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和柴紹離開時, 只帶走了兩塊香皂送給父母,但帶走了一大箱液體肥皂。

李世民道:“阿姊回家後肯定會使勁吹泡泡。阿玄,我們也帶些回家吹泡泡吧!”

李玄霸嘆了口氣:“好。”

香皂沒有引起驚歎,反倒是肥皂水引得眾人喜愛。這算買櫝還珠嗎?

李世民把肥皂水推廣到唐國公府後, 果然也引起了眾人的喜愛。

李元吉都短暫地給了李玄霸好臉色, 沒有一見到李玄霸就吐口水。

李玄霸真的奇了怪了。他至今不明白為何李元吉為何如此討厭他。

總不能是因為二哥揍了李元吉太多次?那也和自己沒關係啊。

還好李智雲這個乖巧弟弟治癒了李玄霸的心靈。

“謝三兄。三兄,我給你吹個超大的泡泡!”李智雲黏著李玄霸道。

李世民把李智雲拎到自己面前, 笑道:“怎麼就只給你三兄吹泡泡?二兄呢?”

李智雲老老實實道:“也給二兄吹, 但給三兄吹個最大的。”

李世民追問:“為什麼?”

李智雲鼓著腮幫子不回答。

“好了, 別逗小五了。”李玄霸把李智雲拉到身後護著,沒好氣道,“你還問為什麼?還不是你總笑話小五。”

李智雲有時候呆呆的,會平地摔或者把墨水不小心吃進嘴裡,一點都看不出史書中評價的十三歲就“弓馬嫻熟, 工於書弈”的評價。

李世民是個促狹的性子。每當弟弟犯傻, 他就能一個人笑出“鬨堂大笑”的效果。

李世民對李玄霸也這樣。只是李玄霸不和他計較。

李世民摸了摸鼻子, 不好意思道:“是嗎?下次不笑他了。”

李玄霸扯了扯嘴角:“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李世民厚顏無恥道:“上次的我和這次的我不是同一個我。”

李玄霸都被哥哥的厚臉皮氣笑了:“行, 我看你下次又什麼時候變成新的你。”

李智雲抱著三哥的腰, 也對著二哥笑。

李世民見李智雲笑得傻乎乎的,仗著自己身手敏捷,伸手掐了李智雲的臉就跑。

李智雲不敢置信地捂著臉, 眼淚要掉不掉。

李玄霸一邊安慰弟弟,一邊罵道:“別跑!剛說好的不欺負小五!”

李世民一溜煙地就不見人影,只有猖狂的笑聲迴盪:“我沒有欺負小五,哈哈哈!”

李玄霸追不上比猴子還敏捷的二哥, 只能把這個仇記在小本本上, 準備等會兒向母親告狀。

“揉揉, 不哭不哭,來,三兄教你吹大泡泡。”

李玄霸讓人做出一個稍大的圓環,將肥皂水加熱之後,加入了一些蔗糖,稍稍靜置了一會兒,果真給李智雲吹出一個比李智雲腦袋還大的泡泡。

李智雲拿著扇子,小心翼翼把泡泡往天空扇:“三兄,能不能把這個泡泡儲存下來!”

李玄霸輕笑道:“不能,但你可以吹更多大泡泡。來試試?”

李智雲在李玄霸吹的大泡泡破碎之後,才拿起新的泡泡水,嘗試吹大泡泡。

大泡泡碎裂的時候,李智雲的眉毛嘴角都會耷拉下來。

當吹出大泡泡的時候,李智雲就會蹦蹦跳跳高聲歡呼。

李玄霸第一次發覺,雖然孩童的聲音很尖銳,但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會覺得吵鬧。

“大泡泡水很好玩,小泡泡水也很好玩。”李玄霸又調配一瓶加醋的肥皂水。

一連串的小泡泡被吹出來,就像是飄在空中的珍珠。

李智雲吹一口大泡泡,又吹一口小泡泡,忙得小腦袋都有些暈了。

萬氏在牆角處偷偷看兄弟二人玩耍,不由抹了抹眼淚。

女婢小聲道:“娘子為何不出去?五郎君也一定很想和娘子一起玩耍。”

