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阮清恬遵循著蘇夏的建議，用筷子挑起身前的一道菜嚐了嚐，就像真的認真在品菜一樣，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打擾到蘇夏和赫湛南之間的談話。
“大概的情況，我想赫總應該也知道，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清單上有幾款你們需求的材料，我們蘇氏這邊已經停產，所以無法再供給，而且，就算我們的確有這個能力去生產，我也不準備再去給任何一個客戶去提供這幾個材料了！”
隨著蘇夏話音的落下，席間的氣氛儼然冷凝了不少。
赫湛南依舊姿態慵懶的靠在身後的椅子上，如常般沒有任何表情的淡漠臉上，此刻卻透出幾分不加掩飾的銳利與逼仄：“你們是生產商，滿足客戶提出的要求，是你們的職責，何況，赫氏如今是蘇氏的大股東，自己人與自己人做生意，本該更上心盡責，可你卻如此公然怠慢，說吧，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拒不交貨？你應該知道，如果你不說出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會對蘇氏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指尖無意識的輕叩著，赫湛南的聲線低沉。
其話中透出的警告，連坐於另一側的阮清恬都不禁頓了頓筷頭。
可蘇夏聽了卻並沒什麼反應，似是早有所料一樣，不驚不慌，穩坐依舊。
“這幾款材料，早就上了黑名單，雖沒什麼明文規定，但這是做我們這行眾所周知的事，被禁，被停產，那都是因為這幾款材料不僅效能差，無法滿足現金很多工程和專案對此的最基本要求，更重要的是，這幾款材料在早幾年之前，就已經被專業的檢測機構測出毒性超標，不應再被投入使用，但市面上有些商家為獲利，依舊在售賣這些材料，所以赫氏自然是有其他路子可以採買這些材料的，但如果真的讓這幾款材料投入到赫氏現在的工程，那很有可那能成為赫氏的一個汙點！”
“赫總，有些話，或許不應該由我來說，但你平時要忙的要操心的事有太多，很難保證，有個別鋌而走險的在你手底下渾水摸魚，以次充好，從中收取高額的差價。”
……
這下，四周的氣氛已經不能單用冷凝來形容了，而是有種黑雲過境風雨欲來之勢。
“所以，你給出的解決方案是？”
赫湛南突然出聲問了這麼一句，聽上去有些沒頭沒尾。
但蘇夏，卻能一下領會：“我們蘇氏，早就研發出了可以替代這幾款的高效能材料，只是造價比較高，在成本方面，可能要比先前那幾款高出兩到三倍，就看赫氏這邊……”
“那就把這幾款不合格的材料全部都替換掉，重新提一份報價單，到時我會讓林凡去對接這件事！”
還沒等蘇夏把話說完，男人冷冽果決的聲音就已砸了過來。
蘇夏怔了怔，很快就點頭應道：“好，那我明天就會安排人跟進這事，也會讓車間加急生產後補上的這幾款材料！”
話聊到這裡，似乎已經走入無話可說的死衚衕。
本來材料的事，就是蘇夏找出來約人的一個藉口，具體的應對方案她早就已經想好了，心裡根本不會有什麼擔心，如今說出來，不過是讓阮清恬做個圍觀的見證者罷了，證明她今晚的確是為了公事才約得赫湛南見面吃飯。
“好了好了，既然都已經談完了，那就都趕緊動筷吃菜吧，不然這些菜都要涼了！還別說，這家餐館做的菜，的確味道醇厚鮮美，別有一番滋味！”
讓場子熱起來這種活兒，阮清恬早就做的十分得心應手了。
在她的鼓動下，蘇夏又拿起筷子吃了不少，而赫湛南也頗為賣面的夾了好幾道菜，餐桌上的氣氛，活絡了不少。
可菜再好吃，阮清恬再會說話，窗外的夜色再朦朧美好，都無法驅散籠罩在蘇夏心頭的陰霾。
看來今晚，她不僅連一聲生日快樂都收不到，怕是連一口生日蛋糕也吃不上了。
吃的差不多後，三人便準備離開了。
蘇夏去前臺結賬的時候，被告知已經有人結了賬了。
她知道，這賬一定是赫湛南結的，她只是疑惑，赫湛南從落座起就一直沒離開過，那他又是怎麼做到悄無聲息的結賬的？
阮清恬是坐赫湛南的車一道來的，蘇夏今晚是自己打車來的，因為她原本以為這頓飯會吃到很晚，所以就沒叫梅師傅送她……
“你們先走吧，我叫的車還沒人接單，要再等會才能走！”
蘇夏主動揮手和兩人告別，路旁的紅燈籠，將她整張臉氤氳在了一層紅光中。
阮清恬聞言，當即就開口道：“天這麼晚，你一個女孩子晚上獨自打車多不安全，而且這裡距離你家應該有點遠的，要不，你上車，跟我們一塊走吧？”
阮清恬說著，就轉頭徵詢身旁那人的意見：“赫總，你就帶上蘇小姐一起吧？送我一個也是送，送兩個也是送，況且我看蘇小姐應該也順路，現在電視新聞上一再提醒，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建議女性不要在深夜獨自打車，讓她上車跟我一起走，我這心裡才能放心！”
“沒事的阮小姐，我平時也會有自己打車的時候，沒問題的，我可以自己走，你要不放心，等我到家了給你報聲平安就是了！”
蘇夏就站在離車不遠處，所以自然能將阮清恬的話聽得分明。
她很感謝阮清恬能為她的安全考慮，可今晚，她還是想自己一個人坐車回去，順便也把心靜一靜……
況且，車是赫湛南的。
他又沒說同意載她，她自然不會那麼厚臉皮的去蹭車。
車內似是靜了一瞬，隨後，一道熟悉的男音，才透出車窗，灌到了蘇夏的耳裡：“上車，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我……”
“蘇總，我不喜歡這麼浪費時間下去！”
蘇夏：“……”
幾分鐘後，黑色的車影在道路上蜿蜒行駛。
蘇夏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目光看似是落在窗外，實則是落在了後視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