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陣陣,青草沁香。
蘇夏不由深吸一口氣,想要將心底積存的種種壓力都給釋放出去,可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卻突兀地響徹在這方空間內,擾亂了她的思緒。
這裡是赫宅的後院,除了赫家的傭人以外,還會有誰踏足這裡?
蘇夏可不信前廳的那些賓客們會尋到這裡來。
帶著心裡的疑惑循聲望去,蘇夏的目光卻在觸及那抹俊冷的人影時,猛然一滯!
他怎麼會來這裡?
他不是在前廳接待訪客嗎?
……
看著那道越走越近,越發清晰的身影,蘇夏不由凝緊了目光。
她沒有忘記,不久前在客廳這男人見到她的態度。
冰冷,漠然。
彷彿情景重現一般,蘇夏只感覺自己剛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被攪得天翻地覆起來!
既然他想裝著彼此不相熟的樣子,那她就成全了他這心願便是。
起身從涼亭內走出,蘇夏攥緊掌心,目視前方,打算主動撤離這個地方,畢竟這裡……並不是她的家。
“等等。”
就在蘇夏堅定決定從男人身旁走過時,一隻長臂,卻不期然地橫亙在了她的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蘇夏不得不收住腳步,心裡卻滿是不解!
之前碰面的時候還裝作不認識她,這會兒卻又主動攔住她,到底是想幹什麼?
蘇夏轉頭看去,卻並未開口說話。
只靜靜地立在原地,等著一個解釋。
赫湛南同樣側過身,看向身旁神色緘默的女人。
而後,他才不著痕跡地偏開凝望的目光道:“既然你這次回來了,那麼抽空,我們就把手續給辦一下吧!”
男人冷淡的聲音從旁飄來,蘇夏聞言,卻是一臉的不明所以:“什麼?什麼手續?”
這種跳脫的話題,根本不在她的預料範圍之內。
就在蘇夏蹙眉冥想著到她和眼前男人有什麼需要辦理的手續時,赫湛南已經再次出了聲:“離婚手續。”
冷眸微抬,赫湛南的眼底枯沉一片,不帶絲毫的情緒。
簡短易懂的四個字,卻涼透人心。
周遭,此刻靜的彷彿只剩蘇夏一個人的呼吸聲。
“……”
離婚手續?
蘇夏怔愣在原地,一時根本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她萬萬沒想到‘離婚’,竟成了她回國後和這男人對話的開場白?
“像我們這種分居滿三年的情況,在法律上是可以被認定為感情破裂的,所以辦起手續來應該不會太麻煩,至於具體的事項,到時我會讓我的律師聯絡你,你只要配合他提供相關的材料就可以了!”
男人的聲音復又響起。
“你要和我離婚?”
蘇夏強迫自己鎮定情緒後,仍舊有些不可置信的確認道。
微風沉靜,男人的表情也始終不變。
赫湛南迎上那雙湧動著無數情緒的黑眸,神色極為冷靜的反問著:“我只是在履行我們之前未完成的約定而已,難道,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嗎?”
她一直想要的結果?
她想要什麼,他真的知道嗎?
眼前男人的話,落入蘇夏的耳中,是那麼的好笑。
但掩藏在這份好笑之下的,是從她心底不斷湧出的氣惱!
當初她幾次提出離婚,解除他們之間的這樁婚姻,但這個男人,卻總是一拖再拖,不願馬上和她離婚……
可現在,卻主動提出要跟她離婚。
怎麼,是真把她蘇夏當成一顆可以隨便擺弄的棋子了,他想擺在哪兒就擺在哪兒?
越往下想,蘇夏心中的氣怒就越發深厚。
好啊,既如此,那麼這次,她就偏不如這男人的意了!
“誰說我想要離婚了?”
再開口時,蘇夏臉上便只剩一片沉沉的冷色。
菜園內,瓜苗瘋長,翠綠的枝葉迎風搖曳,姿態輕盈。
蘇夏勾了勾唇,黑黝的瞳仁中清晰地映照出男人俊朗的臉龐,接著她便語調堅定道:“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現在的我,並沒有要和你離婚的打算!”
風聲,突然迭起。
赫湛南冷俊的臉上也終於因此有了一絲波動。
“現在的我,並沒有要和你離婚的打算!”
……
眉峰微擰,赫湛南怎麼也想不到,身前這個女人竟會拒絕他的提議!
盯著蘇夏那張滿是無畏的臉,赫湛南似乎想從中看出些什麼,看看那句話所飽含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分,這個女人,又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說她沒有和他離婚的打算?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三年前……
“赫湛南,三年過去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早就失了效!”
就在赫湛南凝眸深思的時候,這邊蘇夏的聲音卻復又響起。
只有兩人的空間內,彼此的氣息互相交融,逐漸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過去與現在的糾通通編在了其中,任誰也無法從中逃脫,獨善其身。
“要不要結束我們之間的婚姻關係……這一次,主動權在我的手中,你一個人,說了不算!”
對上那雙幽冷的墨瞳,蘇夏抬頭挺胸,說得斬釘截鐵,氣勢恢弘。
可在她撂下這話後轉身的剎那,她臉上掛著的所有鎮定便都化為了砰砰直跳的內心,以及……
巨大的空落與低迷。
她可以故意氣身後的這個男人,可以懟他,可再之後呢?
她卻不知道她該怎麼做了。
而赫湛南望著蘇夏那快步離開的身影,薄唇緊抿,神情越發透出一種複雜來。
葬禮,在夕陽落盡前結束。
哀樂與人潮退去,偌大一個赫家,重歸往日的平靜。
可在這份平靜中,卻夾雜進了一絲荒蕪。
舊人去,新人來,赫連城的遺照被擺進專門用來供奉的房間內,長夜燃香。
為了能在這多悼念一會,蘇夏成為了在赫家呆到最後的那個人。
而就在她也準備離開的時候,卻正好碰到自己推著滑動著輪椅,從屋內走出來的赫湛北。
“夏夏!”
一眼就認出蘇夏的赫湛北,連忙出聲喚道。
蘇夏聞聲腳下步伐一滯,然後轉身彎了彎唇角,喊了聲:“湛北哥哥。”
……
在傭人高效的清理下,赫宅庭院內早已恢復如初。
春暖,萬物復甦。
儘管赫湛北說不用,但蘇夏還是堅持從後幫忙推著輪椅,讓赫湛北能輕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