萬氏搖頭,準備安靜離開。

“咦?萬阿姨你在幹什麼?”李世民突然從她身後的草叢裡冒出來,嚇了萬氏一跳。

李玄霸聽到二哥的聲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衝了過來,把二哥逮個正著。

“快去和小五道歉!有你這樣的哥哥嗎!”李玄霸拽著李世民的胳膊,“萬阿姨?你來看小五嗎?小五!萬阿姨來了,你快來給萬阿姨展現一下你的吹泡泡技術!”

李智雲眉開眼笑:“好呀!阿姨阿姨,看我吹泡泡!”

萬氏心頭一酸,但嘴角卻不自覺往上彎起。她溫柔道:“好,阿姨看五郎吹泡泡。”

李玄霸扯了一把李世民頭上的小揪揪:“快道歉!”

“哎喲,別扯別扯,你看小五都不在意……好啦好啦,我道歉。”李世民對李智雲伸手,“小五,抱歉,不該掐你。來,二哥給你吹泡泡!”

李智雲本來也沒有生氣,很開心地和二哥一起吹泡泡。

李玄霸終於從帶弟弟中解放出來,坐到臺階上躲懶。

“把新調配的肥皂水送給大兄、四弟和姊妹。”李玄霸想了想,道,“給祖母、母親和父親也送一份,問一問母親,要不要給已經出嫁的阿姊送。”

奶孃屈身應道:“是。”

李玄霸伸了個懶腰,往後一倒,看著南遷的大雁發呆。

秋高氣爽,秋天的天空都好像比其他季節離地面更高一些,讓人看著就發睏。

雖然李玄霸一年四季都在發睏,總能找到發睏的理由。

他打了個哈欠,準備就地小睡一會兒。

李世民豎起手指放在嘴邊,對李智雲噓了一聲。

李智雲點了點頭,學著二哥露出賊兮兮的表情。

兄弟二人把手中的泡泡水遞給萬氏,然後躡手躡腳地往閉眼小憩的李玄霸那裡走。

李智雲貓著身體跟在李世民身後,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幅度都和李世民差不多。

萬氏將泡泡水遞給女婢拿著,用袖子掩住嘴,以免笑出聲。

她的眉眼彎彎的模樣,與李智雲有七八分相似。

李世民悄悄靠近李玄霸,然後回頭抱起李智雲。

李智雲歪頭:“?”

李世民壞笑著把李智雲放在了李玄霸一起一伏的小肚子上。

李智雲一臉懵地趴在李玄霸身上,就像是一隻小奶狗。

李玄霸猛地睜眼:“啊!!”

李世民:“哈哈哈哈哈,不準睡,快起來陪小五玩。”

李智雲懵懵地伸手抱住李玄霸的脖子。

李玄霸被壓得呼吸不暢:“快、快下去!三兄快無法呼吸了!”

李智雲仍舊懵懵的,一動不動。

李世民捧腹大笑,前俯後仰,一不小心一屁股跌坐在地,然後繼續笑。

萬氏也沒忍住,一邊笑一邊去解救李玄霸。

她把李智雲抱起來,沒有施粉黛的臉輕輕地蹭了蹭李智雲的臉頰:“別去鬧你三兄。”

李玄霸終於爬起來,然後撲向還坐在地上大笑的李世民。

兄弟二人滾作一團,李玄霸拳腳交加,李世民左突右擋,還嘲笑弟弟花拳繡腿就這。

李智雲眨了眨眼,指著地面道:“阿孃,我也要去玩。”

萬氏笑著把李智雲放在地上:“去吧。”

