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狼飛馳而去,只見它速度快如閃電,身形不斷縮小,最後竟然變成一隻白色的小奶狗,且隨著到有人跡出沒的路上,它的速度就放緩了幾十倍。

這是雪狼在今年剛摸索出來的技能,於是雲芝芝給它取了名,叫雪影,若非如此,雲芝芝不會帶它下山,免得惹人注目,對雪影和百姓都不好。

裴珣是洛京人,作為京都,許是也彙集了不少奇人,雲芝芝就準備直往洛京而去。

在她想來,尋奇人是一件漫長的事,不如先解決了過往恩仇,這樣更暢快一些。

洛京距離雪山足有萬里之遙,雲芝芝在雪山下買過這個時代的地圖,地圖著實抽象,她覺得自己若是趕路,非迷路不可,偏這裡又沒有去洛京的車隊,她只好先去附近最大的燕州城。

作為州府,總能遇到去京都的商隊吧,到時候也好蹭路。

正是這般湊巧,在前往燕州的路上,她遇見了故人。

四年前,雲芝芝在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二個人,那個改變了她心境的好人。

他架著馬車,一眼就認出了在前頭走路的雲芝芝。

雲芝芝再不像四年前那樣顧忌,她落落大方地上了馬車,這是基於她對自己實力的自信,也是因這個叫周枕的好人在她心裡算的上朋友,畢竟是他將她從歧路上拉回來的。

之前是她單方面認為是朋友,但隨著她上了車,就是兩廂情願了。

兩人十分緣分,原來周枕也要去洛京。

周枕是個儒生,但和雲芝芝所想象中充滿迂腐封建之氣的書呆子完全不一樣,他性情疏朗,豪爽大氣,對女子毫無偏見,甚至直白的和雲芝芝道謝。

稱雲芝芝為雪山隱士之後,多謝她幫忙給他千年雪芝。

周枕回到家後還是想明白了,他自小運氣差,怎麼可能被狼群追著遇到千年雪參,再琢磨遇到過狼王,狼王莫名其妙退走,他豈會想不明白。

自覺乃一奇遇也!

甚至誇大自己真遇上了雪妖,將其書寫成了故事,同窗見之,絲毫不奇異,這年頭,誰都會在閒暇寫些奇異志怪的事豐富業餘生活。

但他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再見到‘雪妖’的一天。

他心中激動,恨不得以身相報,啊,說錯了,他將全力報答雲姑娘的救母之恩。

兩人相處十分愉快,周枕對她毫不設防,雲芝芝,他絲毫不曾隱瞞。

家裡的父母,兄長嫂子,侄子,甚至他未婚妻家住何方都讓雲芝芝知道了個清楚。

也知此次他進洛京是為了出仕。

周枕祖上之時是秦州士族,家中出過州牧,家族最盛之時,族人得官者有百人,後來戰亂遺失底蘊權力,被剝奪了士族身份,周氏一族再無人得以做官,久而久之,族人四散,秦州周氏這個士族名聲就只存在周氏嫡系族譜裡了。

周枕祖輩數代一直想出仕,然後再建士族,他們祖輩有的做過吏,有的從過軍,也有做過世家門客的,但最終還是不得出仕。

到周枕這一輩,他的資質算是最好,他也刻苦,文武是周家百年來最出色的一位,他之前意氣風發,一心覺得才華不會被辜負,會被縣官太守看重推舉至公門,所以只一心學習,造福鄉里。

可是,連續三年,他在燕州書院成績均為前列,又常領鄉勇肅清周邊匪患,得無數百姓推崇,除此之外,他還有為母求藥,雪山凍骨的孝名,可謂是積雪縣最出名的才俊,可這三年裡積雪縣每年向州府推舉人才名單裡都沒有他,只因,他不是士族,也因他年輕。

正因如此,周枕便想進京施展才華,京都世家林立,常年招賢,只要成了世家門客,每年得以出仕的寒門外姓都有一定的比例,所以,對於周枕這等有才之士,去京都在這偏遠之地純靠推舉要來得機會大。

周枕認識路,雲芝芝便不蹭商隊了,兩人便結伴同行。

萬里行路,對於雲芝芝來說十分有意思,周枕才學廣博,每到一處都能引經據典給她介紹風土人情,兩人都好吃,往往能尋到不少好吃的東西。

一路上同樣也能遇上一些好玩刺激的事!

