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神偷竟然也有如此狼狽的一日,若換了以前的羅煞一定不會相信自己竟然如此消極面對感情的時候。
遠遠望去,有人朝這兒走來,浩浩蕩蕩,金影掠迷眸。
羅煞莞爾一笑,扯開嗓音輕聲唱起那首耳熟能詳的曲子。
相遇是緣,相思漸纏,相見卻難。
山高路遠,唯有千里共嬋娟。
因不滿,鴛夢成空泛,故攝形相,託鴻雁,快捎傳。
喜開封,捧玉照,細端詳,但見櫻唇紅,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長。
無限愛慕怎生訴?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
一雙金綾繡靴,精緻繡工的細龍盤繞其上,栩栩亦真亦幻。
羅煞抬起頭望著靴子的主人,雖已是不惑之年,兩鬢微白,但眼神睿智,威嚴攝人。
“你……”羅煞奇怪地問了一句,他卻突然蹲下身子與羅煞相平而視,握住羅煞冰涼的雙手,搶在羅煞之前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你又怎麼在這兒?”
羅煞眨眨眼睛,淡笑而望他。
他的視線始終放於羅煞臉上,一刻也未離開,眼眶內竟泛起絲絲淚光,卻有人在此刻怒斥一句:“大膽,見到皇上還敢坐著.”
細細看去,果真是天闌帝,才想起身行禮,卻被他用力壓回。
他問:“告訴朕,你怎麼在這裡!”
“回皇上,奴婢迷路了.”
“一別相思空如水,驀然回首已三生.”
皇上淺淺低吟,似乎已經沉浸到自己的思緒中,目光將悲傷蔓延到最深處。
終於明白,雪妃為什麼說,只要她願意,就可以將整個後宮玩轉於手心,就算權傾朝野的皇后又能奈何。
更明白為何皇后那麼急著要趕她出宮,蕭徹為何要選她成為幫他完成登上帝位的人。
原來她竟是這麼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女人。
翠閣朱欄,樓高暮薄,葉著露,斜風細雨已停歇。
天闌帝屏退了所有緊隨其後的奴才們,獨攜羅煞離開東宮,前往那座一直想再探究竟的棲鳳宮。
他在前默默地走,羅煞靜靜地隨後跟著,猜不出他現在在想些什麼。
秋風一陣陣地朝兩人吹來,亂了羅煞的鬢髮,寒意不時地往羅煞本就虛弱的身上躥,雙手互環摩擦著。
天闌帝步子一頓,轉頭瞧瞧羅煞,隨即將其繡綾鑲金的龍袍脫下,披在羅煞身上,他只穿了一件單衣。
望著他,羅煞受寵若驚,但是更明白,在他的眼中她就是鳳曜國的鳳帝。
“朕很想讓你陪朕一同欣賞這萬花齊放之盛景,可惜……”兩人置身於花海,這是羅煞第三次來,卻依舊被這密密麻麻,一望無垠的罌粟花所震撼。
“三個月後,這兒定然已是萬花綻放。
奴婢定然與皇上共赴此處,欣賞豔冠天下之景.”
被皇上眼中那濃郁的哀傷所動,竟連自己許下承諾都不知。
天闌帝笑了笑,略顯滄桑狂放:“羅煞,從今日起,你就是棲鳳宮的主人.”
“皇上萬萬不可,奴婢只是一介民女,怎可住入……”羅煞驚駭地忙著拒絕,卻被天闌帝一語打斷:“朕會給你一個住入棲鳳宮的名分.”
他環視四周一圈,隨口吟道:“雪絨花開雪融喉,一壺冰水飲情愁,三步一叩首,五步一回頭,誰把歲月偷,誰在心中留,若能與花比俊秀,我願齊雪同作壽;曼陀羅綻漫山燦,一片紅粉染青川,兩支兩痴纏,不羨雙飛鸞,世人皆笑看,唯君對花嘆,只求今生同渡船,盼得來世永相伴。
朕就封你為曼妃!”
曼妃,多麼至高無上的字眼!就連雪妃伴皇上十餘年才晉封妃位,而她得到此位竟如此輕而易舉,只因她是鳳帝的女兒,擁有與鳳帝相似的容顏。
說白了,羅煞只是鳳帝的替代品,她是該悲哀還是該開心?“啟稟皇上,皇后娘娘於殿外求見.”
慢慢挪動步伐,盯著天闌帝漸遠模糊的身影,呢喃道:“難道我真的要用這種方法獲得我想要的真相?”
回應羅煞的卻只有清冷的秋風以及搖擺的殘枝。
羅煞等了許久都不見天闌帝歸來,心下疑慮皇后這時候來覲見皇上所為何事,難不成她已經知道皇上攜她來棲鳳宮之事?她與皇上相見才不到一個時辰,她竟然就已然得知,暗笑皇后的眼線竟安插到皇上身邊,羅煞的出現讓她已經亂了方寸吧。
漸步出花海,此時的夜幕已漸漸降臨,寒氣越來越重,羅煞卻倔犟地不肯將龍袍披上。
悠然走到寢宮前,卻見幾個人影急匆匆地朝這兒過來,漸近,才看清來人。
太子殿下、蕭橈與蕭徹皆朝寢宮方向奔來,當看見羅煞立在此處時全都呆在原地,無言地瞧著她。
或許說他們瞧的是羅煞懷中捧著的龍袍更為準確。
羅煞尷尬地別過頭,不理會他們帶著疑慮質問的眼神,只聽寢宮內傳來一聲怒吼:“你真以為朕不敢廢了你!”
太子控制不住焦急的神情,想衝進去一探究竟,卻被蕭徹擋住了:“皇兄,你忘記父皇有旨,不得他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太子聽完便收回欲前行的步伐,而羅煞則在思考著關於長相的問題。
這麼多年來皇上定是從未允許任何人進過棲鳳宮,所以太子與蕭珏見到羅煞後都沒有多大反應。
而蕭橈呢,那麼蕭徹呢,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與鳳帝長相相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