李智雲笑著朝著滾了一身塵土的哥哥撲去。

李世民和李玄霸同時“哎喲”一聲,對視一眼,一起躺著去撓弟弟的癢癢。

李智雲笑得滿地打滾,頭撞李玄霸,腳蹬李世民。

兄弟三人繼續滾作一團。

李玄霸因為體力不支最先被“淘汰”出戰局,認輸後在一旁躺屍。

李世民和李智雲繼續在地上滾來滾去互踹。

李玄霸心想:【是時候該給你找一隻狸貓養了。你和小五打架的模樣和貓貓一模一樣。】

李世民沉浸在和小三歲的弟弟幼稚互蹬遊戲中,沒有注意李玄霸的促狹。

直到竇夫人來時,這精力充沛的兩小隻才停下來翻滾。

竇夫人看著三隻泥猴兒,又氣又笑,狠狠戳了一下萬氏的額頭:“你啊你,就縱容他們!”

萬氏捂嘴笑。

竇夫人命人把三隻小泥猴拎去洗澡,正好試試李玄霸和李世民拿回來的香皂。

三小隻朝著萬氏揮揮手。

萬氏也笑著揮揮手。

她笑著回到自己的院子,一邊給李智雲繡衣服,一邊回味著今日的開心。

突然,她手一抖,繡花針刺破了手指。

血珠浸染了絲線。

萬氏的眼淚落下,淚水將血跡暈染,如在剛繡的翠枝上點了一朵盛開的紅梅。

“他叫我阿孃啊。”萬氏聲音顫抖,喃喃自語,“我居然現在才意識到。”

萬氏放下繡花針,雙手捂住臉,掩面沉默痛哭。

小五知道她是阿孃,悄悄叫她阿孃。

“竇夫人,謝謝你,謝謝你……”

萬氏不斷小聲哽咽道。

……

李世民和李玄霸都能自己洗澡,兩兄弟還能互相搓背,不用竇夫人操心。

竇夫人打了一盆水,在澡池子旁邊幫李智雲搓泥。

“娘娘,我剛偷偷叫阿姨阿孃。”李智雲雙手高舉,小聲道,“可是阿姨好像沒什麼反應。阿姨真的是我親孃嗎?”

竇夫人輕聲道:“她是你親孃。萬娘子和你一樣,有時候呆呆的,肯定要回去琢磨一會兒才想起來。”

李智雲嘟嘴:“小五不呆!”

竇夫人笑道:“好,好,小五不呆。小五,你阿孃心思重,你就悄悄在她耳邊叫,別被其他人聽到,不然她肯定又會愁這愁那。”

李智雲雖然不解,還是乖乖點頭。

其實他覺得娘娘就挺好的,新的阿孃沒什麼必要。但娘娘都這麼教了,可能這真的很必要,只是自己年紀小,還覺察不到。

而且萬阿姨對他很好,熟悉之後,他也很喜歡萬阿姨,不抗拒悄悄叫萬阿姨“阿孃”。

竇夫人看著李智雲乖巧的模樣,想起李元吉,心情十分複雜。

竇夫人一生沒做過虧心事,唯獨對不起幼子。

但她可能真的是瘋了,即使是現在,她理智上知道要對幼子好,但每當看到幼子的時候,當時剛生出那個孩子時所湧出的厭惡和恐懼又隱隱浮現。

特別是她在丈夫回家後,終於能插手李元吉的教育,試圖努力把李元吉扳回來,卻總是無功而返時,她心中總會浮現“果然如此”的想法。

這讓竇夫人的內心十分煎熬。

不過竇夫人的理智慧約束她感情用事,所以她仍舊竭盡全力地教導李元吉,連李世民和李玄霸都忽視了一些。

心中越煎熬,竇夫人就越努力地對李元吉好。

李元吉卻完全不接受竇夫人的好意。他對竇夫人這也不準那也不準的母親十分厭惡,常常去獨孤老夫人那裡告狀。

李淵原本站在竇夫人這邊,和竇夫人一起教育李元吉。

但獨孤老夫人說了幾句後,他又猶豫起來,反過來勸說竇夫人不要對李元吉太嚴格。

如李世民和李玄霸這樣聰慧懂事的孩子自然好,但唐國公府又不是缺李元吉那口吃的,養得起紈絝。

唐國公府的子嗣人人都很優秀是不可能的,李元吉既然不喜歡讀書,稍稍放鬆些也沒什麼。將來反正能透過廕庇當官。

而且,李淵實在是不想再親自為李元吉啟蒙了。

“娘娘,你要吹泡泡嗎?”李世民不知道從哪拿出一瓶泡泡水。

竇夫人回過神,看著光溜溜吹泡泡的兒子,哭笑不得:“快擦乾身體穿衣服!光著身子吹什麼泡泡!小心著涼!”

