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宅,書房。

羅幼度以很不雅觀但卻最舒適的姿勢躺在胡床上,在他面前放著的是一張燕雲十六州的地形圖。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地圖,身旁散佈著一張張關於契丹的前線情報。

其中包括了燕雲十六州各州的刺史,大將的名字與訊息。

距離大周北伐的時間至少還有大半年。

具體什麼時候出征,會不會開戰,羅幼度也不知道。

一方面是要等戰機,一方面是要看收成。

收成好糧食多,那肯定就明年出兵。

羅幼度心裡急,郭榮這個皇帝心裡更急。

如果跟貞觀三年一樣,老天長眼,北方草原連續霜凍乾旱天災,使得民疲畜瘦,很多羊、馬凍死、餓死,那肯定就如唐滅東突厥一樣,趁他病,要他命。

反過來北方草原風調雨順,南方災禍頻頻,就算再急那也得憋著。

這打仗就是打錢打糧,沒錢沒糧,打什麼仗?

不過並不妨礙羅幼度“笨鳥先飛”,提前大半年推演戰局戰況,事先做好戰前準備。

他人推演戰事是天方夜譚的瞎想,但羅幼度推演戰局卻是有著一定的依據的。

因為有郭榮北伐的經歷為基準,能夠推算出契丹的部分反應。

歷史上郭榮的北伐有一個完美的開局,率兵出師,僅四十二天,兵不血刃,連收三關三州,十七縣。

“為什麼這麼順利?”

羅幼度問了自己一句。

憑藉這些年累積的戰場經驗,憑藉這些年讀的兵書,羅幼度總結了三點。

第一、郭榮牛逼。

羅幼度不得不吹一波自己的老闆,周軍戰術運用到位,保密功夫做得太好。

大周北伐,水陸並進,黃河以北的州縣不是郭榮車馬所過之處,百姓都不知道周兵出征。

契丹完全給大周虛假的南征訊息給矇蔽了。

直到周兵入境,他們才反應過來。

第二、契丹睡皇帝確實不得人心,一個終日不上朝,不好女色卻喜歡熬夜,無度打獵,動輒殺人的皇帝得人心都有鬼了。

第三、契丹的制度問題。

契丹的國策愚蠢又高明。

契丹與女真、蒙古最大的差別是契丹嚴格守住了雙軌官制的底線,也就是以“本族之制治契丹,以漢制待漢人”。北面官治宮帳、部族、屬國之政,南面官治漢人州縣、租賦、軍馬之事,因俗而治。

也就是所謂的漢人治漢,遼人治遼。

這個政策後期讓燕雲地的百姓徹底歸心,甚至於受不住宋朝士大夫壓榨,很多宋人百姓北逃燕雲地,而且是一個村一個村的集體逃亡,特別諷刺。

不過現在這個國策很是愚蠢。

皇帝昏庸,政策落實不到位,等同空話。

但也由於此政策,很多漢人都身居高位,甚至手握兵權。

故而大周的大舉進攻,很多漢人的刺史大將連人帶兵一起投降。

這才有了兵不血刃,甚至不費一矢,連收三關三州的奇蹟。

接著郭榮便因為突發疾病,不得不中止了北伐,成為一大憾事。

羅幼度看著地圖,自語道:“自己的出現,可能使得情況有些差異。但這三點核心是可以利用起來的,利用得好,就是一手王炸,就看怎麼利用了。”

羅幼度知道他現在面臨的情況是千載難逢的,一旦失敗,契丹有了防備,以後遣重兵把守,那攻克幽州的難度就要提升十倍不止。

這解決了李重進、張永德,羅幼度打算用未來直至開戰前的漫長時間,來琢磨這手好牌應該怎麼打。

“相公,大廳高都指揮使求見。”

屋外傳來鳳竹丫頭的聲音。

“來了!”

羅幼度起身將地圖與情報收放好,還用了鑰匙鎖上,然後將鑰匙藏入《史記》中,這才走了出去。

見鳳竹還在書房外等著,羅幼度撩起她的下巴,親了一口,大步走向前廳。

小丫頭臉紅紅的,痴痴地傻笑。

來到大廳,見高懷德在廳中站著,羅幼度笑著說道:“高兄弟,怎麼了,又有好曲了?”

高懷德在音律上的天賦極高,時不時就蹦出幾縷旋律讓他評鑑。

羅幼度音律的確是外行,但他懂得評價。

誰規定評委就一定是內行的?

只要不是所謂專家胡謅,認真去聽好壞,都能說上一二。

伯牙鍾子期不正是如此?

不過為了不露餡,他還是盜了一首王安石的《梅花》,以應對高懷德賞梅時湧現的靈感。

然後高懷德有點自閉了,王安石的《梅花》看似簡單,但是內斂含蓄深沉之致。

高懷德至今都沒有所謂的靈感。

高懷德作揖道:“這個月十八是我孃的六十壽誕,想請羅兄弟參加,不知是否抽得出時間。”

十六、十七、十八……

羅幼度算了一下時間,驚訝道:“咱娘大後日六十壽誕,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早說。一點準備也沒有……”

高懷德道:“不用怎麼準備,我朋友不多,就請幾個意思一下就行了。”

“這可不行!”羅幼度一臉嚴肅道:“如果是尋常壽誕,那就依你了。六十壽誕,可不能寒磣,必須弄得精緻,這可由不得的你隨意。”

羅幼度好似比高懷德更加激動高興,來回走了兩步,說道:“還好還有兩天,你要是明後天來說此事,那可就抓瞎了。等會我讓趙普去你府上接管此事,你粗心大意的就別費神了,保證讓咱娘開開心心地過好這一天。”

“你只負責邀人便可,別漏了在御營司的曹彬、潘美、常思德、劉福他們,大家都是朋友,不可厚此薄彼,都得請到位了。軍營有康家父子看著,不會有事的。”

羅幼度很注重內部的環境,時不時弄一些聚餐,搞個團建,彼此都很熟悉。

不過康家父子來得晚,還不在此列。

高懷德見羅幼度比自己還著急,心下感動,作揖道:“謝過羅兄了!”

他性格古怪,我行我素慣了,真不擅長處理這種交際的事情。

如果不是認識羅幼度,他能說得上話的朋友都不滿十指之數。

羅幼度埋怨道:“你我之間客氣什麼,只是下次有事早一點知會,我還得給咱娘選擇賀禮,這時間有點緊了,選什麼好呢!”

高懷德看著面前愁眉苦臉的羅幼度,湧出一個念頭:有這樣的兄弟,為他死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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