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興衰輪迴萬物逝，孤獨求道，灰潮末世（4.0K字）
三百年時光，而且還是一口氣過完的三百年。
成敗枯榮，已看了十幾輪。
熱血的奮起，蕭索的落幕，吶喊的反抗，英雄的遲暮...
三百年裡，人類反抗著妖魔...
妖魔裡，弱者反抗著強者...
強者又尋求著更強...
更強者的頭頂，還有白娘子，蘇娘子，以及青皇，黑皇鎮壓著。
尋找夏閻的行動，一直沒有停止。
可幾乎所有人與妖，都已經把這事兒當成了個“大背景”，知道有這麼回事，但卻已經沒人刻意去尋找了。
因為，白娘子要找的夏閻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大家都知道要找夏閻，可大家都已經不會去找了。
找不到嘛...
...
逝境四百年。
夏閻已經成了“神話中的人物”，已經完全沒人再去找他了，就連青皇都放棄了希望。
人間也是大變樣。
山河早已更迭，甚至不少地方水退歸田。
那些被圈養於島的人類，重新讓靴子踩上了溼潤的泥土地面，新的人類王朝開始建立。
可這也不過是妖族為了玩耍戲弄享樂而默許的行動罷了。
這世間，總是要有奴，才會有主。
沒有人類，妖族覺得會少很多樂趣。
...
...
逝境四百五十年。
夏閻隱約覺得自己在逝境裡可行動的範圍居然擴大了，原本只侷限在臨安錢塘附近，現在居然擴大了許多許多倍，就好像這個世界真實地對他開放了一般。
至於原因，他略作猜測，大抵是因為逝境裡的“對抗”不存在了，世界早失控了。
這一年...
二皇八王開了一次會。
會的內容是“規範妖族在人族領域行為”的。
這倒不是什麼大發善心，而是希望這名為“人類王朝”的遊樂場能夠發展的更好，在發展過程中不會因為那些小妖的搗亂而被破壞掉。
內容，很快初定，大抵還是一些規則約束，以及一些無關痛癢的懲戒。
...
...
逝境五百年。
二皇八王開了第二次會。
原因是，上次的會徹底失敗了。
想要找到規則破壞者並去施加懲戒，是一件麻煩到根本完不成的事，妖族互相包庇，有時候桉情更是錯綜複雜...
他們要尋找一個新的規則，來維持“人類王朝”遊樂場的繼續。
八王討論著，爭辯著。
而為首兩座的青皇和黑皇卻沉默不言。
忽地，青皇側過俏臉，問了句：“黑皇你怎麼看？”
這一問，八王都安靜下來了。
夏閻打了個哈欠，道：“哪有那麼麻煩，我數了下，人類王朝一共就十二個。
八位妖王，一個妖王分一個。
我和你，一個人兩個。
誰治下的王朝出了問題，誰去解決，各用各的法子，不就行了？”
青皇想了想，似乎也沒什麼問題，又看向另外八王。
八王齊聲稱是。
大家各管各的，也不用吵了。
...
...
夏閻掌控了兩個王朝後，直接下了口諭。
人和妖和睦相處，違者...直接處罰。
這一點看似離譜，可事實上...八王裡也有妖王這麼做。
這麼一看，那就很正常了。
口諭下了，可時間一長，魚族依然有人自持身份在人間作威作福，為非作歹，殺人放火，間淫擄掠，毫不在意。
於是，夏閻也毫不在意地將這些魚族妖魔抓了過來，當眾殺了。
因為牽涉眾多，所以這一次...夏閻直接殺了足足八百七十四個妖魔，才停手。
口諭裡的律令染上了鮮血，賦予了死亡，頓時變得沉重和有效。
...
...
逝境八百餘年。
深海起巨山，山聳入天雲。
穿著浮繡龍蛇黑金長袍的夏閻，頭戴帝冠，正坐在這山上，俯瞰著腳下的波瀾、群山和遠處的王朝。
忽地他身後傳來腳步聲。
是個穿著雪白魚袍的美人。
“哥...”
妮兒坐到他身側，摟著他，靠著他，卻一言不發。
若是幾百年前，她一定嘰嘰喳喳。
可現在，她卻反而安靜了下來。
很快，又有個穿著花色魚袍的美人走來，她也安靜地站在夏閻身側，輕聲嘆息道：“黑皇大人，如果您想追尋什麼，那就去吧...魚族的一切都會好好的...”