李世民:“就不,我吹一會兒再穿,現在很熱!”

竇夫人深呼吸:“李世民!”

李玄霸一邊穿衣服,一邊用眼角餘光鄙視光著身子遛著小鳥,一邊跑一邊吹泡泡的光屁股二哥。

看吧,二哥就是找打。

哎喲,果然被揍了。李玄霸微笑。

李智雲咬著手指,小小的腦袋不明白,為何兄長知道一定會捱打,還要故意惹娘娘生氣。

“別和你二兄學。”李玄霸穿好衣服後,和僕婆一起幫李智雲穿衣服。

李智雲點頭。好,不和二兄學,二兄常捱揍。他以後只向三兄學!三兄很少捱揍!

……

東京城中,楊廣單手撐著下巴,滿臉不耐煩。

大臣接二連三勸諫了一番,請楊廣別一直待在東京,該回京城了。見皇帝不耐煩,他們心裡嘆著氣離開,心裡懷念高熲和宇文弼。

若是高熲和宇文弼在,就能帶領他們一直勸諫皇帝。

現在領頭的不在了,他們誰也不敢帶這個頭。見皇帝情緒不對,他們只能立刻閉嘴。

等那群大臣離開後,楊廣的表情好了一些。

“哼,回京城?大興還不知道是誰的京城。”楊廣罵道。

在場宮人聽到這話,都恨不得把耳朵堵住。

楊廣正發脾氣時,宮人戰戰兢兢來報,駙馬宇文士及求見。

楊廣收起臉上憤怒,擺了擺手:“讓他進來。”

宇文士及手託一個華麗的箱子,滿臉笑容走進來:“臣拜見……”

“好了,別那麼多虛禮。”楊廣看著宇文士及的笑容,臉上的陰鬱也不由散了少許,“你平日總愛在家躲閒,連職官都不肯當。今日怎麼想著來見朕?怎麼?終於想通,要發奮一番了?”

宇文士及對這個總愛勸他上進的皇帝老丈人苦笑:“陛下,臣真的不是當官的料子。臣這次來,是有好玩的告訴陛下!陛下,你還記得李三郎和太子殿下打賭嗎?”

楊廣讓人搬來坐榻,讓宇文士及坐在他對面:“打賭?不是已經取消了嗎?”

宇文士及笑道:“李三郎說,同輩之人自己打賭玩,不知道為何長輩會插手。但他既然應下,還是要把賭打完,這才誠信。這不,他所說的香皂做出來了。”

楊廣好奇地看著宇文士及抱來的箱子:“他讓你送香皂給朕?”

宇文士及道:“當然不是。李二郎和李三郎肯定會直接給陛下寫信。他們對陛下可親近了。只是在送給陛下之前,他們先送了些給旁人,讓旁人提一些意見。我見著有趣,就提前來告訴陛下。”

楊廣正想回答,又有人報告,說南陽公主來了。

楊廣趕緊讓人端來蜜水瓜果。南陽公主人還未進來,他就道:“你們夫妻二人怎麼還前後來?”

宇文士及臉色一僵。

南陽公主怒氣衝衝走進來,先對父皇行禮,然後指著宇文士及罵道:“人家李二郎和李三郎特意在信裡叮囑,說別告訴父皇,要給父皇一個驚喜。這人居然偷偷來了!”

楊廣一愣,然後拍腿大笑:“仁人,你怎麼回事?”

