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中檀終究沒有將這婚書給送出去。

許小閒終於將季中檀給送了出去!回到了閒雲水榭,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稚蕊又坐在了涼亭裡,難以理解的看著少爺——少爺和季大人的對話她一字不落的聽了個清清楚楚,她就不明白了,人家季大人一番好意想要將女兒許配給他,可他為啥死活就不同意呢?“少爺,”“嗯.”

“雖然知道你日子不多了,可許府……若是能夠留個後人,就算是月兒小姐離去,我發誓,我會將小少爺養大成人!”

許小閒整個人都不好了,誰日子不多了?本少爺可是會長命百歲的!許小閒撩起袖子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稚蕊啊,你還小,這男女感情上的事情你還不懂。

真愛要懂得放手!”

“另外呢,少爺我是相信緣分的。

緣分緣分,有緣才有分,那樣才能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稚蕊垂頭看了看自己胸前,我還小麼?好像不是太小了呀!緣分……人家送來的緣分不要,少爺這是不是緣木求魚呢?…………話說季中檀回到了府上,季月兒還在閨房裡眼巴巴的等著,季星兒坐在一側,手裡拿著個青澀的桃兒正在捏來捏去。

“某人就這麼急著嫁出去?”

季星兒乜了季月兒一眼,她就不明白了,這女人一旦動了情就這麼可怕的麼?這季月兒簡直就像一隻飛蛾,正在奮不顧身的撲向那火堆,根本無法攔得住,這個頭鐵的女人,太愚蠢!“人生難得一知己,尤其是在這小小的涼浥縣,感情的事情你不懂,緣分這種事情……”季月兒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明媚的笑意,“我和他的緣分已到,他就是我曾經想要追求的天命之人!”

季星兒撇了撇嘴,瞅了季月兒一眼,還天命之人,恐怕是短命之人!她的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畢竟是自己的姐姐,嫁給一個短命的姐夫……何來幸福可言,即便是有,那也是短暫的幸福,未來更漫長的日子,她將煢煢孑立形影相弔的過那悽苦的一生。

今兒晚父親親自去了許府,那婚書斷然是會送出去的,如此一來,姐姐和那傻子的事兒就算是定下來了,等孃親回來之後,恐怕就要開始操辦這場婚事了——季府大小姐下嫁許府那出了名的傻子,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件事都會成為涼浥縣百姓嘴裡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

“姐,你說……娘會不會反對?”

“娘才不會反對呢,她還會支援我!”

“那可不一定,雖然娘是說過讓我們自己追求幸福……但重點是幸福,你被這所謂的愛遮住了眼睛,短期看來恐怕是幸福的,可未來、未來未必會幸福。

孃的眼睛可雪亮著呢,她知道許小閒的病,她還會由著你亂來?”

季月兒有些緊張起來,因為季星兒這話說得有道理,她們的娘,也是一個極有主見並且頭鐵的奇女子。

如果娘真不同意,十個爹也勸說不了。

那這件事就真成不了!所以季月兒早就想過,當初父親去訂下這門親事娘並沒有反對,許小閒發病,娘也沒有吱聲,還用她的名帖讓父親去涼州請來了華神醫。

娘並不知道華神醫給許小閒診斷的結果她就走了,那就得趁著娘還沒有回來,再將這件事敲定,只要許小閒握著婚書不放手,娘想來也沒有多少法子。

可惜的是三月三那天爹把婚書給要回來了,但今兒送了過去,這件事也算是有驚無險。

季月兒心裡安定了下來,“這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就算是娘……娘也反對不了!”

就在這時,季中檀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季月兒心裡咯噔一下,便看見父親坐在了茶臺前。

“繁之果然是個好少年!我兒沒有看錯人!”

季中檀這話一出,季月兒那心兒一鬆正要放下,卻見父親從懷裡取出了兩張紙。

“繁之和為父語重心長的一番暢談,為父覺得繁之的話有理,所以這婚書……沒有送出去.”

季月兒倒吸了一口涼氣,季星兒燦爛的笑了起來——那傻子是真的傻呀!幸虧他傻,不然姐姐這隻飛蛾恐怕就會被那火給燒焦了。

“為何?”

季月兒坐在了父親的面前,難以置信的問道。

“他說,生而為人,當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不愧心.”

“無愧乃君子之本,人之一生,當立身於天地之間!一身坦蕩清澈如雲,不可做汙濁違心之事!”

“他自知時日無多,求的是灑脫的了此一身。

若是你下嫁於他,他得了歡樂,某一天撒手而去,敢問你這一輩子如何去過?”

“你聽聽,字字珠璣,繁之是愛慕你的,他知道自己不久於世,他放開了手,這便是大愛無疆。

為父以為……這樣的男子值得尊重,那便遂了他的心願,你、也死了這份心吧.”

“他還說,莫要為了他這顆枯萎的樹而放棄了整片森林.”

季月兒臉上的沮喪忽然消失不見,她露出了一抹笑意,還為父親煮上了一壺茶。

她的內心從剛才的忐忑變得安穩起來,因為許小閒這樣的人,才是真君子!他為愛放手。

他獨自承受了那份孤寂。

他不愧於天、不愧於人,更不愧於心,這便是坦坦蕩蕩,問世間有幾個男子能像他這般磊落光明!他越是這樣,我便越是要嫁給他,去溫暖他那顆冰冷的心,讓他知道世間終究有一種真情——這真情和生命的長度無關,那是精神上的共鳴。

哪怕那樣的日子僅僅只有一天,我季月兒,也無悔無怨!頭鐵還極度文青的少女並沒有受到打擊,她反而越挫越勇,反而決然的逆流而行,步伐堅定而執著。

“我明白了他的心意,父親,他就是女兒我心裡唯一的那顆樹……女兒心裡長青的那顆樹!”

季中檀錯愕的抬起了頭來,季星兒張大了小嘴兒,這姐姐,果然是這麼倔的?“你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季星兒恨恨的說了一句。

“女兒……三思啊!”

“女兒早已經想好了,他就是女兒的天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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