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淵厲害嗎?

自然是厲害的。

哪怕這位老人如今已非蘇家家主,更是一介廢體,可蘇家仍派了一位八重御靈師,數位七重御靈師守在這老宅子裡。

足以見得蘇家對於老人的重視。

若是可以,

蘇若雲又何嘗不想派人將其帶至天機山安頓?

可無論是蘇若雲還是蘇酥都看在眼裡,這位老人放不下,放不下付出所有才換來的這座深宅大院。

哪怕外面打得戰火紛飛,硝煙瀰漫,動輒便有累卵之危。

這個老人仍然固執到近乎無解。

“滾吧。”

正在這時,蘇若淵的笑意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語氣冰冷至極。

那小胖墩一時間還沒明白過來,一雙小胖爪子仍抓著老人的衣角,憨得可愛。

好在其父親趕緊一把將其強行拽了過來。

“趕緊向大爺爺道別...”

蘇松子不敢對老人反常的舉動有任何不滿,卑微地弓著身子,訕笑道,“既然如此,那叔父先休息,我和小松就告退了。”

不知為何。

此刻的蘇若淵與方才呈現出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再似那般和藹慈祥的模樣,就像是回到了過去,充滿了令人不敢靠近的威嚴感。

渾濁的雙目漸寒,原本略顯佝僂的背也挺直了,高大了起來。

“滾。”

蘇若淵雙手負後,生冷地吐出了一個字,不知是對蘇松子父子還是意有所指。

唰——

蘇松子立馬如獲大赦,竟鬆了口大氣,可剛轉過身的一剎那,整個人立馬就怔住了。

只見,

後方的月形拱門前。

一個玄衣束髮青年宛如幽靈般無聲無息地佇立著。

只一眼。

蘇松子立馬就強行轉移了視線,後背更是汗毛倒豎,提心吊膽了起來。

難怪老人方才突然如此反常...

“爸爸,這是誰啊?”

就在這時,小胖墩竟指了下那玄衣青年,無知懵懂地問道。

“咕——”

蘇松子可不敢多說,將小胖墩的手打落後,低著頭,邁著急步子,趕緊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待到這對父子離開後,

蘇若淵也轉身進了那座方方正正的蘇家大堂。

竟是連看都沒看一眼...

另一邊。

小男孩本能地察覺到了異常,不由地看了眼那深不可測的青年。

“怕嗎?”

江曉忽然開口問道。

“怕...”

小男孩點點頭,不是很喜歡這種氛圍。

“怕什麼?”

聞言,江曉卻笑道,“走吧,沒什麼好怕的,這些傢伙全在怕我呢。”

小男孩頗有些像是曾經第一次踏入蘇家的自己...

拘謹,小心,充滿了對這座深宅大院的防備,尤其身份都不受常人所接受。

當時的自己不也是身份特殊嗎?

江曉忍不住搖頭失笑,爾後牽著這小男孩的手,朝著那座大堂緩步走去。

霎然間。

那些藏在暗處的蘇家御靈師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可就在這時——

“所有人都給老夫滾!”

大堂中突然響起一道蒼雷般的震怒聲。

唰!唰!唰!

那些蘇家御靈師立馬神情一變,不知這是在對自己所說,還是在罵那北冥鬼。

“沒聽見嗎?趕緊離開,接下來的畫面,少兒不宜。”

正在這時,江曉轉頭看向周圍,似笑非笑道,“給蘇若淵留些面子吧。他也一大把年紀了,免得待會兒被人看了笑話,萬一氣得暈死了可不好收場。”

這話說得...

難不成你待會兒還準備動手打一個沒了修為的古稀老人?

“該死的北冥鬼!”

一個長相與蘇若雲略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咬牙切齒,

“我蘇家都已經做出瞭如此姿態,百般退讓,為何這魔頭還要死咬不放,難道一定得將我等踐踏得體無完膚,才肯罷休嗎!?”

幾位同僚也都眼神落寞。

蘇家曾經的地位何其崇高無上?

蘇家第一序列堪稱年輕一輩的翹楚,遠超第二名一大截,上升至家族層面,蘇家同樣如此,高高在上,俯瞰世間眾生。

可現如今...

