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了下來,又兇又狠。
齊衡雙眼紅得可怕,全身肌肉緊繃暴起,極為誇張的青筋,不似人,倒像是叢林野獸。
景宴躲閃的瞬間,眼疾手快扣住了齊衡的手臂,一個過肩摔將其重重摔倒在地,膝蓋死死壓住齊衡。
“啊——”齊衡發出野獸般的低鳴,表情猙獰又痛苦。
景宴側過頭,不忍心看齊衡的臉,他知道齊衡很痛苦,但他下不了手。
他無法親手殺了齊衡。
“嗬。”齊衡渾身肌肉還在不斷擴張,已經達到了恐怖誇張的地步。
很明顯林聽為了創造更厲害的實驗品,又胡亂改造了。
“0。”景宴想起了齊衡的警號,連唸了三遍。
他在賭,賭齊衡對他警號的重視程度。
起初,齊衡聽到自己警號時,掙扎的更加瘋狂。隨著景宴唸到第三遍的時候,齊衡慢慢停止了掙扎。
兩人僵持許久,誰也沒有退讓的跡象。寂靜的空間,景宴突然聽到極為暗啞的聲音。
“殺……了我。”
那聲音像是從帶血的咽喉中,硬生生擠出來似的。
“齊衡,我會努力治好你,一起活下去。”景宴不敢看齊衡,他做不到,做不到親手殺了齊衡。
“好。”許久,齊衡像是妥協一般,同意了景宴的話。
見狀,景宴鬆開了齊衡。齊衡被鬆開的瞬間,突然以極快的速度,跑到監牢盡頭,依次將監獄的大門扯壞,放出被關押的各類生物。
“啊,救命呀。”
“快逃。”
“好可怕……”
景宴看著從自己身邊路過的各類生物,迅速四散開來。
被關在這裡的生物多是不服從的高階實驗品,亦或是那些反對蒂克斯實驗室的人。
看著手上沾染的鮮血,望著齊衡的身影,景宴知道齊衡不會跟自己走了。
“嗬啊——”齊衡扯開牢門的同時,發出極為痛苦的嘶鳴,他正在極力剋制失控的意識,盡其所能救人。
他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太痛了。
景宴轉身幫忙將剩下的牢房拆了,沒過一會兒,他和齊衡再次相遇,周圍的牢房已經空空。
“快……走。”齊衡身體支撐不住,撲倒在地,他努力剋制自己的意識,他不想失手殺了景宴。
“我要引爆這裡。”
粗重的喘氣聲,齊衡這句話特別堅定。
“齊衡,我會治好你,試著活下去。”
景宴不肯走,他無法拋下齊衡。即使內心極度厭惡人類,但是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他早就把齊衡當成朋友。
“景,你有想要見的人……我……沒有了”
“全部……都死了。”
齊衡身體忍不住抽搐,說話的時候,頭止不住輕晃,很明顯他快要壓抑不住體內的藥物。
“放過我。”
齊衡強撐著站了起來,將手腕上表取下來扔給景宴。轉身回到監獄最裡面的位置,把進入防禦模式的機器人抓出來,扔給了景宴。
隨後依次擊碎監獄的承重牆,開始自毀模式。
這一次,齊衡什麼話也沒有說。
速度極快,動作決絕。
景宴迅速更改機器人設定,拉著機器人離開了監獄,這座即將發生爆炸坍塌的監獄。
這一刻,他清楚知道自己救不了齊衡。
徐寶兒在顯示屏看到這一幕,她終於知道快穿局為什麼給她三次殺人的機會,還要讓她親自設定死法。
原來在這裡等著自己。
“我要殺的第三個人是齊衡,我要他以最幸福的方式死去。”
[接收完畢,資訊已經傳給快穿局。]
轟然倒塌的建築,景宴在逃出的那一刻,忍不住回頭看齊衡最後一眼,他看到齊衡在對自己微笑。
“你好,我叫齊衡。”
初次相見,所有人都不願意搭理景宴,他們看不上新來的菜鳥,只有齊衡主動上前打招呼。
他太過於善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連沒有生命的機器人也想救。
景宴站在監獄外,陽光照耀在他身上。坍塌的監獄內,齊衡漸漸被黑暗淹沒。
齊衡感受到塵土落在自己身上,大概連求生的意志都沒有了。他體內的狂躁基因,似乎漸漸停止躁動。
他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黑暗之中,即使死後也不敢去見那些心心念唸的人。
齊衡甚至分不清此刻他究竟是人,還是滿手血腥的惡鬼。
恍惚之間,齊衡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女友以及警校的恩師同僚……
“警號0,歡迎你歸隊。”
恩師穿著帝國警服,站在最前面歡迎齊衡歸隊,當初這警號是由恩師親自贈予齊衡的。
自從當臥底之後,齊衡心心念念想要立大功,光榮歸隊。後來的某一天,他不再這麼想,他這樣的人,還配歸隊嗎?
他親手殺了那些無辜的人,殺了他的同僚……
他不配。
淚水滑落臉頰,傷口巨疼,齊衡始終沒有上前一步,縱使對面的人都在對他笑,笑容溫暖善意。
可齊衡始終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他每天都在遭受良心的譴責。
“警號0,你是英雄,你破壞376計劃、857計劃……,拯救了數十萬的生靈……”
“我們很想你,我們以你為榮。”
齊衡泣不成聲,他突然笑了,笑容慘白無力。
他跌跌撞撞向他愛的人走去,向他堅守的信仰走去。
縱使此刻身處黑暗,他依舊心向光明。
齊衡依舊沒有原諒自己,他只是和自己和解了。
“轟”的一聲巨響。
齊衡走向了他朝思暮想的家人、恩師、同僚,淹沒在塵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