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查曉晴問：“你高興的臉都紅了？”
“不，不要開玩笑。我這種人這輩子和婚姻是無緣的。”那一頭烏黑長髮的男子害羞地低下頭。
“怎麼？你喜歡男的？行啊，我們廠也有月薪6000元的經理和月薪5000元的工程師，都可以。”
“你，你這人，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們跳舞的這行不賺錢，賺多少錢都買了行頭，養不了家。誰說我喜歡男的？不要造謠。我們這個行業和你們比太不穩定了，有時還沒你們賺的多。”
“不會吧？你這一場舞一小時60元，這比我們賺錢快多了。你這一天是兩個小時吧？”
“沒有那麼多，只算一個半小時，另半個小時是看他們跳，只有15元。”
查曉晴不解，還是問出了那句話：“那你想進廠嗎？來我們電子廠上班。你下班了可以出去教舞。這樣，你一個月也能月過近萬了。”
“不行，那不是我喜歡的生活。”
“不是，你這人怎麼死腦筋？就不能變通一下？世間的事不是一萬不變的。你看人家孔家，哪個王朝過來了都是磕頭，延續了千年。”
“我對那些不懂。不過，我不會選擇那樣的生活的。你們這附近有許多大廠，每年廠慶我們都會去排節目的，這是我們一年最高興的時間。可能我比較死腦筋吧。在我們這行，叫見路不走。”
“啥？啥是見路不走？是自甘貧窮還是自尋死路？”
“就是有些事我們不屑去做。覺得做那些事浪費我們的精力。浪費我們的精力等於浪費我們的生命。”
“我去，真有才。我明白了，你們這是恃才傲物，是自絕生路；是才能害了你。”
聽到這話，這舞蹈老師喝了一口地上的常溫瓶裝水，眼睛望向遠方，輕啟小嘴，邁開貝齒，說道：“可能是吧。當年我不學這舞蹈的話，可能進廠。可能和你們一樣當一名普通的工人。現在，我斷然是不可能了。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孔乙己脫不下長衫吧。
唉，經你一說，我才明白，我過的如此潦倒，不是因為老天爺不眷顧，是因為我擁有了這不大不小的才藝。
哈哈，真是可笑，枉我活了這大半生。這35年白活了。”
聽到這話，再看看他的長相，不像這麼大年紀的人，難不成，這跳舞的人都顯得年輕？
“老師，你不像35歲，像25歲。這樣，我將我小姐妹介紹給你，你們結婚過普通人的生活吧。”
那老師揚手抹了一把眼淚：“不必了，我這種人是不會和現實生活妥協的。”
“我去，你莫不是腦腦袋長蟲子了吧？你有京劇大師梅蘭芳的成績高嗎？你看人家還不是照樣娶妻生子？你為什麼就要和蝸牛一樣，鑽進殼裡不出來呢？”
“別勸我了，不用在我身上浪費口舌了。我就是那耕地的牛，強按下牛頭不會喝水的。”
聽到他這樣說，查曉晴不再白費口水。
人們最愛做的兩件事是：勸妓女從良，誘良家婦女下海。
要麼是壞心腸，要麼是閒的沒事幹。
看著眼前的男舞蹈老師打斷男員工，自己在前面示範，突然覺得他不是在跳舞，他是在譜寫一支生命的絕章。
華麗中帶著付出一生的血跡。
我輩兒郎豈會連過個正常人的生活都是奢侈？
怎麼形容呢？就像秋天看到遍地菊花鬥豔，上一刻滿目喜歡，下一刻抬頭觀看滿樹飄落的葉子。就是這樣的場景嗎？
他美，他帥，他氣質不俗，是他拒絕了別的一切得來的。
播放音樂，一夥男員工擁簇一名女員工接著跳舞，這男老師過來喝水。
“你怎麼不說話了？剛剛話很多嘛，現在不想理我了？”
“不是，我是覺得你帥氣，能賺錢。瞭解了你的生活後，我看到卻是在華麗的旗袍背後爬滿了蝨子。唉，原來，大家的生活都不圓滿。”
男舞蹈老師問：“你也有傷心事嗎？”
“有啊。我家太窮，讓我打工改善一家人的生活。在家庭不富裕之前，我是不能結婚的。”
“要不要跟著我學跳舞？辛苦歸辛苦，但比你這打工賺的多。”
“對不起，我沒有你那麼熱愛和韌性。我想要的只是普通人的生活。有一個寬大的小院子，開滿美麗的花。牆角種幾棵梨樹、蘋果樹、桃樹和杏樹，院外種兩棵棗樹。門前撿一條田園犬，再養幾隻雞和兩頭山羊。沒事曬曬太陽修剪一下花草。煩悶時牽著山羊去山上放羊；餓了時擠羊奶喝，回家收雞蛋烤雞蛋糕吃。”
聽她這樣說，男舞蹈老師打斷查曉晴的話：“別說了，你再這樣說下去，我都要上你家戶口本了。你這女孩子，比我還能忽悠人。”
“怎麼，你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喜歡。每個中國人都有一個田園夢，要不然那個桃花源記定描緩的世外桃源能成千古名篇？”
查曉晴點點頭表示贊同。
是啊，自己村子裡那些農民雖然生活在貧窮的黃土高原，播種旱地，靠天吃飯，生活在貧困線上，只是不懂得欣賞美景。在他們眼裡，只有蘋果花，桃花，梨花和小麥花玉米花等。他們覺得，不能結糧食的花都不是好花。
唉，真是白白辜負了一片好景色。牛嚼牡丹，分不清好歹。
接下來這幾日，查曉晴都在這種美好的時光中度過。
上班，下班，看帥哥和美女跳舞。雖然她更喜歡帥哥，可是看到一些膚白貌美的女孩，自己回宿舍也會用硫磺皂拼命洗臉。女孩子嘛，都愛美，沒辦法。同樣是女人，為啥別人漂亮的和白天鵝一樣，自己丑的和醜小鴨一樣？只是長大後才明白，原來醜小鴨不是鴨子，人家只是醜天鵝的外號。你以為醜小鴨努力一輩子會變成美麗的天鵝？錯了，人家之所以變成天鵝，是因為人家本身是天鵝。
許多事物，瞭解本質之後，會被現實打臉。
這天，再次看到舞男小海，他在休息之餘跑過來問查曉晴：“美女，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我想打你電話，你沒留給我。”
“我嘛，忙，忘了。”
“現在打給我，我存著。”
“不行，我喜歡的是舞臺上的你不是生活中的你。”
“這有什麼不一樣嗎？”小海不解。
“如果我們和別人一樣相處戀愛，那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