北冥鬼直接踏入蘇家大門,沿途竟無一位蘇家御靈師敢露面,完全任由對方隨意進出,可以說姿態已經放到了地面,和塵埃一般卑微。

然而,那玄衣青年仍不肯就此作罷。

正在這時——

啪!

一個瓷杯突然至大堂內被扔出,摔在院中的青石板上,迸發出響亮的破碎聲。

“沒聽見嗎?滾!!!”

老人的震怒聲好似天雷滾滾。

“唉~”

頓時,蘇家御靈師不約而同地喟然一嘆,無奈只能離開。

另一邊。

那小男孩呆呆地看著那地上的瓷杯碎片,像是被嚇到了般,一動不動。

“火氣還是這麼大啊?”

就在這時,江曉語氣平常地開口了,一邊說著還一邊朝著大堂走去。

沒有回應。

大堂內安靜到落針可聞,似乎無任何人存在,唯有冰冷寂靜。

可待到江曉登上臺階踏入大堂後,

立馬便看到了一道高大、蒼老、落寞的背影獨自坐在黑暗的角落,一張太師椅上。

那張佈滿皺紋的臉龐,陰影堆積在歲月留下的溝壑裡,充滿了滄桑,渾濁的雙眼更沒了以往熔爐般的精芒。

那頭雄獅如今變成了一條不肯離家的老狗...

江曉就站在大堂的門口,修長挺拔的身姿映照著後方的光明,那張般若面具更散發著一團攝人心魄的暗紅血芒。

宛如即將攝走魂魄的閻王。

老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似乎像是沒看見自己,只看著旁邊那個滿臉茫然卻強撐著不露怯的小男孩。

“朝歌。”

倏然間,江曉不知想到了什麼,低頭對小男孩開口道,“...快叫太祖父。”

唰!

唰!

唰!

此言一出。

蘇若淵這才無可遏制地產生了震驚,那雙大手死死地抓住太師椅,呼吸更徹底紊亂。

同時間,小男孩也驚愕住了,怔怔地抬頭看了眼青年。

在看到對方嘴角的壞笑後...

名為朝歌的小男孩這才頗有些無語地低下了頭。

“開個玩笑。這不?我還以為你聾了呢~”

果不其然,這廝立馬就開口笑道,“原來是故意想裝作沒聽見啊?嘖嘖,騙自己可以,別騙我啊。”

“呼~”

聞言,蘇若淵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平靜下心情。

可要知道江曉是什麼人?

當初作為天機宮宮主李某在西方可沒少被這廝給戲弄...

蘇若淵的心性比起李某可又要差得太遠了。

此時此刻。

蘇若淵只繃緊著一張老臉,仍舊選擇無視對方,強壓下了心頭的各種情緒。

“廢話沒什麼可多說的。”

江曉鬆了手,示意讓小男孩待在原地,自己則朝著蘇若淵走了過去,“我時間還挺忙的,可不像你這麼悠閒。雖然我對你沒了什麼看法,可小姑卻心軟得很,見不得...”

就在這時——

蘇若淵突然開口了,“閉嘴,然後,滾。”

“哦?”

聞言,江曉雙眼微眯,“你說什麼?我剛才有些沒聽見。”

“我說讓你滾!!!”

蘇若淵勃然大怒,加重了聲音。

“呵...呵呵...”

江曉也不動怒,只嘴角微微上揚,體內靈力雖是流動遲緩,可卻仍能發揮些許作用。

嘭~

下一刻,江曉只踏步上前,地面瞬間龜裂開來,換句話說哪怕沒了靈力,這廝的肉身也是變態的玄鬼級別。

拳打幼兒園朋友,腳踢八旬老人,還是輕輕鬆鬆就可以辦到的。

“老東西,你都這麼大歲數了,怎麼還不明白?”

江曉攜著如星辰般沉重的威勢,不斷上前的同時,一字一頓道,“這世上沒誰願意陪你一起犯病折騰。”

“我可不是什麼大善人,此番純粹是因為小姑的緣故,否則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換句話說:”

“我雖然是答應了小姑要把你帶回去,可沒說會以什麼手段帶回去,我壓根不在乎你的任何態度,明白嗎?”

