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傑今天特別興奮,中午在大隊部,大白饅頭,燉豬肉吃了個滿嘴流油,下午會計又領著去倉庫裝了一布袋麥子,還給了二斤豆油。他還清楚的記得,去年他找會計要油,會計當場唱了一段戲文:老百姓一年四季不吃油。唱完了還意猶未盡的譏諷了他一番。更有甚者,剛來時知青每人每月十塊錢的生活費,到現在還差三個月的沒給呢。面對這一切,他們這幫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真不知如何應對,生怕給幹部和貧下中農留下不好的印象,只有默默忍受著。吃晚飯的時候,知青們湊到一塊兒,都想知道實驗田的進展情況。

張傑說:“今天上午看完了地,支書留丁培元吃飯,丁培元非要來我們這兒看看,來了一看,支書臉上就掛不住了,管區嚴書記也批評了幾句,丁培元一言未發,下午,隊裡就給了這些麥子和豆油。”

李玉娟說:“實驗田的事談的怎麼樣?”

張傑說:“到了大隊部,丁培元一再推辭不喝酒,什麼也沒說,看樣子情緒不高,正好公社通訊員來了,說是方主任有事找丁培元和嚴書記商量,他倆就走了。”

知青們聽了,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王永民說:“這高興了還沒兩天呢,就沒戲了,看來柳林這輛車也不是隨便搭的啊。”

劉玉山說:“你怎麼知道就沒戲了?這麥子和豆油是什麼意思?”

王永民說:“這事是丁培元說了算吧?他不高興了,這事不就沒戲了?”

李玉娟說:“上午看丁培元情緒挺好的,只是看到我們的住處才不高興的,他為什麼不高興呢?”

張文英說:“你是說,他是看到我們的條件這麼差才不高興的?”

張傑說:“是啊,他進屋一看臉色就變了,支書還再三說自已工作沒做好”

張文英說:“丁培元說什麼了?”

張傑說:“他一句話都沒說。”

張文英說:“依他的身份也不好說什麼,但是,他不高興顯然是因為看到咱們的悽慘處境,是同情我們,也是無聲的替我們表達不滿。你們再想想,他為什麼選擇在我們這兒搞試驗田?”

王永民說:“我們的鹽鹼地多唄。”

張文英說:“有鹽鹼地的村子多了去了,但鹽鹼地多,又有知青的村好像就我們一個吧?”

張傑說:“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丁培元真是個好大哥啊,離柳林近的,關莊和李莊的知青都安排到農貿公司幹事了,這回準是衝著我們來的。”

王永民說:“別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不認識我們這幫小屁孩。”

張文英說:“咱們誰和丁培元有過接觸?”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連一個和丁培元說過話的都沒有。

張文英說:“咱初一的有一組知青在柳林的,咱們可以透過他們和丁培元接觸接觸啊。”

張傑說:“是啊,支書也讓咱好好跟丁培元說說呢。”

張文英說:“我們要表明幹好試驗田的決心,同時對老大哥的關心表示感謝。”

王永民說:“是啊,就憑這一布袋麥子和豆油也該謝謝人家。”

張文英說:“這個事也該告訴他,說明我們村的幹部也尊重他,會很好的配合他的工作的。”

張傑說:“你說的很有道理,明天你就去一趟吧。”

張文英說:“我誰也不認識啊?”

張傑說:“明天收工後我陪你去。”

兩個人商量了一路,也沒有想好找誰來引薦。

張文英說:“幹嘛非得要人引薦啊?咱直接找丁書記不就行了嗎?”

張傑說:“是啊,起碼昨天我還和他說過話呢。”

剛踏進農貿公司的大門,正好劉鑫迎面走來。

劉鑫說:“張傑,稀客啊,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張傑說:“我們想找丁書記說點事,這位是”

劉鑫說:“張文英。”

張文英說:“你認識我?”

劉鑫說:“美女加才女,想不認識都難。”

張文英說:“不帶這麼笑話人的,誰敢在柳林稱美女和才女啊?”

張傑說:“你這是幹什麼去?”

劉鑫說:“吃飯去啊,你們還沒吃飯吧,走,先吃飯去。”

餐廳裡二十多位同學,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很熱情,劉鑫和王保全給他倆打好了飯,一人一碗血糕燉白菜,雪白的饅頭,還有一碗玉米粥,兩個人吃得那個香啊。張傑把兩個饅頭都吃了。

劉鑫說:“我再給你拿一個。”

張傑說:“也飽了,不怕你們笑話,在我們村,很難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而在你們這裡只是家常便飯,你們簡直是生活在天堂裡啊。”

劉鑫說:“你們受苦了,昨天培元哥說你們的情況了,說的時候還滿臉悲傷呢。”

張文英一聽這話,心裡踏實了。

張傑說:“你領我們去見培元大哥吧。”

劉鑫領著兩個人進了培元的辦公室

張傑說:“丁書記好。”

培元說:“同學之間這樣稱呼太生分了吧,直呼其名不更符合我們的關係嗎?實在不好意思就喊一聲大哥。這一位是”

張傑說:“我們組的同學,張文英。”

張文英說:“丁大哥好。”

培元說:“你們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吃飯了沒有?”

張傑說:“在這兒吃的。昨天晚上同學們嘀咕了一晚上,生怕試驗田的事有變故,派我們倆來問問。”

培元說:“你們怎麼看這個事情?”

張文英說:“您也看到我們的生存環境了,可以說我們一直生活在無助和迷茫中,突然聽說您要在我們村搞鹽鹼地實驗田,而且指明要知青參加,同學們都激動不已,覺得這是改變命運的機會。可昨天聽說沒談好,今天也沒動靜,同學們都很擔心,想問問有沒有需要我們做的事情。”

培元說:“現在你們什麼也不用做,等這項工作展開後,我希望你們全身心投入進去,發揮每個人的主觀能動性,在取得工作成績的同時,也提高你們的地位和生存條件。”

張傑說:“這我們就放心了,同學們都說了,一定要竭盡全力,把實驗田的工作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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