這是花萬骨。
夏閻沉默無言。
他感到自己的道都很可笑。
無論功德道，心魔道，武道，文道，兵神道，不但沒有融合，反倒是在這逝境八百年時光裡被徹底衝澹了。
就像這人間的山河一樣，看似常存常在，可在時間裡，卻不過是個笑話。
喜怒哀樂，皆會落定，沒落，只是不夠久而已。
無情無慾，又會墮入空虛，讓人如行屍走肉，無有靈魂。
山河會破滅。
星辰也會湮滅。
萬物，皆會逝去。
功德里，要立族，要香火，但若是這族去了，香火去了，那又是個什麼東西？
心魔裡，要情愫，要慾念，可若是繁華洗盡，生靈皆去，殺無可殺，欲無可欲，那心魔又紮根於何處？
兵神道，文道，武道，亦是大差不差...
可若是這些道，都是錯的，那什麼才是對的？
妮兒和花萬骨，見鎮壓魚族八百年的黑皇如此沉默，兩隻女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左一右靠在他身側。
兩女的關係原本還是競爭的，可隨著時間的過去，雙方竟都被對方的堅持感動了，從而早結成了好姐妹。
可即便兩女如此貼近夏閻，她們卻又隱約覺得很遠。
她們不瞭解這個男妖，越來越不瞭解。
可是，她們都已是長生種......她們的等得起，而不會去催促夏閻收了她們。
...
...
逝境，一千八百年。
夏閻覺得心魔道，功德道，兵神道，就是個屁。
可什麼才是對的...
他真的想不明白。
這一千年裡，剛開始，他還端坐在山頂思索著這個問題。
後來，他就開始深入人間，深入他所掌控的兩個王朝。
他的王朝因為“人妖共處”的緣故，居然發展的非常繁華，甚至超過了一千八百年妖族未曾崛起的那個王朝。
原因很簡單，兩個王朝的最高處有他鎮壓著。
而他又是個無慾無求的存在。
犯了錯，就殺。
人也殺，妖也殺。
有一次，隔壁妖王的兒子跑來他這裡鬧事，他照殺不誤，那妖王要討回公道，他就把那妖王給重創了。
沒多久，那妖王就被另一個新妖王取代了。
新妖王感激黑皇，還專門來拜訪。
於是乎，黑皇在，所有的人和妖就就都明白不要去觸犯規矩，久而久之，所有人和妖都有了規矩。
說起來也好笑，八王以及青皇見他的兩個王朝發展這麼好，居然也開始模彷。
於是...
人間浩劫，在久違一千八百年後，居然迎來了更大的盛世，哪怕是在妖族掌控下，亦是如是。
夏閻化作少年，走在人間街頭，丟了些碎銀子，買了罈好酒，坐到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遠處，看著這一切繁華，心底有些莫名觸動。
沒多久，一個白衣少女捧著牛肉過來了，湊到他身邊，道：“哥，吃。”
少女自然是妮兒。
妮兒和夏閻坐在一處，像是黏在鞋底的牛皮糖，怎麼甩也甩不掉。
夏閻大口飲酒，大口吃肉，耳畔竟然重又傳來詩詞歌賦之聲。
他忽地想起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夜南絕說的話。
當一切塵埃落定，世界就會新生。
末日，不過是舊神的末日。
混沌也是灰色的，是渾濁不清的，可混沌後的世界難道不好麼？
現在的末日，不正是混沌麼？
你看混沌是末日，卻不曾看到混沌也是新生。
一千八百年前，他看到了人間王朝的衰敗。
一千八百年後，他又看到了人間和妖魔共存的一個新世界崛起。
“哥，遠去有人在唱戲，好好玩呀，唱的好像是小沙的故事呢。”
小沙，是一條強大的鯊魚精，是黑皇的瘋狂崇拜者，屬於終極迷弟，所以...它也一直在效彷著黑皇，嚴格地執行著黑皇的命令，這中間自然會和一些妖魔起衝突。
久而久之，這條鯊魚精居然和個人類結拜了兄弟，然後還與一個人類女子成了婚。
這成婚是真的成婚，婚後它和那人類女子相敬如賓，甚至它還把錢財寶物全交給那人類女子管。
這算是以身作則了，而效果也很好，引起了很多效彷。
之後，也有不少人類開始主動追求女妖，並誕下子嗣。
現在這人間王朝裡，滿地行走的可是有不少人與妖的混血種...
