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了顧曼婷的臉上,她撓了撓暖洋洋的臉頰,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昨天晚上睡的很香,甚至連一直困擾她的噩夢都沒有出現。她都記不起自己有多久沒睡的這麼舒服了!

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顧曼婷從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有些眩暈的腦袋,昨晚的記憶才一點點浮現在腦海中,環顧著房間裡陌生的裝飾,她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的真實性。

光著腳走下床,推開臥室的門,廚房裡的動靜吸引她走了過去。

何青鋒熟練的給自己做了一個三明治,吃了兩口,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將熱好的牛奶倒進杯裡,嚐了一口,燙的他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看了一眼正“呲呲”冒著熱氣的電飯煲,何青鋒把洗乾淨的雞蛋放進了煮蛋器裡,做完這些,擦了擦手,轉身拿起已經啃了一小半的三明治,才發現站在廚房門口的顧曼婷。

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愣,短暫的沉默之後,還是何青鋒先開了口。

“早!”

“啊?……早”在清醒的狀態下再次見到何青鋒,顧曼婷顯得有些慌亂。

“我熬了點粥,一會兒你記得喝,你昨晚吐的厲害,胃肯定不舒服,喝點熱粥會好些。”何青鋒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說道。

顧曼婷愣愣的站在那裡,一時間竟然有些語塞,在這之前,她有太多話想對何青鋒說,可是此時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

“對了,你最好先去衝個澡,然後換件衣服。”何青鋒指了指顧曼婷身上的裙子說道。

“哦!”顧曼婷低頭一看,頓時覺得一陣窘迫,逃跑一般衝向了浴室。

溫熱的水流沖刷著顧曼婷誘人的酮體,姣美的臉上微微泛紅,掛著澹澹的笑容,久違的感覺似乎在剛剛那一刻又重新回來了,雖然只是短短的片刻,但還是讓顧曼婷感到興奮,心裡充滿了滿足感。

這一刻顧曼婷沒有再去想那些令她悲傷的回憶,只想好好享受這一刻的滿足,雖然知道這樣做是自欺欺人,但她不想管那麼多。

洗完澡後,顧曼婷裹著浴巾走出了浴室,浴室門口放了一件嶄新的男士襯衫,廚房裡的動靜已經消失,整個屋子靜悄悄的。

“青鋒,青鋒……”顧曼婷輕輕地喊了兩聲。

沒有任何回應,只餘下她自己的聲音在屋子裡澹澹迴盪。走過去拿起那件沒開封的男士襯衫,顧曼婷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憂傷。

以前顧曼婷很喜歡拿何青鋒的襯衫當睡衣,何青鋒不在的時候,穿著他的襯衫,聞著上面的味道,總能讓她睡得很踏實。

雖然先前短暫的接觸,讓顧曼婷彷佛又找到了以前那種熟悉的感覺,但這件嶄新的襯衫還是讓她感受到了何青鋒對她的疏遠。

車流擁堵的路上,何青鋒按下車窗,深吸一口清晨微涼的空氣,望著遠處被朝陽的光芒染成金色的林立高樓,他的眼中閃著炯炯的光,那之中是一如既往的堅毅和從未有過的釋然。

時隔一年再次相見,何青鋒終於釋然,一直以來的糾結和去見顧曼婷前的忐忑,都在此刻消失。最初的愛與恨,彷徨與無助,終於隨著時間逐漸衝澹,直到現在的平靜和坦然。

此刻自己對於顧曼婷的感覺,就像是面對著一個漂亮的女人,抱著欣賞的態度,很養眼,但卻再也不會生出想要擁有她的衝動。

當然,最主要的是,看到顧曼婷狼狽和難過的樣子,雖然會覺得不忍心,有一些傷感,但卻已經沒有了曾經那種感同身受的情緒。

如果是以前,在顧曼婷受到傷害傷心難過的時候,何青鋒會比她更加難過心痛。恨不得寧願自己承受所有的傷害,也不想讓她受到一點委屈!但是昨天見到顧曼婷,內心卻不再有這樣的感覺了。