宇文士及訕訕道:“我這不是玩得太開心,就想給陛下看看,不小心忘記了。”

南陽公主咬牙切齒,使勁擰了宇文士及的胳膊。

宇文士及疼得嗷嗷叫,趕緊求饒。

楊廣大笑:“好了好了。香皂不就是澡豆嗎?怎麼還能玩得開心?”

南陽公主見瞞不住,瞪了宇文士及一樣,開啟了匣子,拿出了只剩下半瓶的肥皂水。

她驚訝:“不是有三瓶嗎?”

宇文士及賠笑道:“太好玩了,玩得只剩下半瓶的時候,我突然想到要給陛下看看,這不就……”

南陽公主氣得又擰了宇文士及胳膊:“我說了等我拜見完母后再回來玩,你就給我玩得只剩下半瓶了?”

宇文士及連連賠罪:“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寫信給二郎三郎,讓他們多送些來!”

南陽公主都氣笑了:“你要臉嗎!”

宇文士及道:“我和叔德關係如此親近,不用這麼計較。”

楊廣笑著道:“好了,別欺負你駙馬了。究竟是什麼好玩的,讓仁人都玩得忘記了你的囑咐?這還是頭一次。”

南陽公主嘆了口氣,為父皇示範。

當南陽公主吹出一堆泡泡後,楊廣驚訝地站起來,接過泡泡水,自己猛地一吹。

泡泡“啪”地一下,炸了楊廣一臉。

南陽公主掩嘴笑道:“父皇,別急,慢慢來。”

楊廣抹了一把臉,笑道:“還有些難,再來!”

他終於吹出了完整的泡泡,樂得立刻叫人去找蕭皇后和寵妃們來一起吹泡泡。

宇文士及道:“在陽光下吹泡泡,泡泡會更好看。臣先告辭了。”

唉,后妃來了,他就不能陪著皇帝吹泡泡了。

楊廣隨意揮了一下衣袖,讓宇文士及趕緊滾,不要耽誤他吹泡泡玩。

南陽公主笑著陪父皇去陽光下繼續吹泡泡。

泡泡這個新鮮物品,不僅能飄在空中,還能將彩虹裝在泡泡裡,看上去就像是仙術一般。

楊廣和蕭皇后輪流吹完了半瓶泡泡,其他寵妃只能眼巴巴看著。

楊廣意猶未盡道:“真是太有趣了。這是李三郎弄出來的?”

南陽公主笑道:“是的,是李三郎從古書中翻出來的。這也是件趣事。李二郎李三郎常去西市玩耍,去沿街小販那裡淘一些有趣的東西,如古籍殘本。平日這些東西大多都是假的,李二郎和李三郎也就是圖個有趣。誰知道這次還真的把古方給復原了?”

楊廣想著西市魚龍混雜的小商販,別說漢時古方,就是三皇五帝的古方都有的賣,不由莞爾:“還真是一件趣事。”

南陽公主道:“這泡泡水的方子,就是用香皂融化後做成,並不難。只是二郎三郎送的香皂不多,我可捨不得……哎呀!仁人他回去,可別把我的香皂融了!”

楊廣笑道:“走,皇后,和朕去逮仁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敢把大娘子的香皂融了!”

蕭皇后失笑:“好。”

帝后把妃嬪丟到身後,坐轎子去找宇文士及。

南陽公主冤枉宇文士及了。宇文士及雖然還想玩泡泡水,但沒有融南陽公主的香皂——他跑去洗澡了,一邊洗澡一邊吹泡泡。

南陽公主哭笑不得。

楊廣也是個促狹人。他可不管宇文士及正在洗澡,立刻去了澡池子。

宇文士及只能裹著布拜見他,頭髮上還有泡泡。

楊廣看著有趣,便心血來潮也要洗澡。

南陽公主早早地把蕭皇后拉到另一處澡池子,也和蕭皇后泡起了澡。

南陽公主笑道:“父皇肯定會忍不住洗澡,我們也洗。孃親,女兒幫你洗頭髮。這個洗頭髮可舒服了。”

南陽公主悄悄拿出液體香皂:“這叫香皂露,這個我沒告訴仁人,他肯定會偷偷用香皂露吹泡泡。”

蕭皇后忍俊不禁。

南陽公主開啟裝著液體香皂的瓶子,臉色大變:“怎麼只剩下半瓶了?宇文士及!”

