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個時代的人再相信讖緯之術, 自己和房玄齡才見第二面,又只是一個孩童,房玄齡不應該如此信任自己。

李玄霸仔細想了想。房玄齡現在估計是真的過得很艱難,且夫妻二人也太想要一個孩子, 所以聽了自己的話, 房玄齡就死馬當活馬醫了。

假如行呢?

你根本不知道想要孩子的人為了求子,會做出什麼離譜的事。

至於房玄齡是不是從自己的“劇透”中另外猜到了點什麼, 李玄霸就不知道了。

估計要等十幾年後, 李玄霸才能從房玄齡口中問得真相。

嗯, 以房相的謹慎,李玄霸覺得自己可能問不出真相。那時房玄齡就算現在沒有猜到,也一定會大誇特誇二哥有龍霸之氣。

房喬和杜如晦抱著李世民玩耍時,竇夫人派人來問了一句要不要送些東西來。

李玄霸剛說不需要,李建成也派了人來, 同樣詢問要不要送些東西給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朋友。

李玄霸認出了這個人的身份。他是鄭媵陪嫁的管事, 現在在為李建成做事。

大哥真是有了一個賢內助了。

李玄霸特意與那個男僕聊了幾句, 讓男僕看到房喬和杜如晦幼稚的模樣, 又“無意間”透露房喬和杜如晦旁支落魄士子的身份, 才讓那人帶著自己對李建成的感謝離開。

唐太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除了親戚,和雖與唐太宗沒什麼交情但仗義執言沒有私心的蕭瑀之外, 都是落魄世家旁支或者寒門出身。房玄齡和杜如晦算是身份最好的,也不太為這時的統治階層重視。

李玄霸相信,自己“不小心”透露這二人身份後,鄭氏應該就會放心了。

果然, 男僕離開後就沒有再過來。

竇夫人又派人來了一次, 雖李玄霸說不需要, 她仍舊準備了一些果品飲子送來。

李世民被挼得暈乎乎的,清醒後趕緊從新交的朋友懷裡跳下來,然後死死拽著李玄霸,不準弟弟走,要弟弟也被抱一抱挼一挼,兄弟二人必須一樣。

杜如晦是個促狹性子,有李世民“撐腰”,立刻去捉弄李玄霸。

房喬因李玄霸之前神秘的表現,不敢伸手。

李玄霸嘆了口氣,主動對房喬伸手:“抱吧。”

房喬心中對李玄霸的畏懼減弱了一些,將李玄霸抱起來。

會讖緯的孩童怎能不讓人害怕?即使房喬半信半疑,但一個會對陌生人隨意說讖緯之言的孩童真是太怪異了。

李玄霸趴在房喬肩膀上,小聲道:“將來我們會互相托付性命,所以我才提前安你的心。你要對我的能力保密哦。”

房喬眨了眨眼,使勁摸了摸李玄霸的腦袋。

李玄霸抱著腦袋,皺著眉怒視房喬。

房喬見李玄霸露出孩子氣的惱怒神情,緊張的心情陡然放鬆。

他笑道:“大德放心。”

李玄霸的臉垮得更厲害了。

房喬沒忍住,放聲大笑:“你原來真的討厭這個字?”

李玄霸撇頭。

李世民叉腰挺肚肚:“用阿玄自己的話說,阿玄就是矯情!我就很喜歡‘大雄’這個字!”

李玄霸:“啊對對對是是是,李大雄。”

李世民:“對,是我!繼續叫!”

李玄霸垂頭:【啊!!!!】崩潰!

李世民嚇得後退一步,然後氣沉丹田,卯足了勁:【啊!!!!!】

他得意洋洋地看著弟弟。雖然我心靈感應能說的字數少,但“聲音”比你大!

李玄霸:“……”

他懶得理連這個都要比的幼稚鬼哥哥了。

玩鬧了一會兒後,幼稚的二人和被迫跟著一同幼稚的二人終於做起了正事,去看李玄霸的藏書,順便論一論學問。

在討論了一會兒學問後,杜如晦又把李玄霸引為知己,並笑道:“世人都說李秀才聰慧謹慎,我怎麼看你是個狂士?”

