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在東漢末年的亂世中有多重要母需多言。

曹老闆出道至今不知道捱過多少毒打,但是卻越打越強的原因就是糧食始終供得上。

本來河南就是膏腴之地,再加上任峻、韓浩、棗祗等人不斷的屯田,這就導致曹老闆哪怕是經常作戰,甚至經常以一州之力單挑三州都能咬咬牙撐下來。

現在要是在曹老闆這塊本來就很長的長板上再往前加上一截,那曹老闆真的可以說是無所畏懼了。

尤其是,糧食問題代表的從來都不是單單那一塊長板。

糧食多了,首先人口就多了。

人口多了,兵員自然也就多了。

曹老闆之前最大的短板就是人口,這才被袁紹按在地上一頓暴揍。

如今解決了這個問題,那才是真正的攻守之勢頃刻異也!

在場之人無不都是曹操的頂尖智囊,就算他們有些人對農業不太熟悉,那也知道平均每畝地裡增產一石糧食意味著什麼!

郭嘉都有些不敢置信的問何晏:“當真所有田地都可適用?”

“怎麼?難道關中人和中原人拉出來的東西還能不一樣不成?”

何晏還幫眾人開拓思維道:“不光是糧食增產的問題,我之前還與任江軍說過有了糞肥之後可以不必擔心田力會損失過大,完全可以進行輪作。”

“尤其是以禾豆輪作,生產出的菽類完全可以用作牲口的口糧。”

何晏心裡默默估算了一下:“如此,少說每年也能多養活十萬餘頭耕牛,其餘的邊角料也能養些豚、雞等六畜。”

“不出數年,中原便可以將荒蕪的田地重新種滿,使中原再無饑荒!”

糧食增產,提升的不止是人口。

還有百姓的生活質量。

若是百姓自己手中有糧,不用官府去督促,他們自會去養耕牛,養六畜。

等到百姓的肚子都填飽,他們自然就會生出別的追求來,就比如說……新學?

如果只是如《商君書》那樣“弱民、愚民、疲民、辱民、貧民、虐民”,讓百姓始終生存在溫飽線上,剝奪他們追求幸福的權力,那這樣的馭民之道……不要也罷!

曹操和其他人還不知道何晏心中所想,他們暫時還沉浸在“中原再無饑荒”的宏偉藍圖中。

從黃巾起義以來,有幾個人敢說自己沒有餓過肚子的?

就是夏侯淵自己的幼子都能被活活餓死,更不用說別人。

若是中原真的能恢復到“再無饑荒”的程度,必然是曹操的幸事,也是百姓的幸事。

“好!”

曹操也不再猶豫:“吾當即上表天子,令各地典農校尉推行糞肥之法!”

製作糞肥並不難。

難的是要收集糞便。

在何晏的提議下,曹操也決定命各地縣令、郡守在所治區域建設旱廁,並命百姓都要前往其中如廁。

一個政策說出去容易,但要推行可並不容易。

除非……這個政策是貨真價實能給大家帶來利好的政策。

而製造糞肥,無疑就是能給大家帶來利好的政策。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中原糧食的產量就會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讓曹老闆徹底擺脫制約發展的種種牽掣。

“此法,比廬江郡重要!而且重要的多!”

曹操當著群臣的面撫掌大笑:“早就與你們說了吾喜得麒麟子,快哉!快哉!”

以糞肥的重要性,毫不誇張的說,就算何晏現在就掛了,他都是曹老闆手下排名前三的功臣。

但曹老闆現在反而開始頭疼起對何晏的嘉賞。

封武官……就算曹操願意何晏也不願意。畢竟曹操既然將“剽姚校尉”這頂帽子扣到了何晏頭上,何晏的下一步必然是“驃騎將軍”。不然其他的任何武職都是對何晏的侮辱。

封爵位……別鬧,慎侯已經是縣侯了,而且還是頂級的萬戶侯,再往上封那隻能是封公了。

封文官……

曹操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慎侯何晏善於民事,為官清廉,特表為許昌令。”

何晏:???