古代山匪水匪那是真多,兩人輪流出手,倒是做了一回遊俠兒,心情都不錯。

同樣的,也會遭遇讓兩人不高興的事。

這年頭,許是科舉不分,士庶分明,作為寒門儒生的周枕社會地位並不高,若非他是燕州書院的佼佼者,可能一路上會面臨各種關卡欺壓。

可就是如此,周枕去一些文會和拜會一些名士時,他會被人看不起,也會被一些奴役趕出不予通報。

還有這個時代男女之妨如漢魏晉之時並不嚴,但女子地位並不高,雲芝芝貌美,遭受不少士族子弟向周枕索要為姬妾的事。

還有一投機商人,當著雲芝芝的面出一斛珍珠要購買她,送去貴人家做歌姬。

還蠱惑她,說天子之母曾就是歌姬出身,如今已成太后,曾經寒門家族如今一躍成為洛京四大世家之一。

遭遇這些糟心事,雲芝芝為了不給周枕添麻煩,自是儘快跑路。

***

趕路的時間一晃而過。

三個月有餘,雲芝芝和周枕趕到了京城官道,官道長約五百里,盡頭就是洛京城。

此時正是入夏之時,天氣炎熱。

兩人每趕路百里就會尋一家茶舍休憩,這一入京城官道,在茶舍歇了四次,兩人聽同一個故事同樣四次。

故事名字是陸滿救主。

遊俠陸滿早年為程家公子所救,程家公子欣賞陸滿的武藝招攬為程家門客,多年以來深受重用,好景不長,程公因遺失重寶得罪京都貴人,貴人降罪,一夜之間,程家滿門雞犬不留。

直到十年後,自稱程家遺孤找上那京都貴人成功復仇,世人才知,程氏滅門之日,陸滿用了自己的兒子代替了程家小公子死在貴人屠刀之下。

這一次有些不一樣了,將故事的遊俠比前幾天那些人說得好,故事跌宕起伏,感情充沛,說得他同桌散客心向神往,恨不得也做一回這樣的英雄。

除此之外,這個遊俠透露出這是真人真事,只聽他和同桌的散客說:“匿孤報德,視死如歸,程門遊俠陸滿義舉,我等合該前去祭祀一番.”

有周枕寫她‘雪妖傳’在前,此時陸滿救主她不免也有些興趣,便問周枕:“他們說,陸滿墓就在西去二十里的扶風山,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周枕卻笑著搖搖頭,說:“雲姑娘,此次會叫你失望,這個故事必定不是真的.”

雲芝芝等他解釋。

周枕指了指一些和他一樣的儒生,問:“你看他們在意嗎?”

雲芝芝掃了一圈,這故事流傳得這麼火熱,他們應該都聽過,和遊俠商賈們討論的熱火朝天不同,這些儒生絲毫不在意,按說這等義舉,書生不應該更為之追捧嗎?

周枕笑說:“其實,歷來受人熱捧的故事,難免有同姓好事者杜撰其墓,這樣也好傳達自家忠義禮孝的名聲,然後得以進入世家門牆.”

說到這裡,嘴角帶了些許的諷刺:“畢竟,這等忠主故事,最得世家歡心.”

又頓了頓,說:“雲姑娘一直住在雪山不知其中彎彎繞繞,我卻是聽慣了,這麼多年,每逢京都世家廣納門客,都會出現類似的名人之後,此次扶風陸生墓估計也是一個陸姓子編造出來揚名的.”

雲芝芝這才明白。

她興致立即就沒了,不過很快覺得這樣更好,沒有滅門慘事,也沒有出現陸滿殺子的事。

她感嘆說:“他們為了出仕,還真是花樣百出.”

