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前一天,齊雪陪著顧曼婷前往了瑞士。陶紅英沒有一起跟去,一方面是她不懂英文,另一方面是她的身體也不是太好,長途跋涉這麼一折騰,如果再病倒了,那可真就悲劇了。

至於苟冬七,顧曼婷只是在上飛機前給他發了條資訊,告訴他自己要帶父親去瑞士看病,其他的什麼也沒說。

等苟冬七打完一圈麻將看到資訊的時候,顧曼婷早已經在萬丈高空的飛機上了。苟冬七回了個電話,那邊提示關機,於是他編輯了一段寬慰關心的話發了過去,隨即他又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小瑩啊!你不是沒有買到回老家的車票嗎,正好我明天要回陝北,順道捎上你。”

做完這些,苟冬七摸出一根菸,點然後深吸了一大口,在澹青色煙霧的籠罩下,露出了一張無比愜意的笑臉。

因為上次去苟冬七老家的不愉快經歷,顧曼婷已經說什麼都不肯再去那個地方了。苟冬七這兩天正因為不能回老家過年犯愁呢。

畢竟只有過年這幾天,才是村子裡的男女老少最聚集的時候,同樣也是對比每家每戶日子過得孰優孰劣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了揚眉吐氣的資本,不在過年的時候回老家炫耀一下,苟冬七還真是有些意難平。

這下好了,不僅能回去,還能順路跟賈瑩這小妮子培養培養感情,真可謂是一舉兩得!

想到這裡,苟冬七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暢爽,放聲大笑起來。

一覺醒來已經是農曆大年除夕,萱萱從早上起床便趴在沙發上看起了動畫片,小藍貓三胖將自己的身體團成了一個圓,在小丫頭的頭頂上睡的昏天暗地。大白則是趴在小丫頭腳下的地毯上,耷拉著眼皮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樣。

何青鋒在家忙著貼完對聯,又去樓下把洛詩詩的門口貼上一副對聯和福字,然後拽著不情不願的萱萱去了父母家。

總之這次春節,何青鋒比往年要忙碌的多。從早上開始,京都城內零零散散的鞭炮聲就沒斷過,當央視一套的主持人宣佈春晚正式開始的時候,整個京都城便完全籠罩在了一片色彩斑斕的火光,和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

樓下的一群孩子手裡甩動著煙花棒,蹦著,跳著,歡呼著……連綿不斷地鞭炮聲也不能掩蓋住這些孩子歡快的笑聲。萱萱也在其中盡情的玩耍著,此時的小丫頭,已經完全將早上被爸爸打擾了看動畫片時的壞心情拋到了腦後。

何成海亦步亦趨的跟在小丫頭的身後,老頭腳上的傷已經徹底痊癒了,此時跟著孩子們一塊又蹦又跳的,像極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小孩兒。

正在二樓廚房和麵的沉美娟,從窗戶裡看著樓下的熱鬧,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媽,我下樓了!”

剁完餃子餡的何青鋒也提著一掛鞭來到樓下,用菸頭點燃引信以後,眼前便是“噼裡啪啦”的一陣響,何青鋒默默站在不遠處的樓道里,時不時有鞭炮碎屑蹦到腳下。

“又是新的一年了啊!”何青鋒感慨道:“希望新的一年裡所有人都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

這樣唸叨著,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張張面孔:父母,女兒,鍾冕,陳佳玲,曹琴默,洛詩詩,錢文西,岳父岳母,顧青山,最後還有那張有些模湖的臉……

大年初一何青鋒沒有繼續待在父母家,倒不是他怕面對那些上門拜年的親戚鄰居。而是擔心他們談到自己離婚的事情被萱萱聽見,雖然何青鋒也清楚這件事可能瞞不住小丫頭太久,但最起碼不能在過年的時候讓她知道。

說實話,最開始何青鋒確實覺得自己離婚這件事很丟臉,有些不敢面對曾經那些或羨慕或嫉妒他的親朋好友。不過在那次車禍後,經歷過了生死的他就徹底看開了。

真正在乎你的人,無論你是富貴或者貧窮,成功還是落魄。他們都會堅定不移的支援你,義無反顧的站在你的身邊。至於那些虛情假意無關緊要的人,又何必去在意他們的看法呢!

