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豪賭」蛟龍狂舞
月白戰戟牢牢握在姜潛手中。
夕陽的餘暉映照在他的半面臉龐，將他的笑容拖曳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那顯然是一種過度愉悅而激發出的興奮表情，目光火熱，呼吸急促，躍躍欲試……這副形容令身為對手的小龍女倍感陌生：眼前這個人，不是她曾見過的潛龍勿用。
與此同時，白無痕身邊出現了另一個氣質“憂鬱”的姜潛，手裡握著一把冰藍色的匕首。
另一邊。
密林掩護下的黑豹女正注意力高度集中，她窺伺著不遠處諦聽萬界的動向，緩慢移動自己的身體，等待新的進攻機會出現。
當然，她要提防的不止諦聽萬界一人，還有藏身在暗處的另一位五態高手、暗夜一族的百小溪，可見當前的局面對她十分不利。
高壓令她渾身緊繃，汗水不斷滲出，卻不敢絲毫懈怠。
然而越是高度緊張，越容易出現意想不到的失察……
一隻手從黑豹女背後伸來。
“！”
不遠處的諦聽萬界停下步伐，下意識地朝背後的暗叢看去。
他眉頭微蹙，又迅速舒緩，嘴角上揚的同時，調轉了身形。
然而就在他動身的瞬間，一道模糊的黑影驟然從側翼突襲而來！那刁鑽的角度極其歹毒，卻並未僥倖得手，在半空中被諦聽萬界的紅銅甲冑彈開——
“鏗！”
黑影彈射而去，楔入粗壯的樹幹，赫然是一把閃著紅褐色兇險光澤的彎鉤！
接著，被釘在樹上的彎鉤高頻震動，自拔而出，朝諦聽萬界相反的方向回收，接合在了滿面怒容的姜潛腕口。
“……潛龍勿用？”諦聽萬界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現在，他可沒空去檢查別的可疑之處了。
樹叢深處。
黑豹女被愛魔分身從背後抱住，一隻手緊緊堵住了她的嘴巴，防止她因驚嚇而發出暴露行蹤的尖叫。
當然，除了採取手動措施外，他們外圍還結成了一層由聲波構成的“球狀”隔音屏障，類似於降噪耳機的原理，以自發聲波將屏障內部產生的聲波對沖掉了。
“噓……放輕鬆.”
愛魔分身附在黑豹女紅透的耳畔低喃：
“現在是三對二，形勢對我們有利。
重要的是，我們得儘早找出藏在暗處的那個……”
獵豹女眼含著驚奇，嘴巴被捂住的她沒辦法立刻說話，只是不由自主地點頭。
這是姜潛首次在公開場合中展示自己的“惡魔分身”，而且還疊加了他在神山任務中融合的三張稀有身份牌。
因此“受驚”的不僅是副本現場的親歷者，還包括場外觀察團中的諸多大佬。
有人在暗歎，有人流露出好奇，甚至有的已經猜到——如此奇異的道具生命體八成是來自那號稱新人墳墓的神秘試煉副本「心魔低語」！
“他從沒透露過有關「心魔低語」的通關過程.”
百小溪的後臺、暗夜一族的家族至尊一世梟雄不禁感嘆道：
“但鑑於「心魔低語」在潛龍勿用通關後已經崩潰鎖死，我們的人也就沒再繼續深究.”
此言一出，遠古部族的百獸之宗緊隨其後，竟藉此表達了對守序官方的制度的微詞：“為何身為超物種的我們，還要如此奉行所謂‘人權’這套明顯虛偽的觀念？這麼重要的副本情報，難道不該用非常手段強制獲取嗎？”
“對潛龍勿用這樣的特殊人才，強制手段恐怕只會適得其反.”
藍海之鯤搖頭道。
在對待高質量人才的問題上，深海一族似乎有著家族傳承般的執著。
穆雲衝也表示贊同：“事情已經過去了！潛龍勿用為官方做出的貢獻多不勝數，這點個人訴求還是要允許的.”