李玄霸平靜道:“與世不同便稱狂,我倒也沒到那地步。”

杜如晦朗聲大笑:“你這就是狂了。”

李世民仰頭對房喬道:“我弟弟狂嗎?我弟弟可懂事可乖巧了,對不對?”

房喬:“……”我怎麼知道對不對?

他想起李玄霸動用讖緯之術時那冷漠的神情,道:“還是……狂吧。”

李世民不滿地冷哼:“胡說!”

李玄霸無奈道:“哥啊,我對不同的人的態度是不同的,我對你狂什麼?”

李世民:“對哦。”

李玄霸扶額:“唉。”有哥在,想裝逼都裝不了,好煩。

杜如晦和房喬失笑。

有李二郎在,李三郎看來是狂不起來了。

……

有白頭如新,有傾蓋如故。杜如晦和李家二郎、三郎就是傾蓋如故。

至於房喬,他是被杜如晦拉著和李家二郎、三郎傾蓋如故。

四人就這麼結成了友人,之後常常一同切磋學問。

李玄霸沒有什麼朋友。李世民是個社牛,把長孫無忌也拉入了這個小圈子。

李世民本來還想把高熲和宇文弼與他們年齡差不多的兒子孫子也拉進來,但高熲和宇文弼拒絕了。

他們在得了李玄霸的預言後,站在更加客觀的立場上審視楊廣的所作所為,已經確定楊廣是真的對他們有殺心。

雖然他們已經退去修書,但誰也不知道楊廣會不會仍舊找藉口誅殺他們。

李世民和李玄霸很得楊廣喜愛,又是楊廣親自給他們牽線的徒弟。即使他們與李世民和李玄霸相處較為密切,將來自己若是出事,不會連累李世民和李玄霸。但換作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所以高熲和宇文弼讓兒孫們謹言慎行,閉門不出,既避免出現在楊廣視線中,也避免將來連累他人。

所以長孫無忌無奈成了這個小圈子裡才學墊底的人。

久而久之,長孫無忌就不想來了。

李世民體貼,與房喬和杜如晦聚會的時候,便不再叫長孫無忌一起來。

但一段時間後,長孫無忌主動前來,並對房喬和杜如晦道歉,希望他們能夠指導自己。

李世民有時候體貼,有時候又很促狹。

他毫不客氣地嘲笑道:“長孫四郎啊,你是個小氣又好面子的性格,居然主動不要面子了?這不像你的性格。”

房喬和杜如晦其實心中隱隱有些瞧不起長孫無忌,不願意與長孫無忌深交。

不過長孫無忌只有十三歲,他們都是已過弱冠的人,對長孫無忌不會太苛刻。見長孫無忌誠懇道歉,並以弟子晚輩之禮對待他們,他們本想將此事揭過。

沒想到李世民不依不饒,兩人便略有些尷尬。

長孫無忌知道李世民是個什麼性子,李世民損他,他不會像對待其他人那樣生氣。

他非常老實道:“是妹妹責怪了我。妹妹說,與比自己更聰慧的人做朋友,自己才會變得更聰慧;與比自己更有德行的人做朋友,自己才會變得更高尚。若有了比自己更優秀的朋友,卻因為自慚形穢而不願再與之結交,那就是放任自己成為愚蠢和卑劣的人。”

說完,長孫無忌雙手捂臉,羞愧得無地自容:“我妹妹罵人好狠啊。”

旁觀的李玄霸讚揚道:“哥,你以後有福氣了。”

李世民迷惑:“啊,為什麼?”

長孫無忌放下雙手,咬牙切齒道:“我有幾個妹妹?!”

李世民撓頭:“我怎麼知道你有幾個妹妹?我去你家找你玩的時候,又不會見到你的妹妹。”

長孫無忌和李玄霸:“……”

房喬和杜如晦也很疑惑,不知道為何李玄霸和長孫無忌會如此鬱悶。

李玄霸扶額:“哥啊,長孫四郎只有一個妹妹,那就是你的未婚妻,我的準嫂嫂。”

房喬和杜如晦明白了。

他們同時捂嘴笑。

李世民恍然:“哦,她啊。不對啊,她會寫字後,給我寫的信都是溫溫柔柔的,不像會罵人的女子……我明白了!一定是因為長孫四郎該罵!觀音婢忍無可忍……唔?”

