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也沒管他,端著那碗味道清奇的藥走到床邊放在小几上,扶著蕭鈺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後端著藥碗就要往蕭鈺嘴裡喂,可蕭鈺緊抿著唇,喂不進去,他另一隻手半環著蕭鈺伸手捏住蕭鈺的下巴,用上巧勁,終於讓她鬆了口。
君容緊張的看著寒衣的一舉一動,見狀不由得低聲道:“你輕些——”
寒衣手一頓,瞥他一眼,“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
君容:“……那也不能隨便掰開嘴就往裡喂吧?嗆到怎麼辦?”
他小聲嘀咕,不敢直視寒衣的眼睛,就盯著蕭鈺的嘴唇看,紅袖看看倆人,上前道:“不如讓奴婢來?”
“不用。”
寒衣低下頭,捏著蕭鈺下巴的手鬆了松,果然隱約看見了一點紅印,他不由得一怔,心想:世子還真是嬌氣,面板嫩的一掐就紅,和小姑娘也差不多了。
藥碗被他端的穩穩的,碗沿貼著蕭鈺的下唇,黑乎乎的藥汁慢慢的流入了蕭鈺的口中。
那藥汁也不知道究竟是用什麼熬的,不僅味道常人難以忍受,還很稠,流入蕭鈺的口中之後,有一部分黏在蕭鈺的牙上,不苟言笑如寒衣,見到這一幕都沒忍住彎了彎唇角。
紅袖見了不明所以,這位大人在笑什麼?
她伸頭好奇的看了一眼,隨即就看到蕭鈺的一排黑牙。
紅袖:“……”
“噗嗤——”
她意識到自己笑出聲來,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轉身去倒了杯茶水,君容一頭霧水,怎麼了這是?
他悄悄的靠近一些,剛想看看,寒衣忽然一伸手給蕭鈺拉了拉被子,不偏不倚的恰好擋住君容的視線。
君容:“……”
紅袖走過來把茶水遞給寒衣:“溫度剛好,勞煩大人喂世子喝下去,漱漱口。”
寒衣“嗯”了一聲,端著茶杯剛要給蕭鈺喂下去,懷裡的人卻猛地皺起眉頭,眼珠在眼皮下快速的轉動,一看是要醒了!
寒衣忙把茶杯放到小几上,輕喚:“主子?”
蕭鈺忽然睜開眼睛,黑亮的眼珠似是在發光,閃的寒衣一怔,沒等他動作,蕭鈺忽然掀開被子跳下床,對著洗臉的盆一頓乾嘔。
“嘔——”
紅袖皺起眉頭,心疼的過去拍了拍蕭鈺的背:“世子,你可好些了?”
蕭鈺搖搖頭說不出話,她臉色一變,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血落在清水裡,頓時就把水染黑了。
紅袖一驚:“世子!你吐血了!”
蕭鈺吐出這一口之後覺得渾身都舒暢,一直堵在心口的氣忽然就順了,她深深的吸了兩口氣,臉色頓時一變,神情複雜的問紅袖:“這是什麼味道?誰在我臥房裡拉屎了?”
紅袖:“……”
她轉頭看了寒衣和君容一眼,蕭鈺恍然的轉身看著倆人,“你們倆拉的?”
君容:“……啊?”
寒衣的臉色頓時黑下來,“主子——是藥。”
這下換做蕭鈺臉黑了:“藥?”
說完她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嘴裡一陣黏膩的感覺,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吐血的緣故,現在細細品味一下,這個古怪的味道,好像是藥?
她的臉色扭曲起來,舔了舔自己的牙齒,牙上一陣粘粘的,她忙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臉。
寒衣幽幽的補充:“章大夫的藥很濃稠,剛才我喂世子喝完,黏了一些在牙上,唔,黑的。”
蕭鈺頓時一個眼神甩過來,“你可以不說話,這些細節我不想知道。”
寒衣點點頭,“好。”
隨即起身端起茶杯走過來:“主子漱漱口?”
蕭鈺眯了眯眼,她剛才好像從寒衣這個木頭疙瘩的眼睛裡看見了笑意?
是錯覺嗎?
等她再看的時候,寒衣已經恢復如常,面具下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平靜。
她接過茶杯對著臉盆漱口,嘴裡清爽了些,紅袖很有眼色的端著盆出去換水。
“開點窗吧,這味道燻得我難受。”
蕭鈺走到床邊坐下,一臉虛弱。
又不是靈丹妙藥,自然見效沒那麼快,她現在還發著燒,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使不上力氣。
她默默的躺回床上,一轉頭看到君容還站在那裡盯著自己,微微笑了下,“容容別站著了,這屋子裡氣味難聞,你去外間待著吧,想吃什麼喝什麼吩咐她們幾個就是。”
君容抿抿唇,小臉凝重極了,想說什麼,半晌後只吐出三個字,“你保重。”
蕭鈺緩緩眨了下眼睛,桃花眼蘊著笑意,這般望過來的時候彷彿隔了朦朧春水,眼尾的那粒深紅色的小痣都染了幾分豔色,鮮明起來。
“去吧。”
君容心頭一動,轉過身同手同腳的出去,腦子裡想的卻是:原來蕭鈺右眼的眼尾有顆小小的痣啊,平時都沒注意到。
看著君容的背影,寒衣眸光微深,扭頭瞥了一眼床上放電而不自知的世子,默默的收回視線。
沒什麼起伏的彙報:“章大夫的藥是屬下看著熬的,沒問題,院子周圍已經派四個玄衣衛盯著了,有異動會立刻動手。”
“做的不錯。”
蕭鈺聲音有些輕,有些飄,明顯中氣不足,“我這個明心院就交給你負責,務必看牢了,現在想要我命的人啊,估計能從王府門口排到城門外去……你……”
“你”了半天也沒有下文,寒衣忍不住抬頭看,就見蕭鈺頭向外偏著,眼睛卻已經閉上了,長長的睫毛覆落下來,在她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更顯得她面容憔悴,隱隱有股破碎的美感。
“睡著了?”
他輕輕的走到床邊,伸手學著章大夫的樣子摸了下蕭鈺的額頭,沒有之前燙了,但還是很熱,剛才估計只是被那藥刺激醒的,吐出淤血是第一步,之後還是要好生將養。
寒衣目光流連在蕭鈺的眼尾,想著剛才君容的反應,幾不可聞的哼了一聲。
小屁孩還敢覬覦他主子?毛都沒長齊吧?
寒衣漫無邊際亂想的時候,紅袖推門進來了,一抬眼看見寒衣站在床邊,正欲詢問,寒衣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