所以，小沙自然也被人類喜歡，而它的故事也成了戲劇，被傳頌了起來。
...
...
逝境，二千三百年。
二皇八王，幾乎不管人間王朝的事了。
十妖召開第三次會議，大體意思是：讓人間自己發展去吧，不必再管了。
要知道，這時候的人間王朝許許多多居民都已經成了人妖混血種，他們承到了妖族氣運的好處，也可以修煉以及快速變強。
各種關係錯綜複雜，甚至還有不少人和妖都七拐八拐地能和夏閻扯上關係。
夏閻雖然沒有子嗣，但花萬骨和妮兒有兄弟姐妹啊。
妖精再也不可能，也不敢濫殺了。
人族也不再對妖魔懷有仇視。
雙方忽地又站到了同一起跑線上。
而要修煉，就得修煉資源。
要修煉資源，就有好有差。
好的修煉資源能讓人更快達到更高境界...
達到了更高境界，就想要繼續霸佔好的。
於是......戰爭，爆發了。
夏閻端坐在高處，行走在人間，以各種身份，看著這些場景，經歷著這些場景，終於忍不住感慨出一聲“何其相似啊”...
是啊，這一幕和他腦海裡記著的歷史真的是格外相似了。
戰爭之後，十二王朝剩下了八個王朝。
然而，無論哪個王朝都供奉著“兩聖兩皇”的金身像。
兩聖，自然是白娘子和蘇娘子。
兩皇，則是青皇和黑皇。
...
...
逝境，三千年。
天下大王朝只剩三四個，號稱皇朝。
而王朝則是變成了近百個，零零散散，分部各處，哪兒都有。
...
...
夏閻本以為逝境會這麼一直髮展下去。
但在兩萬年的時候。
這一天，突然之間，深海爆發了一陣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神秘灰色海嘯，這灰色海嘯具備著恐怖的力量，甚至就連強大的妖魔也會輕易被拍死，拍碎。
這浪潮淹沒了所有人間皇朝王朝。
夏閻和妖王們去阻擋，可竟擋不住，只能自保...
隱約裡，他們在浪潮中聽到了痛苦的尖叫。
那是白娘子，蘇娘子，以及青皇的慘叫。
眾妖面面相覷，以為是這兩聖一皇在阻擋神秘海嘯...
而海嘯之後，人間皇朝全部覆滅。
除了部分非常強大的妖魔外，人間再無一活物。
更詭異的是，兩聖一皇也消失了。
這天下的最強者竟然成了夏閻。
原本的魚族黑皇，頓時成了所有妖族的妖皇。
此時...
殘存的妖魔跟隨在夏閻身後，站在灰潮和陸地的交界處，全部等待著這位法佈施令。
妮兒和花萬骨目睹了“世界末日”，也是瑟瑟發抖。
“哥，怎麼辦？”妮兒很害怕，她以為自己很強大了，可在剛剛的那灰潮裡，卻又覺得自己弱小無比。
忽地，又有妖魔大聲道：“我...我的力量好像在消失...怎麼回事？”
這妖魔一說，頓時有零零散散的呼應聲。
“我的也是。”
“我也是...”
“我的神通用不了了。”
妖魔們頓時慌了神。
忽地，有一個妖王說：“氣運在消失，我妖族的氣運在消失！！消失的很快...”
另一個妖王說：“是聖人出事了！聖人在對抗那灰色妖潮時，出了意外。”
“黑皇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夏閻默默看著這一幕，道了聲：“我去看看，你們先往內陸撤。”
“哥，我陪你一起。”妮兒想要飛起。
但忽地...她發現自己做不到起飛了。就這麼點功夫，她的境界已經跌落了不知多少。
夏閻溫聲道：“我去去就來。”
隱約間，他感到逝境開始展露一些真實的場景。
失控的世界，再如何失控，終究...還是一個囚籠。
他飛在半空，力量在快速褪去。
他看了眼腳下，他知道“逝境出口”在哪兒。
可這出口已經被灰潮淹沒了。
原本白娘子還派了分身駐守在那裡，現在...怕是也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