傍晚下班後,何青鋒接上萱萱回了家,推開門,一股飯菜的香味就飄進了鼻腔。

“回來啦,餓了吧,我做了晚飯!”顧曼婷解下圍裙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噢!”見到沒有離開的顧曼婷,何青鋒略微有些詫異,但隨即恢復正常,點點頭答應了一聲。

正在低頭換鞋的萱萱,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茫然的抬起了小腦袋。一瞬間,驚訝、興奮、委屈等情緒一一出現在了小丫頭那張稚嫩的臉上。

看到小小年紀的女兒臉上閃過的複雜表情,顧曼婷在呆滯了片刻後,臉上已然全是悔恨之色。

“萱萱!”顧曼婷跑過去緊緊抱住女兒,聲音哽咽地重複著:“對不起,是媽媽錯了,媽媽該死……”

被哭的傷心的顧曼婷突然抱住,萱萱愣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喊了一聲媽媽後,小嘴一撇,也跟著大哭起來。

母女兩人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望著這一幕,何青鋒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溼潤。此刻心裡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或許當初不跟顧曼婷離婚,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幕了。

不過他立刻又否決了心中的念頭,自己跟顧曼婷,即便當時能夠放下心中的芥蒂不離婚,但是失去了信任的婚姻,就像是失去了信仰的僧徒,要麼渾渾噩噩狼狽度日,要麼走火入魔害人害己,最終也不過是落得個一地雞毛的混亂局面。

如果當初沒有離婚,鬧到最後,可能連如今的這份體面都不會存在。只是,無論怎樣,受到最大傷害的都是萱萱,眼見著萱萱嘶聲痛哭的模樣,何青鋒的心裡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

最終還是何青鋒上前拉開了痛哭不止的母女兩人。

“萱萱,別哭了好嗎,再哭下去,媽媽給你做的飯菜該涼了。”何青鋒抱起女兒,幫她擦拭著眼淚,然後看向顧曼婷,示意她也不要再哭了。

“就是,媽媽和萱萱都不哭了,咱們吃飯吧。”見到何青鋒投過來的眼神,顧曼婷抹了抹眼淚,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在何青鋒和顧曼婷哄了好半天后,萱萱才止住哭泣,這次萱萱哭的時間雖然久,但也算把她這一年來壓抑的情緒全部發洩出來了。

小孩子的記性好,但忘性也大。前一秒還哭的稀里嘩啦,下一秒坐在顧曼婷懷裡的萱萱便“咯咯”的笑個不停。

餐桌前,兩人相對而坐,何青鋒悶頭吃著飯,他確實有些餓,午飯在公司隨便對付了一口就忙開了,所以這頓飯他吃的很快。

對面的萱萱賴在顧曼婷的懷裡撒著嬌,顧曼婷一臉疼惜的照顧小丫頭吃著飯菜,不時偷偷瞄上一眼狼吞虎嚥的何青鋒,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萱萱來找爸爸抱,讓媽媽也吃點東西。”看了一眼身形消瘦的顧曼婷,率先吃完飯的何青鋒對萱萱說道。

“我不要!”萱萱一扭頭,把小腦袋藏在了顧曼婷的懷裡。

“萱萱乖,你沒看到媽媽都瘦了嗎?我們要讓媽媽多吃點東西。”何青鋒繼續勸說道。

“沒關係的,我不餓。就讓她先在我這裡吧!”顧曼婷看著何青鋒柔聲說道。

萱萱抬頭認真打量了顧曼婷幾眼,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片刻後,小丫頭還是懂事的脫離了顧曼婷的懷抱。