善於民事還好,為官清廉曹老闆是從哪看出來的?

而且許昌令?

何晏表示曹老闆還真不知道心疼自己啊……

許昌遍地的達官貴族,擔任許昌令幾乎就是得罪人的。

除了滿寵之外,根本沒人能坐穩許昌令的位子。現在曹老闆擺明了是讓何晏坐在這個位置上壓一壓日漸目無法度的某些人。

只是如此一來,自己得罪的人估計得從許昌排到河北去了……

“怎麼?玉郎你沒有信心?”

“有!當然有!”

何晏立馬振奮起來。

不就得罪幾個人嗎?

這可是許昌令啊!

直接一波坐到了帝都市長的位置,傻子才會拒絕!

而且身為許昌令,自己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去欺負曹丕了?

“那就好。”

曹操又嘉賞了些何晏已經看不上的錢財錦帛後,就將何晏留在身邊,開始接下來的討論。

此舉一出,何晏才知道曹老闆把自己叫來的真實目的。

嘉賞是假,融入核心圈子是真。

這個級別的會議,都是曹操集團的核心人物才能參加。如今讓何晏留下,顯然是打算徹底讓何晏加入到曹魏的決策層來。

糧食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出兵。

除了袁紹唯一在河南的據點倉亭外,魯國和東海一帶也都有叛賊未平。

倉亭內依然有一萬袁軍,曹操、郭嘉等人都怕袁紹出兵增援,讓戰事再次陷入拉鋸,二人便決定親自領兵前往平亂。

魯國一帶則是之前投降袁紹的郡縣,這些人大都是見風使舵之輩,不堪一擊。眾幕僚都是同意讓張遼領兵前往平定。

而東海郡的情況卻有些複雜。

東海郡,又名郯郡,屬徐州,是徐州東進青州的重要通道。

這裡本由泰山賊昌豨佔據,後來在呂布被曹老闆擊敗,臧霸、孫觀等人投降曹操後,昌豨也跟著投降了曹操,被曹操表為東海郡守。

只是這昌豨和臧霸不一樣。

臧霸自投降曹操後,雖不說完全投誠,但在軍事方面還是十分聽從曹操的指揮。官渡之戰的時候臧霸親自領兵駐守青、徐一帶抵禦袁紹東面的攻擊,算得上是氣節之士。

昌豨則是一個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的二五仔……

去年劉備前往徐州的時候,昌郗就投了劉備,後來被曹操親自征服。

本以為他能安分幾年,沒想到如今官渡之戰剛剛打完,這丫的又反了。

之前曹操忙著和袁紹對峙沒空理他,現在抽出手來自然是決定要對他動手。

“可遣夏侯淵將軍討之。”

身為謀主的荀攸給出意見:“先令夏侯淵將軍圍之,等到張遼平定魯國後,可以直接前往東海郡,與夏侯淵將軍一起合力圍剿。”

夏侯淵之前去過徐州徵糧,和鎮守徐州的臧霸關係也不錯,讓夏侯淵去,至少可以不讓臧霸起疑。

曹操聽完荀攸的提議,也是點頭:“可。”

不過曹操剛點完頭,就發現何晏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好奇的問道:“玉郎,你莫非不同意公達之計?”

一時間,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第一次來參加會議的何晏,想看看他要說些什麼。

“沒,荀尚書(曹操徵荀攸為尚書,荀或是尚書令,荀令君)的計策不錯,由妙才叔和張文遠同時出兵肯定能一舉拿下昌豨。”

何晏完全充當好好先生,沒有輕易發表自己的意見。

曹老闆見何晏如此,也沒再多問,轉而是開始進行別的事務討論。

這種會議完全就和天子上朝一樣,各種政務、軍事都要在此解決,所以會議時間頗長,在中途不但會端上茶水,就連膳食也是在其中解決。

趁著吃飯,郭嘉將何晏拉到了自己這邊悄悄問道:“慎侯,剛才你對荀攸那老小子的計策有意見?”

