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精神病還是人嗎？”查曉晴回了寇大力一句。
寇大力轉頭反問：“怎麼，你這人怎麼可以這麼冷血，精神病怎麼不是人了？”
“那是你在這兒，你能賺錢。要是把你放在我們那兒的農村，精神病就和那病雞病兔子病耗子一樣，誰會管？也就是豬病了，這才有人請獸醫。還有牛羊，這些值錢的才有人請獸醫。至於精神病，那大多都是看不好的。”
“看不好就不治了？”
“是啊。我們家鄉那兒的人一般都是不會扔錢。能治好的病都是有名字的，像風溼，癌症，或是精神病，第一遍查一下，治一下，治不好，那就聽天由命了。”
寇大力不解地問：“不是說精神病是屎憋的嗎？好多中醫開藥，讓病人拉出了大便就好了。西醫也有能治好的，吃一些安定一類的藥，還是能治好的。你們村裡的人怎麼這樣，連人都不治，留著那些錢做什麼？”
看他這樣，就知道他不瞭解自己村子裡的現狀。
那是一個貧窮的村子，吃水靠挑，種地靠人工上陣的地方。
“你去生活兩三年就知道了。”
“啊？你這是逃離了生你養你的土地，這才出來說這話？”
“你生在羅馬，自然不知道許多事情，等你去我們那裡的村子生活過了就知道了。”
“不是，你們那兒得了精神病就得死嗎？”寇大力不解，難不成，真有人間地獄？
“對。我們那兒，開始還出於親情給你看一下，下來，一般都不會看。男的，自生自滅；女的，還可以隨便嫁人，能賣點彩禮錢給父母花。”
“不是，你是說真的，還是就是這樣在給我講笑話？”
“我閒的沒事和你講笑話？你這人，隨著時代再發展，社會在進步，彩禮高了，許多精神病女人的生活還能更好點。要不然，她們也只有死路一條。在我們那兒，錢比命值錢。”
“你們那可真不是人待的。”
“必須的。要不然，這幾年，大家都外嫁。或許，過幾年，我們那兒的女孩子更少了。”查曉晴說著這種真實的話，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是啊，一般的感冒或是別的病都能看到效果，就是這精神病看不到治療效果。
查曉晴說的是她出來打工前的村裡精神病的生活。一般來說，這樣的女人幾乎不要什麼彩禮，是家人半賣半送給家貧的人家；當然，也有嫁人後因各種原因生病的，這種彩禮當初是和正常人一樣的。
所謂自由，就是不能死在孃家的魔咒。
唉，那樣的生活，就是小孩或老人，都要給家庭帶來收入。老或小，都要提著竹籃去地裡挑草，為的是讓養的豬或是牛羊多吃點草，少吃點精飼料，長肥好賣錢。
可是，你知道那牛和豬的肚子有多大嗎？一次能吃一擔草。草長高了，也就是山上草綠了，也可以趕著牛山下放。至於豬，還真少有人趕著放。
精神病，他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需要一個家人照顧。等於一人生病，禍害了兩個勞力。這樣的人，無論是對於家庭還是對於村子來說，都是不受待見的。
家人罵他：咋把他不死。
鄰居罵：咋把他這爺不死。
親戚問候：你那娃那病好了沒有？這把人害的，你看，錢沒少花，病沒治好。
是，他們背後都笑你，活該，就該這樣。
“啊？難不成，留在你們那兒的女的精神病多？不是婚姻法規定精神病未治癒的不能結婚嗎？”
查曉晴哼了一下：“但是便宜啊。她們家人不要別的，不要好衣服，也不要三金，更不要腳踏車，也不要電視機，只要嫁出去就行。”
“這樣？男的也樂意娶？圖什麼？”
“借腹生子。”
“我的個神，這樣長此以往，那不是就會生出更多精神病？”
“對啊。這也是你為什麼去許多貧窮的地方，發現窮苦的人大多神情麻木，不重視教育。他們能活著就不錯了，還在乎什麼教育。”
“可是，這種豈不是越來越沒有生活的希望？”
“誰讓他們得了精神病。所以，在我們那邊，只要有精神病，或是別的遺傳病，出嫁時，彩禮都低。”
“不是，你就不能和別的扯在一起嗎？怎麼光和錢扯在一起？這麼現實嗎？”
“要不，給你介紹一個精神病女人，你去拯救一下她。老天站著說話不腰疼，天天說這話，這不明顯是在當道德聖母嘛。”查曉晴也不慣他。
“我情願單身。”
“對，你說對了。我們那兒有活得起死不起。特別是那些精神病，要是死了，孃家還會過來一幫男人打你，說你虐待她。一般來說，都是為了錢。這種事，越是到後期，越是麻煩。最氣人的是，動不動組織一幫人過來勸你，給你說好話，讓你給看病。說什麼這是一家人了，看好了能幹地裡活。結果，錢花了少少，病一點也沒好轉。”
“啊，你要說明什麼？”
查曉晴踢著路上的爐渣說；“當初圖便宜娶的精神病，結果大多數生不了孩子，或者看病之類，算一起花的錢比正常人多的多。人嘛，東西可以買便宜一點，這娶妻或是嫁人，一定得看清，不能娶個精神病或是嫁個精神病，那可是一輩子的人。人生在大事上要算清。許多家貧的人，特別在這上面省錢，隨便選，結果就是到最後落得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那你剛才還給我說要介紹一個精神病女人給我？”
“你不是說我們那兒的人做法不對嗎？他們都是出於自己所處的環境做出的選擇，花最少的成本，將就著過日子，那是活在死亡線上的人。但凡有點希望，他們都不會這樣做。事情落在你身上，你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
查曉晴望向一片綠油油的菜地。這時，太陽快落山了，地裡的蔬菜又挺過了一天。菜地邊上，有人拉著水管澆水。用最廉價的水資源換取蔬菜的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