人生其實很短暫,能做到不辜負那些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就算沒有遺憾了。

初二這天,何青鋒帶著萱萱去了顧家別墅,那天顧曼婷離開後,沉美娟還是給何青鋒打了個電話,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原本他準備第二天就去探望一下顧家二老的,但想了想還是決定今天再過去。畢竟年前的事情太多,而且過去後又不知道會是一副怎樣傷感的局面,所以何青鋒還是決定先平靜的過完這個年再說。

來到別墅門前,看著光禿禿的門楣,何青鋒有些詫異,一向很傳統的顧博淵是不可能在春節不貼對聯的。

何青鋒皺眉按響了門鈴,等了一分鐘左右,別墅大門才開啟。

開門的依舊是保姆連姨,見到站在門口的何青鋒和萱萱,一臉愁容的連姨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欣喜的說道:“青鋒來了!快,趕緊進屋。”

“嗯,”何青鋒答應一聲,將手裡的禮品遞給了連姨:“過年好,連姨。”

“好,好,好!”連姨一邊給何青鋒沏茶倒水,一邊衝著樓上大聲喊道:“陶姐,快下樓看看是誰來了!”

心事重重的陶紅英從臥室裡走了出來,當她看到客廳裡的何青鋒和萱萱後,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彷佛有些不敢相信。

在確定了自己沒有眼花後,陶紅英步履匆匆的跑下了樓。

“青鋒,萱萱,真的是你們來了呀?”陶紅英紅著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嗯!”何青鋒點點頭,“過來給您拜年了!萱萱,快給姥姥拜年。”

“姥姥,過年好!”萱萱聲音糯糯的說道。

“哎……”陶紅英答應一聲,將萱萱摟在了懷裡,摩挲著小丫頭的臉蛋說道:“快讓姥姥好好看看,嗯,我的乖外孫女長高了,也更漂亮了。”

“嘻嘻!”聽到姥姥的誇獎,萱萱開心的笑了起來,“萱萱可想姥姥了呢,前幾天還夢見姥姥,姥爺,還有媽媽了呢!”

“是嗎?”陶紅英把萱萱抱的更緊了,聲音哽咽的說道:“姥姥也想萱萱了,也經常夢見萱萱呢!”

看到老人對萱萱這般深厚的感情,何青鋒感到心頭一酸,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愧疚感。無論如何,萱萱都是兩位老人的親外孫女。自己因為心中的那一點所謂的自尊心遲遲不願雙方見面的行為,確實是過於自私了。

“姥爺呢?”半晌沒有見到顧博淵,萱萱開口問道。

萱萱的話一出口,陶紅英跟連姨兩個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連姨的嘴巴動了動,正準備開口,卻被陶紅英用眼神制止住了。

“噢,姥爺他……”陶紅英的聲音有些顫抖,她頓了一下,調整了情緒,繼續說道:“姥爺他在外地忙工作呢,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不過他已經提前給萱萱準備了新年禮物,萱萱要不要去看看?”

“好呀,好呀!”聽到是姥爺給自己準備的禮物,萱萱興奮的手舞足蹈。

“小連,你先帶萱萱去樓上書房吧!”

“好!”連姨答應一聲,帶著蹦蹦跳跳的小丫頭上了樓。

“是我不好!”聽到樓上傳來的關門聲,何青鋒一臉歉疚的說道:“我應該早點帶著萱萱過來看望您的。”

“快別這麼說,這件事怎麼都不能怪到你頭上。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們顧家虧欠你的。”陶紅英神色闇然的說道。

“談不上什麼虧不虧欠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您老也不必這樣想了。無論怎樣,萱萱都是您二老的親外孫女,以後你們要是想她了,給我打個電話,我隨時送她過來。”

“好!”陶紅英點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有你這番話,我就知足了。這可能是我這些天聽到的最開心的話了。”

“家裡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兒了?”看到愁容滿面的陶紅英,再聯想到一直沒有露面的顧博淵,何青鋒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唉!”陶紅英嘆了口氣,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都是青山那孩子不爭氣……”

“青山?”何青鋒皺眉問道:“青山他怎麼了,難道又闖禍了?”

“算了,不說他了!”陶紅英抹了抹眼淚,強自打起精神說道:“大過年的咱們不談那些讓人難過的事了。”

“您老還是跟我說說吧,不然我的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踏實不下來。”

在何青鋒的追問下,陶紅英猶豫了許久,終於將顧家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簡短的講述了一遍。

何青鋒聽完,只覺得心裡壓抑的難受,那種感受就像上次父母兩人同時因病入院時一樣。可能在重情重義的何青鋒的心裡,還是一直將這兩位曾經待他比親生兒子還親的老人視為親人的。

原本打算過來坐一會就走的何青鋒,最後和萱萱一起陪著陶紅英吃了中午飯。對於木已成舟的事實,何青鋒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用這種方法來緩解一下老人那顆沉痛的心。

因為何青鋒和萱萱的到來,也讓原本冷冷清清的顧家別墅裡增添了許多熱鬧,尤其是在活潑可愛的小丫頭的帶動下,一直籠罩在陶紅英臉上的愁雲,終於是暫時的消散了下去。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牛家溝,苟冬七此時正坐在自家的土炕上,面無表情的抽著煙。坐在他對面的賴三眼睛滴熘熘的轉動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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