“也不算是有意見。”

何晏見郭嘉問起,也是小聲回應:“我只是在想改怎麼處置昌豨。”

郭嘉:……

“大家都在想這麼能拿下昌豨,你居然已經開始想著怎麼處置昌豨了?”

饒是郭嘉之謀,也是對何晏的“好高騖遠”感到有些離譜。

何晏不以為然:“秒才叔和張文遠都是當世名將,如今又無袁紹的壓力,取個昌豨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咋這麼自信?”

郭嘉朝著何晏說起了昌豨的戰績:“去年司空曾經派劉岱、王忠領兵討伐昌豨,結果都被昌豨給擊敗,讓司空不得已只能親自領兵前去。這樣的人豈能輕易小視?”

何晏也是據理力爭:“不是我小瞧昌豨,而是奉孝小瞧張文遠了。”

“而且奉孝你方才也說了,昌豨去年才反叛,今年又叛……若是不好好處理此人,這東海郡以後還是不要想著安生了。”

要是何晏沒記錯的話,這次張遼逼降昌豨後,昌豨在幾年後又叛了……

這也是為什麼諸葛亮在《後出師表》中寫過“曹操五攻昌豨不下,四越巢湖不成”。

不是曹操菜,單純是因為昌豨這玩意實在太噁心。

郭嘉沒有繼續和何晏扛張遼能不能打過昌豨,轉頭也是幫著何晏分析起該怎麼處置昌豨。

“昌豨?有趣……”

郭嘉此時突然意識到這貌似是一件極為棘手的事情。

“若是殺了吧……昌豨以前畢竟是泰山寇,和臧霸等人都有些交情,若是殺了他難免讓臧霸有兔死狐悲的觸感,從而離間了司空與臧霸的關係。”

“若是放了吧……那還真如慎侯所言,這東海郡以後恐怕不得安生了!”

東海郡聯通青徐,這麼重要的位置放上昌豨這顆跳騰的棋子,那無疑是自找苦吃。

“慎侯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何晏撓著頭:“我要是知道我剛才就說了!”

郭嘉仔細思量後突然一拍大腿:“要不讓臧霸和夏侯淵將軍一起出兵?然後許諾臧霸等攻破昌豨後將東海郡交給他治理?”

反正徐州除了廣陵郡基本都在徐州士人手中,東海郡由誰掌管對於曹操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

將東海郡交給臧霸管理,自然可以消除殺掉昌豨的隔閡,甚至讓臧霸更加忠心曹操。

“此計不錯。”

何晏對徐州那一塊不太熟悉,聽聞郭嘉這麼建議,也是安下心來。

一個昌豨,說大也大,說小也不小,但是老留著他在徐州禍禍一方百姓總歸是看著難受。

用完膳後,眾人又將剩餘的政務處理完後,這才依次告退。

唯有何晏被曹操留在司空府中,這讓何晏有些詫異。

“怎麼?留你吃頓飯都不行?”

曹操看到何晏眼中的神色變的有些不滿:“歲數大了難道就不著家了?回來這麼久也沒見你在這司空府裡好好待上幾天的!”

何晏變的尷尬起來。

不是他不想留。

他是怕曹丕和曹節這次真的和他拼命……

“孩兒今晚就留下吃飯!一定!”

見何晏還算乖巧,曹操這才傲嬌的冷哼一聲:“這次我要吃炸物!”

“孩兒親自給父親做!”

“這才像話!”

見安撫了曹操,何晏正要告退的時候卻被曹操又拽了回來:“怎麼?連在為父身邊多待一會都不願意?”

何晏:???

不是你讓我去做菜的嗎???

看到何晏手足無措的樣子,曹操這才開心的笑起來:“過來!”

何晏立刻手腳麻利的來到曹老闆身邊:“爹你說。”

“我馬上又要出征,這次應該沒什麼大的戰事,你在家中把你娘還有府中其他人照顧好!別老想著往吳侯夫人那跑!”