長孫無忌撲上去捂住李世民的嘴,怒斥道:“不要在外人面前說我妹妹的小字!你懂不懂規矩!啊?……啊!!!”

只有八歲的李世民,一個過肩摔把十三歲的長孫無忌摔到地上。

李世民拍了拍手,抬著下巴居高臨下道:“太弱了,再練練。別將來文不成,武也不成。”

長孫無忌都快氣哭了,又起了逃跑的念頭。

房喬見狀,心裡嘆了口氣,趕緊去安慰長孫無忌。

李世民道:“別管他,他哭一場就好了。知恥後勇,對吧,阿玄?”

李玄霸不知道說什麼好。

歷史中的唐太宗也曾經這麼對待長孫無忌嗎?那長孫無忌還對你忠心耿耿,一定是因為長孫皇后的原因。

李玄霸:【哥,你訓長孫四郎就像是訓兒子似的。怪不得你以後對長孫四郎說,你對待他如同對待自己的親兒子。】

李世民:“哈哈哈哈!”

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向無故發笑的李世民。

李世民抹著笑出的眼淚道:“是阿玄給我講了個笑話。”

杜如晦疑惑:“大德張嘴說話了?”

李世民笑道:“我和阿玄是雙生子,他說的話,只有我能聽到。”

房喬和杜如晦都十分驚訝。長孫無忌……長孫無忌已經習慣了。他常發覺這兩兄弟在自己面前說自己聽不見的悄悄話。

感情好的雙生子了不起嗎?!

嗯,就是了不起。

與兄弟不睦的長孫無忌很酸。

經過了長孫小妹的毒舌攻擊,長孫無忌硬著頭皮融入了這個“學術”小團體。

杜如晦和房喬在相處中發現,長孫無忌其實也是個聰慧好學的人,只是底子薄弱了些,又頗好臉面,之前才表現得那麼差勁。

他們又得知長孫無忌學問底子薄弱,是因為父親長孫晟常年獨自在外任職,而掌家的兄長不喜歡異母的弟弟妹妹。他的母親護住他衣食無憂已經很艱難,所以沒有餘力為他聘得高師。

兩人便對長孫無忌的輕視徹底消失了。

這“賣慘”是李玄霸特意透露的。

對於正人君子而言,“賣慘”是修復裂痕的最好方式。李玄霸可不想這三位貞觀賢臣在微末時就起了間隙。

長孫無忌雖然心胸不太寬廣,但他記仇也記恩。

杜如晦和房喬得知長孫無忌的遭遇後,十分認真細心地幫長孫無忌補課。

特別是房喬,因為沒有孩子,對長孫無忌格外的好。

長孫無忌很感動,回去抱著妹妹哭,說自己第一次遇見如此好的人。

長孫小妹疑惑:“李家二郎三郎難道不好嗎?”

長孫無忌道:“李家三郎看似平易近人,但我總覺得他神神秘秘,有些可怕;李家二郎……別提那個混球!他只會欺負人!我見他一次罵他一次!”

長孫小妹笑彎了眉眼。

長孫無忌不高興道:“我罵他,你居然還笑,是不相信我的話嗎?”

長孫小妹笑道:“哥哥這樣肆無忌憚地罵他而不擔心他生氣,說明哥哥相信李家二郎是個心胸寬廣的人,也說明李家二郎是哥哥最好的朋友。”

長孫無忌臉一紅,把小妹放下,轉身就跑。

長孫小妹長長地嘆了口氣。哥哥還真是容易害羞呢。

她歪著小腦袋,手指點著自己軟乎乎的臉頰,想起自己偷偷看到的未來夫君的模樣,雙頰飛出了粉色的紅暈。

我未來郎君笑起來真好看。阿父什麼時候回來?阿父不回來,未來郎君都不上門玩耍了。

長孫小妹雖然不懂什麼愛情,但是她懂誰長得好看。

那個唇紅齒白彎弓射箭的小郎君就最最好看!

今日要和未來夫君說什麼呢?要不要悄悄告訴他,阿兄在背後罵他混球?