果不其然。

蘇酥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江曉只在那幾個在意的人身上優柔寡斷過,可如果換做是其他外人。這廝的冷血程度,堪稱令人髮指。

偏偏蘇若淵也是固執要強的個性。

二者碰了面,除了比誰的拳頭更硬,還能有什麼好的結果?

“你這個卑鄙無恥,狼心狗肺,刁滑奸詐,喪盡天良的小怪物!”

好傢伙,蘇若淵一開口也是有夠毒,這番話也不知道憋了有多久。

嘭~

江曉二話沒說,直接上前,一拳就將這八旬老人打得重重摔在了牆上。

花白的發冠立馬就散落了下來,一張老臉更是鼻青臉腫,眼裡直冒金星。

“罵!繼續罵!”

江曉被這老頭給氣笑了,“罵得好啊!”

大堂門口處。

小男孩看著這一幕,墨鏡下的灰色眼眸全是古怪,這北冥鬼怎麼還真動手打起了一個老人家?

撲——

正在這時,蘇若淵也是有夠狠,居然抓起一個茶壺就朝著江曉重重砸去,“老夫今天打死你這個小畜生!”

嘭!

江曉壓根就不用閃,那茶壺別說是瓷器做的,就算是靈器那也打不破哪怕一層皮啊。

反手就抓住這老傢伙的肩膀,

“我再問你一遍,是自己乖乖得跟我回天機山,還是我給你打暈了直接帶回去?”

江曉緊盯著對方蒼老的臉龐,一字一句逼問道。

同樣的。

蘇若淵也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般若面具,如同面對著最深層次的夢魘,心中怒火再度噴湧。

“滾!!!”

蘇若淵大吼一聲,正欲有所動作。

可下一刻——

嘭~

江曉又把這將近九十來歲的老人踹倒在了地上。

一時間。

這場面確實有些少兒不宜...

換做是以前,

只怕第二天的新聞頭條都得是——

《冥府之主,巔峰玄鬼,北冥鬼竟惡意毆打一個沒有修為的孤寡老人》

《天機宮宮主摯友,八重御靈師,江曉離開天機山只為痛打自己的親爺爺》

《蘇若淵在蘇家老宅被親孫子拳打腳踢,蘇家上下竟全在做冷漠的圍觀者,無一人出手制止》

《這究竟是道德的敗壞還是家庭的不幸》

......

說怎麼說的服蘇若淵?

這傢伙當初為了家族名譽,甚至可以做到大義滅親,頑固得不行。

其次,江曉也不想浪費時間,嘴遁蘇若淵幹嘛?真要有這能力和閒工夫,肯定是嘴遁蘇白啊,讓其做一個照顧兒子的好爸爸不好嗎?

能動手就別逼逼,

江曉挽起袖子就是一通猛揍,打得蘇若淵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整個大堂裡全是老人的慘叫聲...

蘇若淵也是被打得整個人都懵了。

這小子居然真的下得了手?還要不要點臉了?你可是殺過無上主宰的北冥鬼啊!

自己不想離開蘇家,去那什麼天機山養老院,結果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居然要活生生打到自己躺著去...

眼看老人快被打得暈過去的時候——

“走!都回這裡了,你要是再不認錯,可別怪二哥心狠。”

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至大堂外響起。

“哈!?”

霎然間,江曉陡地就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

下一刻。

蘇澤宛如拖著沙包般,拖拽著一個狼狽不堪的中年人,前腳剛進大堂,爾後同樣也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

只見,一個玄衣青年這會兒正抓著某個老人的衣領,右拳還舉得高高的,一副惡霸的模樣。

眼看那老人都快沒聲音了...

幾乎瞬間。

江曉立馬就收了手,同時咳了聲,一本正經地問道,“二叔,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還有,你怎麼把蘇清打成了這副模樣?大家都是親人,怎麼下手這麼沒個輕重?”

“......”

剎那間,蘇澤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小子究竟是哪兒來的臉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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