蕭皇后笑得差點嗆著。

另一邊,宇文士及對楊廣獻寶:“臣偷偷把公主藏著的香皂露拿了一半。這香皂露洗頭髮特別舒服,能搓出許多泡泡。”

楊廣哭笑不得:“你就不怕南陽掐你?”

宇文士及笑道:“掐就掐唄,掐狠了也是她心疼。陛下,臣幫你洗頭!”

楊廣躍躍欲試:“朕自己來!”

兩人搓了一頭的泡泡,笑得像個傻子。

……

“嗯?父皇回大興了?”楊昭高興道,“誰勸服的?孤要去感謝他!”

稟報的人支支吾吾:“其實……其實……”

楊昭疑惑:“有什麼不好說的?”

稟報的人道:“或許是李二郎和李三郎的功勞。”

楊昭笑道:“哦?這兩個孩子用了什麼方子進諫?”

稟報的人道:“太子殿下還記得唐國公府送來的香皂和泡泡水嗎?陛下從南陽公主那裡用上了,覺得特別舒服,就回大興親自詢問李二郎和李三郎有沒有更好的。本來陛下是想讓李二郎和李三郎去東京,但李家二郎三郎都病了。”

楊昭愣了一會兒,然後無奈道:“父皇真是……唉,罷了,能回來就是好事。開庫房,選些名貴藥材送給唐國公府……不,孤親自去。”

楊昭想起李世民和李玄霸給他寫的信,心情複雜。

李世民和李玄霸在信中說,賭約要繼續,小孩的賭約,長輩插手真煩,他們又不會輸。

這本來沒什麼。楊昭以為唐國公府只是借李世民和李玄霸來向自己示好,將此事定格在孩子的玩鬧。唐國公府仍舊與太子親近,只是不想捲入皇孫間的鬥爭。

沒想到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打賭”,居然能讓倔脾氣的父皇回京城,平息勳貴和關中世家的不滿。

兩個孩子肯定想不到會有這個結局。真的是很湊巧。

但這湊巧已經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父皇巡幸江都即將返回時,本來想走陸路,又重新制作依仗,耗費巨大人力物力。群臣皆規勸,父皇不聽。