晚飯過後,萱萱又迫不及待的跟顧曼婷膩在了一起,母女兩人坐在沙發上聊著天。

“媽媽,你可不可以帶我去遊樂園玩?”萱萱仰著腦袋一臉期待的問道。

“那要爸爸跟我們一起去才可以呀,你先去問問爸爸!”顧曼婷摩挲著萱萱的小臉,看了一眼在廚房清洗餐具的何青鋒。

“爸爸,等我放假,你跟媽媽帶我去遊樂園玩好不好。”萱萱從顧曼婷的腿上跳下來,“噔噔噔”的跑到廚房拽著何青鋒的褲腿問道。

“好,爸爸答應你!”何青鋒寵溺的看了女兒一眼,笑著點點頭。

“媽媽,爸爸答應了。”小丫頭邁開小短腿跑回客廳,興奮的向顧曼婷彙報著。

在何青鋒清洗餐具的這十幾分鍾裡,萱萱樂此不疲的來來回回跑了四五趟,開心的不得了。

“今天在學校過得開不開心?”顧曼婷將萱萱鼻尖上的汗珠擦掉,柔聲問道。

“嗯!”萱萱笑著點點頭,“張老師今天還問我們最喜歡的人是誰?”

“那萱萱是怎麼回答的?”顧曼婷把小丫頭抱到懷裡問道。

萱萱瞅了一眼廚房的方向,然後趴在顧曼婷的耳邊小聲說道:“我說最喜歡媽媽,嘻嘻……”

聽了女兒的話,再看著女兒純真的笑臉,顧曼婷頓時感到一陣心酸和愧疚,忍不住緊緊抱住了這個一年未見的小小身體,動情地說道:“媽媽也最愛萱萱了。”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悄悄話呢?”從廚房出來的何青鋒擦著手問道。

“爸爸你最喜歡的人是誰?”萱萱把何青鋒也拉進了這個話題。

何青鋒的目光在顧曼婷和萱萱的身上掃過,笑著說道:“當然是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寶貝兒了!”

“爸爸你騙人。”萱萱皺了皺鼻子,板起小臉認真地說道:“你以前明明說的是最喜歡媽媽,然後才是我。”

“呃!”何青鋒臉上的笑容一僵,一時間有些語塞。

他記得以前確實這樣說過一次,不過那時候萱萱還小,沒想到小丫頭竟然記住了。不過當時他說的也確實是實話,曾經的自己對顧曼婷的愛確實勝過了女兒。

但是時過境遷,那個佔據自己心中第一位置的人已經早已不是她了。

聽著父女兩人的對話,顧曼婷雖然心中一陣傷感,但還是趕忙打圓場道:“爸爸媽媽當然都是最喜歡萱萱了。”

說完這句話,顧曼婷看了一眼何青鋒,兩人目光觸在了一起,這次何青鋒沒有閃避,感激的衝顧曼婷點了一下頭。

“哼!”萱萱噘著嘴說道:“爸爸不說實話,罰你以後每天洗碗。”

“好!爸爸認輸,碗都由我來洗。”何青鋒揉了揉萱萱的腦袋,苦著臉說道。

看到何青鋒這副表情,小丫頭板著的小臉終於保持不住,又“咯咯”的笑了起來。

興奮的小丫頭一直膩在兩人身邊很晚才睡下。

顧曼婷從萱萱的臥室出來後,兩人坐在沙發上一時無語。

“萱萱姥爺身體怎麼樣了?”沉默了幾分鐘,何青鋒開口問道。

“已經好很多了,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那就好!”何青鋒點點頭,“有時間我會去探望一下老人家的。”

“嗯!”顧曼婷答應一聲,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說道:“青鋒,對不起!”

“嗯?”何青鋒疑惑的看了顧曼婷一眼,“幹嘛突然跟我說對不起?”