唔,這樣似乎不太好。

……

“阿玄,這個長孫四郎真是囂張,他居然在背後罵我混球!”李世民拍著桌子大罵。

李玄霸放下書卷,探頭看了一眼未來嫂子寫的難看的圈圈字。

哦豁,長孫無忌被妹妹“賣”了。

“你可不要告訴長孫四郎,他會埋怨準嫂子。”李玄霸道。

李世民抱著手臂冷哼:“我當然不會告訴他。哼,我會找到法子折騰他。”

李玄霸再次懷疑,歷史中的唐太宗究竟是不是真的如他二哥這樣和長孫無忌相處。如果是,長孫無忌……辛苦了。

和二哥當青梅竹馬的時候,長孫無忌不管打不打得過,總還能撲上來給二哥幾拳。

二哥當皇帝后,說長孫無忌與自己兒子一樣,長孫無忌還得咬牙切齒說“謝主隆恩”。

李世民罵完長孫無忌後,趴在桌子上道:“耶耶又要離家出走了。”

李玄霸嘴角抽搐:“是離家,不是出走。”

李世民道:“差不多。”

李玄霸道:“差很多。”

李世民道:“我是哥哥,我說差不多就差不多。”

李玄霸懶得和二哥爭執:“呵呵。”

李世民繼續嘆氣:“耶耶走後,兄長不會又找事欺負我們吧?”

李玄霸道:“不會。父親離開後,家裡最大的就是母親。”

李世民高興了:“也是,那耶耶快走。”

李玄霸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獨孤老夫人死後,李淵好像成熟了許多。又可能因為對自己有愧疚,李淵對自己過分好了。每日當值回來都會教他讀書習武,休沐時就帶著自己騎馬。

李淵再不走,他也快撐不住了。

李玄霸知道,自己還是蠻缺愛的,很容易被誘惑。

幸虧李淵要走了。

在李世民和李玄霸與房喬、杜如晦友誼與日俱增的這段時間,朝中發生了諸多大事。

比如《大業律》釋出,讓朝野上下一致高呼皇帝明君。

隋文帝晚年,雖有《開皇律》,但治罪完全不按照《開皇律》來,而是隨隋文帝心意,一切罪責從重處罰,常發生偷盜一錢判斬首,三人偷瓜俱死的之事。

《大業律》減輕了許多隋文帝晚年的刑罰,且規定了農忙等時候不再徵發徭役,並不再徵發婦人奴婢等人的徭役。受夠了隋文帝嚴酷苛繁刑罰的老百姓紛紛高呼皇帝聖明。

同年,楊廣在洛陽附近建造了許多糧倉和義倉,以備東京日常取用,也兼備救災之能。

河南河東和山東等地是水災高發地。百姓再次高呼聖明。

但這高呼萬歲還沒多久,楊廣準備北巡了。於是五月,他徵發正在高呼萬歲的河北百姓,修鑿了一條從太行山到幷州的馳道。

說好的《大業律》呢?官吏們摸摸腦袋,也沒辦法,只能無視《大業律》,只能臨時脅迫百姓服役。

楊廣在徵發河北百姓修馳道的時候就北巡了。

太行山到幷州這條馳道,要在皇帝陛下走到這裡之前就修好。

於是在這馳道兩旁,重現了當年修大運河和東京洛陽時的“盛世”情況,累死征夫無數。

除了太行山到幷州這條重量級馳道之外,楊廣所走的路還有其他小工程。

李玄霸對楊廣所說的“爛慫西邊沒什麼好東西”,只是讓楊廣的行程稍稍縮短了一丁點往西拐的彎,少了一兩條短短的馳道。

李淵也跟著出巡了。

離開時,他特意叮囑李建成一定要照顧好弟弟們。

李建成與李淵揮淚離別的時候,李世民在那裡嗷嗷大哭,抱著李淵的腿不放,把李淵的衣襬上蹭得全是鼻涕眼淚。

李淵鼻頭一酸,也抱著李世民嗚嗚地哭。

父子倆那相擁大哭的模樣不像是普通離別,像是生死離別,看得竇夫人和李玄霸都露出了無語的表情。

竇夫人和李玄霸對視一眼,雙雙嘆氣。

李建成站在一旁也很尷尬。他也很想加入,但真的哭不出來。

而且他也不明白為何父親和二弟能哭得這樣撕心裂肺。

不就是父親伴駕出遊,這有什麼好哭的?