但這時李玄霸重病,母后和長姊藉此勸說,也有許多老臣水土不服生病,若走陸路遇到意外病故,這首次巡幸就不吉利了。這才讓父皇回心轉意,朝中非議平息。

“這兩個孩子,莫非是上天送給我大隋的祥瑞吉兆?”楊昭琢磨。

楊昭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看來他要在唐國公府上花更多心思了。

楊昭想到就立刻著手做。

正好,他聽說李建成納了鄭家新婦,卻苦於身上官職品階不夠,不能置媵。

於是楊昭探望了李世民和李玄霸後,與李淵、李建成知會了一聲,奏請皇帝,將李建成身上的散官品階提了提,提到剛好正五品。

大隋的官職分散官和職官。散官就是幹拿錢不幹事的榮譽職介,上朝時也按照散官的品階排序。職官就是有實權的官職。

北周官制改革後,將鮮卑勳貴和關中世家糅雜在一起,形成了強大的關隴貴族集團門閥,以與當時支援北齊的河東門閥與支援南朝的江南門閥抗衡。

為了拉攏關隴貴族門閥,關隴貴族皆可以透過廕庇直接授予散官。職官才需要才能考核。這樣就能保證關隴貴族門閥子子孫孫皆可為官。

隋朝建立之後,河東門閥“山東郡姓”和江南門閥“江南僑姓”也被納入這一套蔭官體系中。

所以李建成身為唐國公府的嫡長子,即使還年少,不能直接授予職官,但有太子親自舉薦,散官品階還是可以提一提的。

楊廣回到大興後,欣然批了李建成的升遷,並專門在聖旨中說,這是為了犒賞李世民和李玄霸,但因為兩個孩子都小,李淵又剛升遷,所以就賞賜李建成了。

聖旨一出,李世民和李玄霸神童之名再次響徹京城,並隨著京中官吏羨慕的家書,朝著天下擴散。

李世民和李玄霸在聰慧之外,還多了友悌的名聲。

當李淵到處找人喝酒,說自己升官也是託了李世民和李玄霸這一對孩子的功勞時,這友悌的名聲升格成“孝悌”。

後世史書記載了這一幕。時人父對子,兄對弟,都言須學李家二郎三郎孝悌。

什麼讓梨臥病喂蚊子都弱爆了,看看李二郎和李三郎,他們立功,父兄升官,這才叫真正的孝悌啊。

“這不是太功利了嗎?”長孫無忌來探望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時候苦笑,“連我兄長都改變了態度,讓我好好讀書習武,將來給他賺個高官噹噹。頗不要臉!自己去啊!”

李世民:“阿嚏!”

李玄霸:“阿嚏!”

兩個孩子蜷縮在被窩裡,蔫噠噠地瞥著長孫無忌。

他們生病了,為何還要聽別人抱怨?

李玄霸:【這長孫四郎真煩人!】

李世民不得不承認,此刻弟弟是對的。

長孫無忌抱怨了許久,手撐著下巴,小聲道:“你們難道不生氣嗎?不感到不公平嗎?”

李世民和李玄霸繼續打噴嚏,不想說話。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好吧,你們就算感到不公平也不能說。嫡長嫡長,越不過去的高山。”

李世民:“阿嚏!”

李玄霸:“阿嚏!”

李玄霸:【這和嫡長有什麼關係?只是因為我和哥你年紀小,現在不可能做官,所以惠及家人而已。】

李世民嘆氣,然後繼續打噴嚏。

他這個朋友什麼都好,就是太愛自怨自艾了點。

長孫無忌終於吐完黑泥,神清氣爽地離開了。

李世民啞著嗓子道:“阿玄,等我們身體痊癒之前,閉門謝客吧。”

李玄霸:【早該這樣了。父親太愛炫耀了,非讓我們接受別人探視。】

李世民:“我醞釀一下,對祖母哭一場,說探病的人吵得不行,更難受了。你努力努力,和我一起哭。祖母管得住耶耶。”

李玄霸點頭。他覺得自己這次一定能哭出來。

兩個小孩醞釀了一下,成功在獨孤老夫人艱難地拄著柺杖來探望他們的時候,表演了一番兄弟抱頭嚎啕大哭,告父親的狀。

獨孤老夫人嘆了口氣,安撫好孫兒後,去找李淵抱怨了一番。

這確實是讓唐國公府揚名的好時機,但不能本末倒置。兩個孩子若休息不好,出了什麼意外,就算留下了虛名又有什麼用?

獨孤老夫人特意去單獨找了李建成,把李建成也罵了一頓。

李建成為了展現出自己的友悌和對這兩個弟弟的教導,幾乎每日都帶不同的友人去探病。

“我知你心疼二郎三郎,但他們還小,更需要休息。”獨孤老夫人雖罵了,但還是不忍心太過責備自己養大的孩子,便話鋒一轉道,“你若沒得事做,二郎三郎正病著,香皂工坊的事交給三娘子這個外嫁婦還是不合適。你正好去練練手。”

李建成皺眉道:“祖母,不是我不想做事,但工匠和商賈之事,庶孽能做,我身為唐國公府嫡長,怎麼能做此等下賤之事?先帝最厭惡商賈,當今陛下應當也是如此。我若插手,即使是為照顧幼弟,也會被人嘲笑。”

獨孤老夫人道:“誰讓你做了!你後院的鄭娘子升了媵,可以做些庶務了。”

李建成這才道:“也是,就讓鄭媵去做。”

獨孤老夫人滿意地頷首。

獨孤老夫人先和李建成說了此事後,才告訴竇夫人。

竇夫人臉色一變,手指頭絞緊了衣襬,道:“香皂生意是兩個孩子做的第一份事業。現在才剛做起色,就讓給兄長的媵妾。外人得知,或許會懷疑大郎搶幼弟的產業。”

獨孤老夫人不滿道:“這怎麼能叫搶?三郎已經將香皂生意交給了唐國公府,你寧願讓出嫁女管著,也不讓大郎管著,這是何意?!難道大郎不在你身邊長大,你就要苛待大郎嗎!”