分歧出現，第二觀察現場的氛圍一時有些緊繃。
哪怕像官方十族這樣聯結牢固的大組織，其首腦之間的政治主張也同樣是各有千秋。
“不管怎麼說，已經很精彩了，不是麼？”
此時，犬族的冰原大帝巧妙地將話題拉回到了正在進行中的「豪賭」副本，順勢點評道：
“這潛龍勿用是個人物，光憑他敢以新晉權貴的身份組團伏擊高位權貴這一點，已足可見其魄力！坦白講，就算他一敗塗地也沒什麼可丟人的，況且他還展示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穆雲衝哈哈一笑，鱗族主母搖頭輕嘆，白虎至尊則深沉不語。
這番態度倒把冰原大帝搞糊塗了：“不會吧，你們真指望潛龍勿用他們勝過三位五態權貴？”
“不好說啊！”連小龍女的祖父藍海之鯤也隨聲附和！
冰原大帝略顯驚訝的神色逐漸柔和，最終化為嫵媚的笑容。
無形之中，所有家族掌門人對這場非正式對決的期待越拔越高。
他們聚焦於正在發生爭鬥的兩處現場，貫注於著潛龍勿用在其中的表現。
高位觀察者中，羽族至尊金奕辰對潛龍勿用的關注最深切，也最隱晦。
此時，他的手掌正在桌下緩緩攥成拳頭，看似平靜的表情下，隱藏著心態的失衡，和對潛龍勿用的強烈羨妒！
就算身份高貴如他，也未曾在出道後的公開競技中獲得過各家族至尊如此高度的關注！
他的身份牌承自父輩，他的常用道具也大多是父輩的贈予，而這些，在各族至尊的認知中並不獨屬於他金奕辰，而更像是“整個家族”的傳承！而他金奕辰，只是在按部就班地承接家族使命，沒有意外，沒有驚奇。
直至他登上高位，甚至都很少體驗到被其他家族至尊、長老發自肺腑的尊敬和重視。
這就是落差感。
金奕辰羨妒潛龍勿用的際遇，羨妒潛龍勿用屢屢能化險為夷，乃至力挽狂瀾、創造奇蹟。
這和他那被一步步規劃好的“通天坦途”截然不同。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羨妒潛龍勿用，還是在厭棄被設計好的自己……
當然，金奕辰敵視潛龍勿用的原因還不止於此。
該結束了，你不可能贏的……金奕辰緊盯著位於包圍圈核心的廢棄籃球場，凝注著處於相互對峙中的潛龍勿用和小龍女，心中默唸。
他確信這個結果，為此而沾沾自喜。
那是因為他非常瞭解龍神雲中爍的女兒——小龍女的實力。
出於對「龍」牌的強烈興趣，金奕辰曾花了很多時間研究這位深海一族最特立獨行的郡主。
藍海之鯤胸襟寬廣，對與龍神雲中爍耦合生育的小女兒極盡包容，從未因她們母女的特殊身份而在權益上與其他子孫區別對待。
但儘管如此，小龍女的成長環境依然殘酷而孤獨。
這種境況在她母親病逝後更甚，逼得她不得不像男兒一樣快速成長起來，忍下所有流言猜忌孤立冷落，專心精進實力。
期間，唯一對她施以援手的親戚只有當時在軍中任職的藍君賢。
不久之後，龍神留給她的稀有身份牌「蛟龍」顯現，她的天賦在超物種世界大放異彩！
成年後，小龍女便追隨表哥兼師長的藍君賢，投身軍旅，遠出海外。
由於身份的特殊性，她的戰績鮮少公開披露。
但作為羽族至尊，金奕辰有一定的許可權能涉獵到這些機密內容：她的殘酷訓練模式，主導和參與的絕密的獵殺任務，以及她所持「蛟龍」的養牌方式。
因此金奕辰確信，除非小龍女有意放水，不然憑潛龍勿用當前的進化等級，根本不可能在小龍女這樣自戰爭前線餵養出來的強者手上存活。
“跌下高臺吧！”
金奕辰心底咆哮：
“不是每次都能僥倖成功的，潛龍勿用……”
當下，神職道具天眼的多屏投影，正以多畫面不同角度的呈現，還原出副本現場的戰鬥細節。
此時的包圍圈中心——慾望之都城市邊緣的廢棄籃球場上，白無痕、喜魔分身、哀魔分身，正在對踏入包圍圈的小龍女形成合圍。
喜魔分身將月白長戟拋還給白無痕，白無痕接過道具，順勢往水泥地球場上“鏗”地一戳，棄之不用。
同時，他的雙手鹿角異生，形成更便於近戰的高頻攻擊武器。
頂著姜潛面龐、始終保持著一副極樂派瘋批表情的喜魔分身早就亮出了完美咬合態的雙手，周身蛇鱗異生，近戰準備拉滿。
“呵，看來你們對自己的近戰能力都很自信啊.”