李世民不斷在李淵衣服上擦鼻涕:“耶耶、耶耶,要注意安全,不、不要亂跑,跟、跟好陛下,別、別丟了。”

李淵哽咽道:“阿雄也要乖乖聽你孃親和大德的話,不要太調皮。”

李世民先點頭,然後睜開紅腫的眼睛道:“是大德聽我的話!我才是兄長!”

李淵哭著道:“你現在哭成這樣子,哪裡像個兄長?”

李世民嘴一撇,繼續哭。

李淵也繼續哭。

楊昭此次又是留守大興城,這次與李淵一同過來,是想向李淵賣個好,說自己一定會照顧好表弟一家人。

他還把齊王楊暕也帶來,等李淵離開之後,就和李世民、李玄霸商量資助書院貧困學子的事。

哪知道,他居然看到這麼一場……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的場景。

這有什麼好哭的?唐國公和李大雄真的是親父子啊。

楊昭見時間差不多了,提醒李淵還要趕路,李淵才依依不捨地放下李世民,又抱了竇夫人一下,才一步三回頭離開。

待李淵走遠了,竇夫人才嫌棄地用帕子擦自己身上被蹭到的李世民的眼淚和鼻涕,並幫李世民擦臉。

竇夫人尷尬道:“讓太子殿下和齊王殿下看笑話了。”

楊昭立刻道:“父子情深,怎麼能說是笑話?”

楊暕:“是挺好笑,我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楊昭:“……”

楊暕:“……”

楊昭張開厚厚的肉巴掌給了弟弟一下,壓著弟弟的後腦勺道:“抱歉啊竇夫人,我弟弟還小,不懂事。”

竇夫人連忙道:“無事無事,這本來就是笑話……你哭那麼厲害幹什麼?只是伴駕而已!”

竇夫人狠狠擰了李世民的鼻子。

鼻子紅得像是塗了紅色顏料的李世民癟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

李建成和李玄霸都嫌棄地嘆了口氣。

楊昭看著李建成和李玄霸,有些信了李建成已經與弟弟們和好的傳言。

看這表情,李建成和李玄霸兄弟二人還是蠻默契的。

李元吉拉著竇夫人,大聲嚷嚷道:“我餓了,我要吃肉!”

竇夫人趕緊捂住李元吉的嘴:“守孝吃什麼肉,閉嘴!”

李玄霸趕緊上前道:“太子殿下,齊王殿下,之前請求的事,可否進府一敘?”

楊昭笑道:“我正有此意。”

他裝作沒聽見李元吉說的話。

守孝期間不禁止孩童們吃肉是每個貴族家中都會做的事。

孩童脆弱,能長成者寥寥無幾,若是因為守孝而餓著孩童,導致孩童夭折,這才是真正的不孝。

只是潛規則這樣,為了表示對逝去長輩的孝順,肯定不能大咧咧嚷嚷出來。

李元吉這樣,若被旁的人聽到了,定會認為唐國公府家教不好。楊昭自然要裝作沒聽見。

就算是沒眼色如楊暕,此刻也當作什麼都沒聽見,仍舊端著他那副標誌性倨傲表情,與李玄霸和紅眼睛紅鼻子李世民一同進府。

李建成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好意思跟去。

鄭氏的肚子大起來了,他正好去看孩子。

鄭氏得知此事後,嘆了口氣。

她很想勸說李建成抓住機會。一點臉皮算什麼?

但李建成將臉面看得極重,她若多說了只會惹李建成不高興。自己一生都系在李建成身上,鄭氏便只能忍下。

不過鄭氏勸動李建成派人送吃食過去,並悄悄叮囑派去的僕人打探他們究竟在計劃什麼。

僕人回來稟報,此事並不是李二郎和李三郎與太子殿下有什麼計劃,而是李二郎和李三郎準備資助書院貧困學子讀書,齊王得知此事後,也想做些善事,便將此事攬在了身上,李二郎和李三郎只負責給錢。

鄭氏問道:“現在他們只是來要錢了?”

