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子俊的話,反覆縈繞在赫湛南的腦海之中,怎麼也揮之不去。
這個‘她’,指代的誰,他心裡比誰都清楚。
可這些問題的答案,好像都是無解的。
若他能解開,也不至於空耗這三年了。
低頭將目光落在自己那攤開的掌心上,一道猙獰的疤痕正牢牢盤踞在上面。
他怎麼會不在意她呢?
次日一早,晨曦初綻。
蘇夏睜眼的時候,蘇念還歪著頭在睡。
蘇夏沒有打擾,只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門,來到了撒著清淺日光的陽臺上。
這一晚,她做了很多夢。
夢裡,有茅子俊,有赫湛南,有她的念念,還有湛北哥哥……
可她夢的最多的,卻是那張淡漠冷俊的臉龐。
赫湛南的刀傷已經好了,所以就不需要她時不時再去送飯或者透過影片去監督對方是否按時用餐了,而她也失去了一個正當去赫氏探望的藉口了!
習慣,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事。
蘇夏懷中莫名空落的心情度過了繁忙的一上午,然後在午休的時候,接到了由赫宅打來的電話。
“喂,夏夏,你在忙嗎?我有沒有打擾到你?”
聽著電話內那溫柔細緻的男聲,蘇夏的心情也不由放緩起來。
應該是她打電話過去才對。
最近她實在太忙了,所以都忘了每週要給赫宅去一個電話的約定。
“不忙,這會正是午休時間呢,湛北哥哥,你最近身體怎麼樣,等下週我空了我就過來看你!”
“對了,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起身走到視窗,蘇夏敏銳的察覺赫湛北是有事找她。
因為平日裡湛北哥哥很少聯絡她,就怕打擾她工作,如今驟然打來,自然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電話內,似乎靜了一瞬,然後赫湛北溫和的聲音才又繼續響了起來:“也不是什麼打緊的,就是小南他已經很久沒回過家了,以前他就算不住家裡,也會隔幾天回來陪我吃個飯什麼的,可最近一個月,他連一面都沒露過,只打過幾通電話,我心裡不放心,知道問他也問不出什麼,所以就給你打來了,想你問問你知不知道小南的情況?”
“夏夏,小南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還是公司出了什麼問題?”
赫湛北問得很小心,語氣中更是難掩擔憂。
而電話另一頭,蘇夏在聽到這些話後,卻是緊纂了手機,猶豫良久,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隱瞞實情!
這是赫湛南當時和她共同商議的結果。
為了湛北哥哥的身體考慮,他們都不想讓遇襲受傷這件事影響到湛北哥哥,更不想讓湛北哥哥擔心。
赫湛南一個月沒露面,大概也是想等傷口徹底恢復了再回去。
蘇夏心裡抱歉的想著,嘴上卻裝著一片風平浪靜的和諧:“我沒聽說有什麼事啊,會不會是公司太忙了,所以他才沒空回去啊?湛北哥哥,你就別多想了,湛南可是赫氏的總裁,若他有個什麼事,早就登上了新聞頭條了,你只要一開電視不就看到了?既然電視新聞都沒報道,那就代表什麼事都沒有,你可別自己嚇自己!”
“你說得也對,可能是我每天在家裡待著太閒了,所以胡思亂想了,小南他怎麼會有事呢,他不會有事的……”
被蘇夏這麼一說,赫湛北心裡的擔憂便散去不少,只當是自己思慮過多了。
電話內,傳來幾聲極輕的咳嗽聲,似乎帶著某種刻意而為的掩飾,蘇夏因為有些出神,所以並未留意到這細微的聲響。
彼此又寒暄關切了幾句後,電話很快被結束通話了。
蘇夏看著窗外翠綠中夾雜著星星點點枯黃的景緻,心裡的某處就像被堵上了什麼一樣,又沉又悶,卻又無法言說。
然後就這麼過了一天後,蘇夏還是給赫湛南那邊去了個電話。
大意就是讓赫湛南最近還是抽空回家一趟,不要讓留自己哥哥一人在家裡過分憂心,以免有什麼心理負擔,不利於維持病況的穩定!
還有就是,她沒能把沈世傑襲擊他們的事情告知出去,希望他自己在回去前考慮清楚,是不是真的要一直瞞著自己哥哥,畢竟很多事,只能瞞一時,瞞不了一世,傷在手,不在身,很難掩飾周全。
赫湛南聽了後,只應了聲‘知道了’,就沒再多說什麼,結束通話了電話。
良久之後,他才迎著外頭的日光攤開了自己的掌心,赫然可見其中一道橫跨生命線的粗糲疤痕。
人證物證俱在,沈世傑自然很快就被判了刑,難逃法律的制裁。
但萬事萬物的發生,都會留下痕跡。
他無法完全抹滅這種痕跡,只能儘可能的去淡化……
後來,赫湛南還是回了趟赫宅。
只不過他去的不巧,沈蘭也在。
所以並未逗留太久,只叫坐在輪椅裡的赫湛北看了眼安心後,便又藉口公事沒處理完,踏著微涼的夜色匆匆離開了赫家。
而在他身後目送他的,是赫湛北一臉的心疼:“媽,你對小南好點吧,他看上去好像又瘦了些,衣袖寬大,骨節愈發分明……”
“那麼龐大的一個公司,現在全靠他一個人在撐著,爸不在了,我這副身體又幫不了他什麼,能不拖累他就已經很好了,小南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一個人孤軍奮戰的感覺一定是很累的,媽,你就算是為了我,平時也多關心關心小南,好嗎?”
長兄如父,家族重擔,本該由他這個兄長來承擔的,可他能做的,實在是太少了,多少年被困於這具病弱飄搖的身體,他也想替他這個弟弟做些什麼……
赫湛北抬起一雙清潤的眸子,直直望向身側的沈蘭。
眼中的懇切與堅持,讓沈蘭不得不鬆了口。
在這個世上,她可以拒絕任何一個人,卻唯獨沒法辦法拒絕她這個大兒子。
“你弟弟自小獨立自強,根本不需要我去操什麼心,不過他畢竟也是我兒子,我怎麼可能真的對他不聞不問呢,你就放心吧,媽心裡都有數的!”
……
時間,在秋風日漸蕭瑟中細水長流般淌過。
因著心裡記掛著自己對兒子的允諾,這天,沈蘭難得主動打車來到了赫氏集團。
下車的時候,她的手上除了拎了個米白色的女式方包之外,還提了個保溫盒。
在她的記憶中,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專門煲湯給她這小兒子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