周枕給雲芝芝倒茶:“誰說不是?”

雲芝芝不由看向周枕,剛剛的話,她聽出了一點東西,周枕好像並不喜歡權貴,她當然理解,不過:“周枕,快進京了,有些話可不要隨意說哦。

比如,你剛剛那句,這等忠主故事,最得世家歡心,說不得就被哪個小心眼的記恨你這般‘志潔’.”

周枕微楞,隨後點點頭:“我知道了.”

雲芝芝見他似乎有些悶悶不樂,“歇息有半個時辰了,你要不要來點酒提提神?”

雲芝芝邊說邊從一側包袱裡拿酒,這驚醒了趴在包袱上睡覺的小白犬。

小白犬見雲芝芝動了酒,鼻子就動了動。

周枕也有些饞,雲姑娘的梅花酒香雅醇厚,好喝又提神,他說:“給我半杯就可以了.”

雲芝芝笑了笑,順了他的意思,她這是藥酒,以千年雪芝和雪參為主,再輔以梅花釀製,提神醒腦,對身體極有好處。

雲芝芝在雪山五年,除了和雪影學習打架,都用來尋找藥材了,雪山無人可至之處極多,那裡的天才地寶眾多,雲芝芝可能錢不多,但什麼千年雪參雪芝能用斤算。

雲芝芝給周枕倒了半杯梅花酒後,自己喝了兩口,又拿了一個碗給白影倒了一碗,同時取出一個湯盅和一個更小的酒瓶,這裡的酒裝的是靈蓮酒,雲芝芝用了不少東西遮掩了蓮花的味道,顯得有些刺鼻,這酒就兩小壺,是可以救命的東西,旁人聞其氣味自然越嫌棄越好。

她用筷子沾了點酒,一滴一滴給湯盅的小東西餵食。

“見過給馬喝酒的,你這給狗和蜈蚣喂酒實屬稀罕事.”

路上見多次了,周枕還是忍不住邊喝邊取笑。

雲芝芝看了看湯盅十六條蜈蚣的狀態,離開雪山三月,現在還活著,可不是就是她靈蓮酒的功勞?

“那是你見識少了.”

周枕被懟也不生氣,他看不到湯盅裡的蜈蚣,不過之前看過,知道里面肯定是活的。

“雲姑娘,你剛警告我一次,我也來提醒你一會,馬上到京都了,你玩蜈蚣玩歸玩,可不能在一群姑娘閨秀面前玩,嚇著了她們,你也小心被小心眼的姑娘記恨?”

雲芝芝餵食完畢,將靈蓮酒收好,又重新合上湯盅,毫不在意地說:“放心,我不會嚇著人的,再說,我不是喜歡玩蜈蚣,這蜈蚣我自有用處,等到辦完事,我就不會再碰了.”

周枕聽到這裡,不知為何感覺涼颼颼的,總覺得雲芝芝這話沒好意。

也就在這時,周枕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這位兄臺,在下郭暄,是否能搭個座?”

雲芝芝頭也沒抬,因為她敏銳的五感發現這人的注意力全在雪影酒的大碗上。

周枕轉過身,是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儒生,觀望穿著,和自己是一樣寒門子弟。

來人目光清正,面容俊美,此時含笑與他點頭,很能讓周枕心生好感。

二樓的桌子確實都有人了,只有零散的幾個位置,周枕和雲芝芝這裡空著兩個,確實更適合拼桌。

“我們正好準備走了,郭兄隨意.”

郭暄快步過來落座,而云芝芝再等雪影舔完酒。

郭暄摘下自己的酒葫蘆,扒開後聞了聞酒香,再聞到狗碗的香味,不由一嘆:“真是人不如狗,狗兄,我敬你一杯.”

這翻做派倒是讓雲芝芝抬眼看他了。

郭暄見狀,頗為自來熟地說:“這位姑娘,你這狗喝得酒還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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