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清潔工這樣說，查曉晴有種錯覺，覺得眼前的人還是和村裡的農民一樣，只是出來謀一份工作，思想沒有改變多少。
“王叔，那你覺得年輕人就沒有什麼出路了嗎？”
“人生就是不斷的在上當，出路不出路都是自己給自己下的定義，並沒有什麼別的。”
“啥，你怎麼這麼想？”
“就拿你們年輕人現在來說買房子，是不是覺得買了房子自己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可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本地的人本身就有房子，就不用努力了？有些人不看重房子的，看重的是事業。是不是追求不一樣？就好像你說你身上100塊錢，你覺得很值錢，別人揹著一口袋麵包，說他那個能吃飽飯，不一樣的。”
“啊，怎麼我覺得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本身社會上道理千千萬，就看你怎麼選。向左走也有說法，向右走也有說法。人和人想的不一樣，選的不一樣，所以10年20年後，得到的結果就不一樣。”
“王叔，看起來你想的挺通透的。”
“有些東西，一樣的東西消費，你花的錢多少不一樣，你買的肯定不一樣。就像你現在用的手機，我們用的還是磚頭手機，你們用的是那種翻蓋的或者滑蓋的，或者有新款的智慧機。一個月兩個月工資買一臺，有些甚至只有半年工資才買一部手機，我們花幾十塊錢也買一個二手手機都能用，是不是？結果還不是一樣，就看你怎麼想的。當時你覺得高興了，心情暢快了。不過現在話費啥的還是挺貴的，這核心就是為了通話嘛，有些沒手機的，別人還不是照樣去公用電話行和家人聯絡，是不是也一樣？”
“那照你這麼說，那人都不敢買什麼別的東西。”
“喜歡就買，想省錢就不買。那些離職的員工大包小包的揹出去能值幾個錢，像那些別的還不是都差不多。你看看那些買手機的沒錢花了，出去抵押賣二手手機能賣幾個錢，是不是？人這輩子是處處上當，噹噹不一樣。你看我們農村那些女的，過去講究什麼穿花裙子，現在又流行燙頭髮，還有些新媳婦染指甲油，是不是？一個道理，都是身外之物。”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想明白了。”
“對呀，人這輩子上的當，噹噹不一樣。買房子是上當，買汽車也是上當，買手機也是上當，就連買那些高檔的包包或者買一些好吃的都是上當的。你那個便宜的也照樣用，是不是？要租個房子也能住，還不是照樣活著？等你明白了，你發現你買的也就是別人故意抬高的價格。你看批發市場和小賣店，價格就是不一樣。有些偏僻一點的房子就很便宜，一套才兩三萬，是不是？我們村那三四萬就能買一套，不知道你們那邊貴不貴。”
“我們那邊蓋的是人字房或者平房，蓋一院就是3萬到6萬之間，看你蓋多少。有人笑著說，我們那小賣部，也就賣貨的是真的，別的都是假的。”
“對，所以有些老人讓家人快速掙錢，省著點花，能不花的就不花。但是好多人覺得自己精神層次少一點，覺得老是省錢，自己在人面前抬不起頭。別人有的自己也得有，結果就導致他這一生一輩子很累，一輩子什麼都沒有，因為他把自己賺的錢都用來和別人攀比了。”
“王叔，你是站在省錢的角度出發的，還是站在看透人生許多事情本質的角度出發的？”
“我就是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還是不能安享晚年。或許是自己年輕時候沒謀到好工作吧，以後沒有退休金，要一輩子努力。每當自己生病或家人需要錢時，我就覺得自己買了許多不該買的東西，花了許多不該花的錢。不上當受騙的話，我這輩子早都存夠錢了，帶著一家人安心的生活了。”
“原來你是以一個過來人和老年人角度出發的，怪不得我總覺得有些話像不對，又沒辦法反駁。”
“世上的事本來就沒有對錯。就像年輕人說的，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就看你身處什麼樣的環境，什麼能力的人去做。就像別人一年能賺1萬 2萬，有些還能賺10萬。咱們一年賺不到八九千，是不是省吃儉用存，不吃不喝都存不到10萬。別人覺得買房買車是小事，咱們興許一輩子我覺得困難。別人一些很容易做到的事，我們一輩子有可能做不到，那是因為我們能力達不到別人的程度。人這一輩子要承認自己的平凡。”
“這話說的我愛聽。”查曉晴這樣回答。
“是啊，好多人罵你說你不好，你不喜歡聽，那是因為別人站的立場和你不一樣。因為別人確實能做到覺得那麼容易，太簡單的事我們反而做不到。就像一個會做飯的人，跟一個不會做飯的人說飯多容易做一樣，但是不會做飯的人使盡全力也做不出來。還有隨著年紀變化，人的思想是不一樣的，你五六歲可能喜歡一個玩具，覺得哭一場值得；八九歲可能考個滿分，覺得很歡喜；現在你覺得找一個男朋友是一件高興的事；等你到我這個年紀，都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了。”
“大叔，那你現在想要的是什麼？”
“說了你不許笑。我現在的想法就是吃飽穿暖就可以了。孩子已經大了都上學出來了，也在打工，婚都結了。我總不能手伸長給孫子娶個媳婦結婚吧？我這一代任務已經完成了。”
“啊，你覺得吃飽穿暖就是人生的意義？”
“你覺得吃飽穿暖不重要嗎？那你見過很多農村人，老了自己做不了飯，兒女又不在身邊，村裡又沒食堂，他們飯都吃不到嘴裡的困難嗎？那些人雖然有錢，但是經常買不到，有糧食也磨不了面，沒力氣搬了。”
查曉晴問：“大叔，你上過什麼學，怎麼想的這麼通透？”
“我啊，也就上到小學。平時愛讀書愛看報，下班了，就愛去廠裡免費的圖書館，找一個角落裡坐著看書。人嘛，自己想不到的地方，別人寫書的人想到了，就看你找不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