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容說完也覺得自己有點蠢,還好地上都鋪著厚厚的氍毹(qushu二聲和一聲,古代地毯),摔這麼一下也不疼,主要是丟人。

自己這麼大人了,走個路還能被門檻絆倒,說出去牙都能笑掉吧?

君容默默的揪著氍毹的毛,蕭鈺伸手在他茫然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掰著他的手指與交握,把他拉起來。

“別趴著裝烏龜了,起來。”

君容:“……”

他垂眸看著倆人交握的手,嘴角微微上揚,“世子醒酒了嗎?”

蕭鈺點點頭,深深的撥出一口氣:“嗯,差不多。”

她見君容站直,打算鬆開自己的手,誰知手剛剛鬆開一點,君容就忽然一個踉蹌。

蕭鈺忙又握緊他的手,無奈的低笑:“到底是我喝醉了,還是你喝醉了?怎麼暈頭轉向的?”

君容舔舔自己睡的有些乾燥的嘴唇,抬起頭看蕭鈺一眼,又飛快的移開視線,“可能是摔的……”

這種藉口換做別人說,蕭鈺可能不信,但君容在她的心裡,和小白兔一樣,估計是真的摔傻了。

她也就沒有往深處想,牽著君容往外間走,按著他的肩膀在軟榻上坐下,她剛起來沒多久,軟榻上還有餘溫。

君容手放在榻上,抹了一手的暖意。

他看看堆在一邊的薄毯,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把手伸到了裡面,唔,更暖了。

蕭鈺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她轉身去把房間裡其他的幾盞燈點亮。

殿內忽然亮起來,守在外面的挽雪看一眼問風,輕輕的敲門:“世子和殿下可是醒了?要傳膳嗎?”

話音落下,蕭鈺沒應聲呢,君容的肚子忽然“咕嚕”一聲。

蕭鈺:“……”

君容:“……”

八殿下臉唰的又紅了,他默默的撈過一邊蕭鈺之前蓋的小薄毯轉頭撲在上面,把臉埋了進去。

蕭鈺頓了片刻,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她笑的這麼開懷也是難得,君容的耳朵更紅了些。

門外的挽雪和問風不明所以的對視一眼,世子是怎麼了?笑什麼呢?

蕭鈺笑好一會兒才揚聲道:“傳膳吧。”

君容有點惱,他從毯子裡露出眼睛,憤憤的看著蕭鈺:“不許笑了!你、你在定國公府吃酒回來,我還一直等你呢,結果你一直沒回來。”

蕭鈺沒想到他是在等自己才沒吃飯,心裡不免有些無奈,又有點說不出的溫暖:“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下次別這麼傻,該吃飯的時候就吃,你得學會愛惜自己。”

君容乾巴巴的應一聲:“哦。”

然後又把臉埋回去,還翻了個面,用後腦勺對著她。

蕭鈺失笑,走到桌邊倒了杯茶端過去,看著榻上那一小包,低聲道:“殿下不渴嗎?喝杯茶吧。”

這茶之前應該有人進來換過,還是溫熱的。

君容慢慢的抬起頭,看著她手裡的杯子,蕭鈺誘哄道:“以後有什麼事我會和你說,不讓你乾等著可好?”

君容抿抿唇:“我沒有生氣,我只是……餓了。”

“是,來,喝茶,我剛才就見你一直舔嘴唇,冬天乾燥,屋子裡地龍燒的又熱,容易口渴,得多喝水。”

君容坐起來,乖乖的接過杯子小口的喝著。

蕭鈺折身回去給自己也倒一杯,倆人安靜的喝水,各自整理思緒。

晚膳很快送來,倆人吃完之後,讓人撤下換上熱茶。

“你們都出去吧,我和殿下有話說。”

“是。”

門一關,君容轉頭看向蕭鈺:“世子怎麼會去定國公府的?”

蕭鈺挑眉:“是定國公派人請我去的,我和他商量了點事情。”

她說著放下茶盞,轉過身看著君容:“殿下知道朝中有四公吧?你可知道他們都是誰,勢力如何?”

君容皺眉,“不清楚。”

“沒關係,接下來我講給你聽,你要記住。”

“京都有四公,代表四方勢力,成四角鼎立之態。為首的便是定國公,也就是我外祖父家,之所以為首,是因為我外祖父善於投機,兩個女兒一個入宮做了貴妃,一個嫁給了攝政王,也就是我爹,成了攝政王妃,強強聯手,堪堪壓過了其他三公。”

“接下來的三家勢力就不相上下,榮國公家財萬貫,祖上是做皇商的,賺得盆滿缽滿,他們家裡究竟有多少錢,誰也不知道,但商人地位低賤,不是長久之計,他們便把目光投向官場,發展到這一代正是鼎盛之時。”

“寧國公是正經官宦世家,祖上出過幾代丞相,頗為有名,恩寵不斷,可到了近幾代,沒有特別出色的人了,全靠著祖宗蔭庇才能保全榮華,是以家裡多注重聯姻,滿京都七拐八繞的都是姻親。”

君容抿緊唇瓣,認真的看著蕭鈺,努力的把這些都記下來,他眨眨眼:“怎麼聽起來都不像什麼好人啊?”

蕭鈺笑了:“宦海沉浮想長盛不衰,光靠善良可不行。”

“那還有一位呢?”

“最後這位比較特殊。”

蕭鈺想起關於鎮國公的資料,也忍不住讚歎道:“鎮國公與他們不同,他們家的功勳都是一刀一槍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家裡關係也比較乾淨,不喜歡結交權貴,每一代都沒有幾個孩子,家教甚嚴,到了這一代鎮國公膝下更是隻剩下了兄弟兩人。”

君容微微睜大了眼睛:“只剩下兩個兒子?沒有女兒嗎?”

蕭鈺頷首:“嗯,只有兩個兒子,都是嫡出。”

“那確實太少了。”君容即使再單純,也知道這種世家大族,最不缺的就是孩子,什麼嫡的庶的,旁支主脈,繁雜難記。

可鎮國公卻只有兩個嫡子,說出去也太單薄了些。

“鎮國公府不興納妾娶偏房,所以子嗣單薄。”

蕭鈺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的滑動,“日後你登基為帝,可信任鎮國公一家,不過也不能盡信,無論他們表現的多麼忠誠,陛下始終要保持一分的戒心。”

君容不解:“為什麼?不是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嗎?”

蕭鈺笑著搖搖頭,眼裡劃過暗芒:“話是那麼說的,但你若是完全把信任寄託於另外一人身上,你就陷入了被動,一旦那人辜負你的信任,可能等著你的,就是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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