僕人道:“僕聽到的是這樣。”

鄭氏和李建成都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這點小事。

鄭氏道:“看來太子殿下和齊王殿下對錶弟們都很親近,這點小事也願意幫著做。郎君以後大可多邀請太子殿下和齊王殿下。”

李建成嘆氣:“你以為我不想嗎,宴會和打獵都要等出孝後。我已經在朝為官,不像二郎三郎,擺一壺白水就敢邀請別人。”

鄭氏嘆息:“說得也是。”

此事於是暫且擱置不提,先等一年孝期結束後再說。

李玄霸送走竇夫人和李建成派來的人後,拿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獎學金、助學金制度介紹,交給了楊昭和楊暕各一份。

楊昭先粗略看了一遍,然後又仔細觀看,並思考這個制度能不能用在太學上。

楊暕則在考慮自己需要花多少錢才能顯得特別厲害。

兩人看完後,雖然李玄霸自認為做得完美無缺,還是又給了幾個版本讓兩人修改。

楊昭和楊暕爭論了一番,最後在第一版的基礎上小幅度增減了一番,也就是錢財數額問題,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看兩人的神情,都很有參與感。

李世民一邊用熱帕子敷眼睛,一邊想著弟弟的話。

“大部分做決定的人都會為了展現出自己很有本事,明明挑不出毛病也會說重做。所以這時候就要給他們準備上中下三策,讓他們自行決定。有的聰明人會把上中下策寫得差不多,有的人為了凸顯自己真正的獻策而把其他兩策弄得特別離譜。”

“總之,獻策和納策也是心理博弈,很好玩。”

李世民看著楊昭和楊暕。

顯然,弟弟說的話在太子殿下和齊王殿下這裡很正確,但他還是認為不對。

他就不喜歡弄這些虛的。趕緊決定趕緊做事不好嗎?獻一個最好的策就好,免得我還選,選擇好麻煩。

李世民辯論不贏弟弟。他將此事壓在心中,準備去找房喬和杜如晦幫忙。

再加上一個長孫無忌小掛件,他就不信四個人還辯論不贏弟弟,哼。

資助貧困學子確實只是一件小事,楊昭和楊暕很快就離開了。

走的時候,楊暕非常不客氣地把李世民和李玄霸自用的香皂給順走了,連用了一半的都拿了,讓李玄霸分外無語。

楊昭也有些臉紅,罵道:“雖然父皇為了懲罰你,扣了送給你的貢品香皂,但我不是給了你一些嗎?香皂鋪子也已經開始販賣了,你又不是沒有購買的資格。你去搶別人的香皂幹什麼?”

楊暕理直氣壯:“來都來了,我總不能空手回去。”

楊昭:“???”你是賊嗎!!還不能空手回去?!!

楊暕道:“再說了,他們是我的表弟,我這個表兄幫他們做事,他們難道一點都不表示一下?”

楊昭:“???”你還對錶弟索賄?!那你別來做了,我去做!!

李世民打圓場:“不過是幾塊香皂,齊王表兄看得起,隨便拿。我們都是親戚,這有什麼不好意思。”

楊暕倨傲:“就是!”說完,他不等太子兄長登車,自己先騎馬揚長而去。

楊昭無奈,只能不斷說著“大不是”,氣得胖子捧心。

李世民老氣橫秋道:“阿玄,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太子表兄辛苦了。”

李玄霸點頭:“太子殿下辛苦了。”

楊昭深呼吸,腦袋有點暈。

他勉強擠出笑容,揉了揉兩個表弟的小揪揪,艱難地挪動腳步,咬牙切齒地追著弟弟離開。

楊昭的馬伕把馬車開出了戰車的氣勢,還為了通行無阻亮出了太子的令牌。

“太子殿下肯定給馬伕下了令,一定要追到齊王殿下。”李世民捏著下巴,“真想跟上去看笑話。”

李玄霸道:“有這個時間,不如做功課。明天要交的功課你做了多少了?”

李世民表情一僵。

李玄霸也表情一僵。他不敢置信地問道:“哥!你現在又不能出門打獵,怎麼還能欠功課?而且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做功課嗎?!”

李世民訕訕道:“啊,這個,我做倒是做了,就是,就是有點敷衍。”

李玄霸趕緊拉著李世民去看李世民的功課。

在一張又一張寫滿功課的紙上,字與字之間畫著各種奇怪的小人,寫著各種奇怪的口號和……設定?

李玄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哥,你在寫什麼?”

