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過後，他們彷彿真的斷了所有聯絡。
沒了之前隔三差五的見面，沒了哪怕是一條簡訊的聯絡，甚至連公務上的交集，也沒了。
原本都會由她親自出面相談的事，現在也都換了旁人來推動，同在一個城市，卻如同各自天涯，像極了這三年他們之間的杳無音信。
他知道，她是在有意迴避他。
他說了那樣不入耳的話，做了那樣回絕她心意的舉動，她是該沒了再找他的理由，他也自以為他可以將自己的情緒控制好，將那句‘我喜歡你’拋之於腦後。
可是……
他卻還是入了心。
他告訴自己不該這樣下去，可他越是極力控制自己，有些東西在他心裡邊越發失控，所以他在跟蘇念通電話時，才會旁敲側擊的，想要去打聽那女人的情況，可他能打聽到的，只是少之又少的一丁點。
蘇念畢竟是個小孩子，沒有那麼重的心思，也沒那麼深的心眼，只隨口跟他說了兩句，便又把話頭扯到了她感興趣的那方面。
但他還是有所收穫的。
“小姨？小姨她很好啊，昨天還去幼兒園接我，帶我去超市買了很多零食呢！”
“小姨說她工作忙，最近沒那麼多時間可以陪我，不過她答應我了，等忙過這段，會帶我出去玩！”
“赫叔叔，你到時要一起來嗎？”
……
他當然……不能再一起了。
回想之前蘇念在電話中所說的，赫湛南的眸子便不由一暗。
之前沒把事情捅到這個境地，他倒偶爾還能有個機會，和她好好相處，短暫的奢望一下，他從前都不敢想象的美好。
彷彿只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無所事事的站在街邊看雨落，也是一件別有情致的事，而非枯乏無味的等待。
可如今，卻是連再見一眼都難了。
思及此，赫湛南不由在心裡自嘲了聲，大抵他就是那種自虐又善變的男人吧。
一手推開自己想要的，如今卻又在這痛苦糾結，明知他該就此放開手，卻又忍不住想要緊緊抓住！
但他能抓的，只有心中那片虛影。
獨立窗邊，赫湛南看著落地窗的太陽一寸寸西斜，看著晚霞鋪滿了天際，看著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被上湧的晦暗湮滅，看著華燈初上，夜幕降臨之後，那幾乎歸成了一座雕像的偉岸身影才終於微微一晃，有了龜裂回身的動作。
半個月過後，深秋的冷意便越發洶湧起來。
街上的人們紛紛裹上了厚實的毛衣外套，而赫湛南也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迫切，以看望蘇念為由，拎了東西主動叩響了蘇家的大門。
當然，來這之前，他已經和蘇念透過電話，提前知會了一聲他要來拜訪的訊息。
以往，每次他來蘇家，別人或許不在，但蘇夏是一定會在旁作陪的……
來開門的是蘇家的一個傭人，恭敬地道了聲‘赫先生’好，便接過赫湛南手中提的禮品，引著人往裡走。
今天是週末，蘇夏平時得空都會選這一天在家休息，陪陪蘇念，可赫湛南到了屋內，卻只看到從廚房內笑著出來相迎的林荷，還有正在一旁沙發上擺弄新買玩偶的蘇念。
“赫叔叔，你來啦！”
聽到動靜，蘇念當即便放下手中玩偶朝赫湛南奔來。
赫湛南見此，也習慣性的張開手臂，將蘇念一把抱起，姿勢熟練而又寵溺，叫一旁的林荷看了不由眸光微動。
“快過來坐吧，午飯一會兒就好了，不過今天大概就只有念念跟我和你一起吃飯了，念念她外公去了公司，要到晚上才回來，至於夏夏，說是出去辦事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中午大概也會在外面和別人吃，等會我們就自己吃，不管他們父女倆了！”
林荷招呼了赫湛南一聲，身影便又沒入了廚房，很快，一陣饞人的香味從裡飄出，卻根本無法讓赫湛南產生任何的食慾。
他沒想到，蘇夏不在家裡。
他是來見蘇唸的沒錯，可他來這裡，卻是因為他還有另外一個想見的人。
難道她避他，已經避到了這個地步麼？
薄唇緊抿，赫湛南墨色的瞳孔被重重的心事所覆蓋，那本就沒什麼溫度的臉上，此刻愈見低沉。
好在，這裡還有蘇念這個會調節氣氛的。
“哇！這些都是赫叔叔你買給我的？”
一旁，翻動著赫湛南買來東西的蘇念盛放出滿眼的光芒。
每次赫湛南來都會買東西，而這次，更是買了蘇念惦記已久的一套公仔，這怎麼能叫蘇念不高興呢？
而赫湛南的寵溺，也讓蘇念感受到被捧在掌心愛護的幸福。
從一堆禮品中探起身，蘇念便又撲到了赫湛南的身前，然後眨著水汪汪的大眼，踮起腳尖就在赫湛南的臉上‘吧唧’一親！
“赫叔叔，你要是我爹地就好了，你做我爹地，我一定會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蘇念仰著小臉，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藏在心裡的願望。
赫湛南雖然不能常常來看她，但每次來，都會給她買禮物，送她最喜歡的，她做什麼，赫湛南都會在旁耐心陪她，她不知道她的爹地到底是誰，但她想，一定沒人比赫湛南做她的爹地了！
孩童的話，總透著股天真。
赫湛南聞言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心中欣慰自己對蘇唸的疼愛沒有枉費，卻並沒有真的將蘇唸的話給放在心上。
他再喜歡蘇念，蘇念也是有自己父親的人。
又怎麼能真的將旁人的孩子掛到自己名下呢？
但終歸，這句‘你要是我爹地就好了’取悅了赫湛南，叫他看向蘇唸的目光中越顯疼愛。
若他能有個孩子，也希望是個女孩。
女孩招人疼，不比男孩頑劣，他赫湛南的女兒，以後一定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只不過……
他這輩子，怕是沒這個福氣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了。
所愛之人不可得，自是不會有所出，可為人父的感覺，他已經從蘇念身上體會到了，這樣，便已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