米時,就相當於踏上了日月帝國的國土,這不大的區域內施行日月帝國法律,星羅城內除了皇室與皇室禁軍,無權過問。

這對貴族們而言算是一個恥辱——戰爭都沒開啟,敵人卻在自家首都裡獲得了一塊兒領土。

哪怕它很小很小,哪怕它只是象徵意義。

但這關一個落魄的子爵屁事,星羅帝國無法長存,天魂鬥靈來不及,那就去日月唄——日月帝國好歹也是講貴族的,也是講功勞的。

一個協助日月帝國佔領星羅帝國的貴族,總歸是有點功勞的。

很快,一行人便越過了街道,左拐右拐躲過了那些隱藏在暗中的視線,來到了高大的圍牆前。

這點高度對於魂師而言自然不算什麼,康德看向了準備越牆的邪魂師們,琢磨著等會兒見了日月使團的人該說什麼以表達自己的立場。

下一刻,他猛然看向了天空。

強烈的威壓自天而降,還不待他開啟武魂,虛空中已經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

王冬兒對於使館內喧鬧的日月人與星光下的幾團黑色粉末無動於衷,只是默默的注視著指尖氤氳的深紫色火焰。

不詳的色彩帶來恐怖的壓迫,它宛若毀滅二字的具象化。

她的武魂自那一天後變了,曾經引以為傲的雙生武魂消失了,只留下了這一團紫色的火焰。

她知道是誰做的,但這沒什麼不好。

老實說,以前她還不覺得,現在恢復了記憶之後,她有點想不通一柄附帶風雷的昊天錘給自己有什麼卵用,代表著殺戮的修羅劍或者水屬性的三叉戟不比一柄錘子好?不是更適合女生嗎?

倒不是女生用錘子就有什麼不合適的,可昊天錘實在跟她王冬兒的氣質不搭。

她在神界是有小魔女之稱,可魔女就要用錘子麼?!

實在不想給給個柔骨兔啊,聽說不是瞬移無敵精神魅惑很強很強的武魂麼?

都不姓唐了姓王了,要那把錘子有啥用?

光明女神蝶……

好吧,她記得這個武魂好像是她自己選的,但當理清了在下界的記憶後,她就一個詞來形容當初的決定:後悔。

腦子被藍銀草塞滿了選那玩意兒。

看著形象賊漂亮,格調賊高,一亮武魂誰都要感嘆一聲女神,前提是別打起來——講道理,她最初選這個武魂也是覺得這個武魂好看,她設想中的戰鬥方式是透過鱗粉啊光芒啊小蝴蝶啊之類的玩精神系或者光明系打遠端,凸出一個女神,一個飄飄欲仙,肯定能收穫一堆仰慕崇拜的目光,再然後收集一堆小弟忙前忙後……

結果那麼一漂亮的武魂,特喵是用翅膀打近戰???翅膀打近戰就打近戰吧,要是速度快也不是不行,可惜飛的真跟個大撲稜蛾子差不多……

光屬性倒是有了,甚至很高,可惜從她下界經歷的戰鬥看來,證明了卵用沒有。

還不如千劫的光刃好使漂亮。

幻想破滅了好麼。

比起那兩個看起來位階很高,但實際表現一團遭的武魂,她現在更喜歡這個一出手不是死就是傷的毀滅之火。

至少殺傷力好使。

“你來這裡幹什麼?”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王冬兒的思考,循著聲音看去,一個黑色紗裙的藍髮少女正亭亭玉立於破碎的牆壁之前,臉上還帶著鬆了口氣的神色。

“史萊克被毀了,你覺得我能來幹什麼?”王冬兒攤了攤手。

霍雨霖一怔,開始還以為星羅帝國管不住下邊的人,或者邪魂師拆家了,沒想到是王冬兒。

那沒事了。

但現在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於是她狐疑的上下打量起了這個曾經的冤家。

王冬兒雖然也有點瘋,但氣質沒這麼隨意,更不可能這麼快走出史萊克被毀的陰影——那可是曾經最把所謂史萊克榮耀當回事的人。

按照她的推測,不消沉個一年半載的,就不叫王冬兒了。

“王秋兒?”於是霍雨霖試探著問道,搞不好還有個姐姐什麼的。

“什麼玩意兒?”王冬兒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了哪兒不對,大手一揮,“你別管,叫霍雨浩,啊不對,叫千劫滾出來,我今天是來找復仇的!”

“那你來錯地方了,史萊克被毀關日月帝國什麼事,而且你要復仇不應該去史萊克廢墟找麼?”霍雨霖臉上的狐疑之色更濃了,王冬兒什麼時候有了這自信?被他們兄妹虐得還不夠慘麼?

“你當我傻啊,你能夠沒事人一樣的帶著日月使團來星羅城,就證明他沒事。

如果千劫真死在了史萊克廢墟里,你第一個去刨墳好麼,他肯定還活著,且大機率就在你身邊,不然你不可能那麼淡定.”

王冬兒一臉的篤定之色。

“對,我就是當你傻.”

霍雨霖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你想打架是吧?!”王冬兒勃然大怒。

“你但凡腦子裡沒長藍銀草,你就應該算算史萊克與星羅城的距離,與日月帝國的距離,我要有時間去史萊克找人還站這兒跟你扯皮?”霍雨霖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下衣領。

好了,沒問題了,還是那個王冬兒。

“那我不管,你肯定知道他在哪兒.”

仔細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幾個地點之間的距離,王冬兒搖了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扔出了腦海,“而且就這點距離,對於魂師來說很遠麼?”

“所以我當你傻.”

“本小姐懶得跟你拌嘴,你到底說不說,不說信不信本小姐今天把這裡的人全殺了.”

說著,王冬兒指向了身後向前一步的唐宇,“要不要本小姐提醒你一下,他是個極限鬥羅,本小姐也不介意除你這個熟人之外,史萊克死了多少人就讓日月帝國死多少人.”

“那我也不介意直接讓城外的魂導軍團直接開火.”

晚安

這三天蹲醫院了,今天傍晚才出來,對不起.喵的,疼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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