竇夫人立刻哭著跪下道:“兒婦不敢。兒婦這是為大郎著想啊。這公中的生意肯定是會交給大郎之婦,可一是鄭娘子只是一個媵,哪能主持中饋?將來鄭小娘子入門時,鄭娘子已經在唐國公府當了多年女主人,鄭小娘子要如何自處?”

獨孤老夫人皺眉,神色有些猶豫。

竇夫人繼續哭道:“再者,這京中誰都知道香皂是二郎三郎琢磨出來的。現在二郎三郎剛病,香皂生意還沒有賺到錢,就被大郎的媵拿了。二郎三郎付出那麼多心血,豈不是白費了?就算後來我們補償回來,外人要如何說大郎?大郎肯定是不會不友悌的,他們一定會說鄭娘子貪婪,攛掇大郎,這豈不是汙了鄭娘子的名聲?”

竇夫人抹了抹眼淚,觀察獨孤老夫人的神色。

獨孤老夫人氣沖沖道:“我已經和大郎說了!”

竇夫人指甲摳緊手心,小心翼翼提議道:“鄭娘子賢惠,肯定也是不願意的。說來這些銅臭之事,大郎本就不該沾手。哪怕是家中妻妾,也該與官宦女眷交往。等二郎和三郎玩鬧後,這些事兒婦也會交給奴僕,不會讓二郎三郎繼續插手。”

獨孤老夫人嘆了口氣,道:“起來吧。”

竇夫人起身,擦乾眼淚,垂著頭靜靜等候獨孤老夫人思索。

半晌,獨孤老夫人嘆氣道:“二郎和三郎將來也肯定會入仕途,確實也不該過於插手商賈之事。大郎就更不能沾此事了。我本以為鄭娘子只是個媵,名聲壞了點就算了。但你說得有道理,或許他人會藉此汙衊大郎。”

獨孤老夫人反省。錢財動人心。雖然香皂現在還未販賣,但看京中勳貴對香皂的熱衷,可以預見這是多大一筆錢財,所以她立刻想到讓大郎掌握這筆錢財。

二郎三郎還小,不該拿太多錢,會移了性子。他們應該靜心念書,將來才能更好幫助大郎。

而且香皂本來就是唐國公府的生意,唐國公府的就是大郎的,現在不該做得太急躁。等公中賺了錢,讓大郎隨意取用就是了。

獨孤老夫人道:“你去和鄭娘子說說,讓她拒絕。大郎那裡……罷了,還是我去說吧。他本來也不喜商賈之事,我就不勉強他了。不過你要儘快把香皂之事收歸公中,不可讓外嫁女張羅。你讓柴家怎麼看我們?”

竇夫人恭敬道:“是,兒婦立刻去辦。”

她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竇夫人心中浮現李玄霸提起香皂生意未來計劃時閃閃發光的表情。

三郎自幼體弱多病,吃盡苦頭,導致過於早熟。她從未見過三郎如此開心的模樣。

她理解婆婆見了什麼好東西都想給大郎的心思。但二郎三郎才多小?兄長搶小九歲的幼弟的事業,旁人聽了,可不是會嘲笑大郎?二郎三郎也會對大郎心生不滿。

還好婆婆意識到了這是個昏招,沒有堅持,唉。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合一,欠賬-2。28養液欠賬+1,目前欠賬12章。

營養液欠賬馬上還完,明天還賭賬和霸王票感謝加更。

打賭是不可能繼續打賭的,我再也不打賭了,別想(手臂畫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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