李世民對手指,眼神往上瞟:“這個嘛,寫功課的時候,就突然那麼一想,想象自己狩獵和打仗的場面,就……就記下來了。”

李玄霸默默看了二哥一眼,順著二哥的話再次觀察二哥在功課周圍的塗鴉。

哦,原來這個是狩獵,那麼前面那個小點就是獵物。小點上面有兩個長條……

李世民:“是兔子!”

小點上面有兩個山字。

李世民:“是麋鹿!”

小點上面有個王,那肯定是……

李世民張牙舞爪:“是大老虎!”

小點上面有個……鍋蓋?

李世民叉腰:“是突厥大將軍!”

李玄霸問道:“突厥有大將軍?不是可汗嗎?”

李世民指著另一個奇形怪狀的鍋蓋頭:“這個是突厥可汗。”

李玄霸疑惑:“這個鍋蓋頭……這個突厥可汗怎麼這麼扭曲?”

李世民得意地笑道:“我獵完了他們草原上的獵物,戰勝了他們突厥所有勇士,於是突厥可汗就向我獻舞表示臣服。”

李玄霸:“……獻、獻舞?”

李世民道:“就是跳舞啊!”

他說著就給李玄霸來了一段舞,那個胡旋舞轉得特別利索。

李玄霸:“……哦,跳舞啊。”

他捏了一把自己的臉。

我是專業的,從來不笑,除非忍不住。

“哈哈哈哈,二哥,這個功課你直接交上去吧。記得把你現在說的話都原封不動地告訴老師。”

“不行不行,阿玄快幫我!”

“幫你什麼?你當老師認不出我的字。”

“阿玄,快用你無敵的智慧給哥哥想想辦法!”

“滾,雖然你是大雄,但我又不是哆啦a夢。”

“雖然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沒關係,你可以是!”

李玄霸和李世民兄弟二人拉拉扯扯,然後不知道誰先絆倒誰,兩人滾在地上打了一架。

途中李智雲跑來找哥哥們玩耍,見狀立刻撲了過去,勇敢地與兩個哥哥決鬥。

待竇夫人來找萬氏時,就看見萬氏站在樹蔭下,看著三個孩子在地上滾來滾去笑作一團。

李玄霸居然支稜起來了,一直到現在還沒有躺下。

萬氏拉住了想要阻止孩子們的竇夫人,笑眯眯道:“夫人,你說三郎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竇夫人嘆氣。她點了點萬氏的鼻尖,道:“促狹鬼,還看孩子們的笑話。”

她仔細觀看地上的戰況,道:“已經支撐不住了。”

她話音剛落,李玄霸就翻滾出戰局,躺平了。

李世民和李智雲非常默契地滾到了另一邊,進行最後的大決戰。

李玄霸見母親來了,一邊大喘著氣,一邊大聲道:“母親!哥在功課上畫小人!我們就把哥畫小人的功課交上去吧!自己做的錯事要自己承擔後果!”

李世民一僵,被李智雲一頭撞到下巴。

“哎喲。”李世民捂著下巴。

李智雲坐起身,得意地大笑。

萬氏趕緊跑過去,不顧會弄髒衣服,把泥猴子李小五抱起來,討好地笑道:“我帶小五去洗澡了。”

然後她不等竇夫人回答,抱著兒子就跑。

再不跑,小五也要和二郎三郎一起被懲罰了。

竇夫人見萬氏這模樣,分外無語。

李淵還在孝期中,不需要女人伺候。又是北巡,路途艱難,女子有些不方便。所以這次萬氏沒有隨行,李淵只帶了許多身強力壯的家丁私兵同行。

獨孤老夫人又已經去世,萬氏不需要再謹小慎微躲在院子裡不出來。竇夫人乾脆將李智雲的小院子挪動到萬氏居住的院落一旁,實際上就是讓萬氏照顧李智雲了。

她知道萬氏終於能親自撫養孩子一定會很高興,但也不能太縱著小五。竇夫人決定等會兒找萬氏好好說說。

現在,竇氏找人按住明知道逃不了還想逃跑的李世民。

“先洗澡,然後好好和娘說說畫小人的事。”竇夫人露出溫婉慈祥的微笑。

李世民立刻伸出手,給了告狀狗弟弟的腦殼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合一,欠賬-2。37養液欠賬+1,目前欠賬9章。

今天可以早睡啦,明天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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