小龍女抬起已異生為龍爪形態的手指，動作自然地將被風吹散的秀髮朝背後撩撥。
細小的水滴在空中劃過，將夕陽折射出多彩的光澤。
電光火石的剎那，兩方三人、六把異生兵刃的手已碰撞數個回合，高速移動的身形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難分難解。
橫跨進化等級的戰鬥，稍有懈怠便要一敗塗地。
但若想以弱勝強，最關鍵的卻是那不可預料的一招奇兵：
唯獨沒有加入近戰的哀魔分身遊離在小龍女、白無痕、喜魔分身三人纏鬥場域外圍，以自身之所長，朝三人釋放高強度的哀傷情緒，試圖以情緒感染作為奇兵制勝的契機。
為此，白無痕和喜魔分身早就佩戴了從森熙公主那兒借來的“淨化香囊”，避免無差別攻擊影響到己方戰力。
“來吧，快想起你那不堪的過往，盡情吞嚥曾經的苦楚吧……”
哀魔分身饒有興致地編織著獵捕高位權貴的虛幻大網，就像它曾在「心魔低語」副本中對姜潛做過的那樣。
但他渴望看到的、對手的崩潰和錯漏，卻都沒有在小龍女身上發生。
龍爪飛揚，白無痕雙臂異生的鹿角盡數粉碎，高大健壯的身軀猛然被拋飛出去，撞倒了一堵厚實的水泥圍牆。
喜魔分身的毒牙根根斷裂，銳利的龍骨刺入手腕，斷裂了筋骨，喜魔分身臉上的笑容僵住……
小龍女嘴角上提，蛟龍指骨驟然伸展，穿透喜魔分身的手腕！
隨著骨骼斷裂聲，喜魔分身的手垂了下去。
下一刻，層疊的毒牙環繞腕部異生，牢牢將龍爪鉗住！
與此同時，白無痕自小龍女背後躍起，漆黑的鹿角朝目標背部刺去。
“配合得不錯.”
小龍女氣定神閒地瞥一眼背後，身形化蛟，柔韌十足的蛟尾頃刻間捲起澎湃的巨浪，席捲著白無痕調離方向，轉眼間攻擊落空。
狂湧的巨浪已於空中倏然迴轉，與小龍女的蛟龍身軀相融相伴。
白無痕幾乎是被衝擊力拍打在地面，鋒利的鹿角摩擦著水泥地面橫推了數十米，才堪堪穩住身形。
他氣喘著抬起頭，確信倘若小龍女繼續窮追猛打，他必將是凶多吉少。
但她卻沒有。
不知是謹慎還是憐憫。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瞬息的分神給了喜魔分身脫險的機會：斷裂的骨骼重新在腕部架構，如脫胎換骨般褪掉被龍爪卡死的部分，彌合裂痕，快速修復。
一個結論在姜潛腦中得出：近戰的成功機率幾乎為零。
同時，姜潛也理解了小龍女為何不受哀魔分身構建的悲傷情緒場影響。
根據忌銘的理論，當五態·綜合體掌控自然力的修為跨越“駕馭”和“融入”、達到“共生”的階段後，在其自然力的加持下，持牌者的生命力將趨於無敵！
小龍女的自然力無疑是“水”系，不難看出，她對自然力的掌握已達到最高段位的“共生”。
與自然力共生的持牌者，可與所掌握的自然力相互滋長、揚長避短，開發出獨特的秘技，就像剛才的蛟尾巨浪。
又因自然力本身“無情”，與自然力共生的小龍女當然也不會受到情緒的影響：她既是自己本身，也是環繞在周圍的浮空巨浪，巨浪既是浪濤本身，也是小龍女意識的延伸。
此時的小龍女凝立半空，如神女般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狼狽的對手們，冷豔的雙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就這樣結束了麼？”
她遲疑著，略感為難地喃喃低語：“這樣收場，場外的看客們可不會買賬了.”
說著，她托起龍爪般的手掌。
浮空巨浪徒然暴漲！以海嘯的爆發力和速度向力不從心的喜魔分身和白無痕猛撲而去——
外圍的哀魔分身迅速相援，欲以「化蛇」善水的能力嘗試撥轉巨浪的落點，卻在中途撞上無形的水體！
“唔啊——”
濺出的水體攜著鋒利的鱗片，在哀魔分身臉上、臂膀和胸膛留下交織的血痕……
巨浪滔天，洶湧噴薄，遠觀之下尤為壯烈！
最驚人的是，這大量的、如大洋般深邃的水體並未因此傾斜在慾望之都的城市街道中，而是全然漂浮在空中，凝聚在一個更為巨大、圓潤的無形“屏障”之中。
那屏障也由水體構建而成，全由小龍女一人掌控，毫巔之水，皆收放自如。
第一、第二觀察現場，此刻鴉雀無聲！
四位主考長老，以及身居十族至尊之位的當權大佬們全部的注意都匯聚於一處。
凝神注目時，有人皺眉，有人嘆息，有人失望，也有人暗喜……
似乎結果早已經註定。
奔踏的浪濤緩緩回流，眾人的視線便隨著退去的水體再次聚焦。
終於，每個人的神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