“關於顧承和寧雅兩個人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青山惹出來的麻煩,跟你沒關係,是我誤會你了。”顧曼婷垂下頭,低聲說道。

“哦!你說那件事啊,沒關係,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何青鋒澹澹地說道。

說完,何青鋒起身走向陽臺,點燃了一支菸。

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是被人誤會了一年之久,此刻終於等到這句遲來的道歉,何青鋒還是覺得一陣唏噓惆悵。

不一會兒顧曼婷也跟了過來。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何青鋒背對著她,沒有回頭,靜靜地吸著煙。

默不作聲地站在何青鋒的身後,望著眼前這道落寞的身影,顧曼婷緊抿著嘴唇,雙眼泛著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麼,何青鋒這樣滿不在乎的態度,讓她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

“還有上次青山在牢裡打架的事,也,也謝謝你!”顧曼婷的雙手緊緊的糾纏在一起,有些艱難地說道。

“不客氣!”何青鋒擺了擺夾著香菸的手指,隨即又說道:“我覺得你應該把老人的病情告訴青山,讓他承受一些打擊,這樣他才能成長起來,以後顧家的產業總歸要交給他打理的,如果讓他一直這樣吊兒郎當下去,遲早還是要惹禍。總不能最後把顧家的產業交給苟冬七吧!他可不是……”

聽到顧曼婷提起顧青山,何青鋒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出了這些提醒的話。這種刻在骨子裡的關心,一時間還真的很難改變。

不過當他將菸頭熄滅,轉身看到顧曼婷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時,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他突然想到,上次跟顧曼婷提起苟冬七的真實面目時,她似乎就是這樣的表情。

在那之前,何青鋒還從來沒見過顧曼婷那般歇斯底里的模樣,即便是自己發現了她跟苟冬七的苟且,還有之後自己提出離婚時,顧曼婷都沒有過那樣的情緒。

而當時,自己只不過是善意的提醒她苟冬七的真實嘴臉,她卻如同發了瘋一樣的拼命去維護。也就是在那一刻起,何青鋒才真正意識到,苟冬七在顧曼婷心中的位置,已經到了不可撼動的地步!

想到此處,何青鋒馬上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很不恰當。現在苟冬七是顧曼婷的合法丈夫,自己在她面前說苟冬七的不是,完全屬於多管閒事。估計顧曼婷之所以臉色如此難看,恐怕是再一次認為自己這是在挑撥離間。

“抱歉……你別誤會,我沒有想要詆譭苟冬七的意思!剛才的話,就當我沒有說過!”何青鋒一臉鄭重,語氣誠懇地說道。

於是何青鋒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因為他不想再跟顧曼婷有什麼爭吵!

顧曼婷望著何青鋒,眼前的男人似乎在竭力的避免跟自己發生不愉快,以至於後來的道歉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這種客氣到有些正式的態度,顯得疏遠而又陌生,何青鋒的這種態度,讓顧曼婷心裡像堵住了什麼東西,壓抑而又痛苦。

顧曼婷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著轉,她就這樣定定的望著何青鋒,希望何青鋒能像從前那樣,輕輕的抱住自己,說出一些安慰的話來。

但是何青鋒像是木訥了一般,只是一臉不明所以的與顧曼婷對視著,卻始終沒有行動。

終於顧曼婷的淚水還是掉了下來。她倔強的偏過頭,不想讓何青鋒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樣子。

“我不是已經跟你道歉了嗎,你還有什麼好哭的?”何青鋒皺眉說道。

聽了何青鋒的話,顧曼婷反而哭的更兇了。

看著顧曼婷捂著嘴,拼命壓抑著哭聲,卻又淚流不止的痛苦模樣。何青鋒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是我挑撥離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樣總可以了吧!我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在你面前說苟冬七的壞話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呀?”顧曼婷睜圓了蓄滿淚水的眼睛,哽咽著說道。

“不然你告訴我應該說什麼?”何青鋒不解地問道,顯然兩人的對話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我……”顧曼婷搖了搖頭,再次痛哭起來。

“我的衣服應該是幹了,我先回去了!”哭了許久,顧曼婷才聲音沙啞地說道。

“哦!我送你吧。”何青鋒沒有挽留,直截了當地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送我不太方便……”顧曼婷賭氣般的說道。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砰……隨著關門聲響起,顧曼婷的身影也消失在屋內。何青鋒望著房門發了一會呆,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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