何晏瞪大眼睛:“父親怎麼知道?”

“呵呵~~”

曹操雖然好人妻,但也沒必要與何晏爭,只是囑咐何晏:“吳侯身份特殊,身邊還帶著孫策遺腹子,其中尺度你自己把握。”

“父親放心!孩兒沒什麼尺度!”

“……”

提點了一番何晏後,曹操才與何晏說起正事。

“你可清楚我為何要任你為許昌令?”

“爹有看不順眼的人,想讓孩兒去弄死他?”

“差不多,但是沒讓你弄死人家。”

曹操對何晏一點就通的本事十分滿意。

“自上次春耕大會後,孔融等人就一直抓著楊彪和新學不放。這新學好歹是你搞出來的,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不要麻煩別人。”

之前因為日蝕一事新學徹底揚名,但同時孔融這樣的守舊派經文世家也與新學徹底結成死仇。

好在有曹操在許昌壓著,孔融那幫人翻不了天。

但如今曹操既然要出征,自然就要留下一個人幫他盯死孔融。

許昌令這個位置十分特殊,位低權重,有何晏坐在這個位置上曹操就算領兵離去也能放心。

“還有就是……”

曹操捋著鬍鬚:“為父也想用封你為許昌令的賞賜試試一些人的態度。”

何晏一個武將突然升為許昌令其實是不符合漢律的。

嗯,別看何晏還有一個“從事中郎”的官職,但他依舊是個武將。

甚至哪怕何晏是慎侯,這依然不符合漢律。

畢竟何晏不是察舉製出身,沒有“孝廉”或者“茂才”的身份,算不得“清流”正常出仕的門路。

將何晏提拔為“許昌令”,其實也是曹操對於世家的一次試探。

一次想要對人才擢升政策改革的試探。

“孩兒明白了!”

何晏知道曹操又開始做“周公大夢”了。

所謂“周公大夢”,就是改變現在腐朽的規則,重新制定符合當世的秩序。

問題是……曹老闆好像有點跑錯方向了。

在民智尚未開化前,就企圖借用寒門的力量來壓制士族的行為無疑是以卵擊石。

只憑借一兩個寒門就想錘死人家世家幾百上千年的積累,何晏只想問一句憑什麼?

真正穩妥的方法,還是用數量戰勝質量,然後溫水煮青蛙。要麼拉低士族與寒門的距離,要麼直接縮小士族群體的規模,避免他們佔據太多的資源。

於是何晏建議道:“反正都是試探,不如等孩兒上任許昌令後修築幾間庠序?”

曹操來了興趣:“玉郎仔細說說。”

“世家的底蘊無疑是要遠勝於寒門的,父親不可能為了支援寒門而支援寒門。”

目前而言,世家出身計程車子幾乎是全方面碾壓寒門子弟的。

就算曹操想支援寒門,那也不能把一個酒囊飯袋支稜出來吧?不說一出道就是臥龍鳳雛,最起碼也是能治理一縣一郡的百里之才。

等到這樣的“百里之才”足夠多的時候,再貫徹“縣包圍郡”、“郡包圍州”、“州包圍中央”的方針,寒門才能支稜起來。

支稜起來後,這些寒門就可以團結起來錘死舊世家,自己成為新世家……

真正想要改變這個局面的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令物質資源無限的多,令個人道德無限的高。

而迄今為止,除了新學,何晏暫時還找不到能夠實現這一目標的旗幟。

“教育。”

何晏最後只是吐出了這兩個字。

“父親要有足夠的時間做好真正的教育,這才能讓‘寒門’徹底戰勝‘世家’。”

“不然的話,‘寒門’走的再高也終究是無水之萍,成不了大事。”

曹操古怪的瞅著何晏:“玉郎今日怎麼不一樣了?”

“有嗎?”

何晏摸摸自己的臉:“可能是孩兒又變帥了?”

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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