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空氣也如同沉悶了下來。

那是從他身上釋放出來的一種無言的壓迫力,客棧裡的幾個小輩都被各種威懾力所驚動了。

溫詢道:“真是晦氣。”

“爹,你認識那個人?”

“楚寒風,無邊城城主,也是天底下唯一僅憑凡人之軀,能斬殺劍聖的人,他背後的那把劍,便名為斬聖。”

溫苒感到了震撼,“凡人之軀的意思是……他不會修煉?”

“天生沒有靈根的人,自然不能修煉。”

“可爹你說他能斬殺劍聖!”

“是啊,昔年有人挑戰他,卻從來沒有人能贏他。”

不能修煉的人,那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放在修者眼裡,這凡人在俗世裡再怎麼厲害,也不足為懼,可是這個不能修煉的凡人,卻比修者還要厲害。

溫苒原本還覺得那人氣勢可怕,現在卻只剩下了滿心的佩服,“爹,這位前輩好像是來找你的。”

溫詢不悅的“嗯”了一聲,他從視窗飛身而下,在那男人面前站定。

那兩人對峙著,默不作聲,其間只有夾雜著風雪的嗚嗚聲。

溫苒站在視窗,滿心好奇。

“苒苒……”

她的背後纏上來了一個人,少年的下頜抵在她的肩頭,懶洋洋的還沒有睡醒。

溫苒的脖子被他弄得有點癢,她回過頭來,把懶散得像是沒有骨頭的人給扶正了,“別鬧。”

說完之後,她又關注起了外面的局勢。

沈勿抿了抿唇,他睡眼惺忪,一手勾住了她裙子上的衣帶,放在指間上繞著圈,他瞄了她一眼,微微靠近,又瞄了她一眼,再微微靠近……

就這麼不動聲色的,又靠在了她的身上。

果然,溫苒沒有再管他。

他幽幽的問:“兩個糟老頭子,有什麼好看的?”

“那可是楚寒風哎!”溫苒有點激動,“他不會修煉,卻能殺了劍聖,好厲害。”

沈勿輕輕的“哼”了一聲,“殺劍聖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我以後殺劍仙給苒苒看。”

溫苒一巴掌拍上了他的頭頂,“沈嬌嬌,不可以亂說話。”

昔年七大仙門的開派祖師裡,就有三個劍仙,可是隨著時日變遷,那一輩的人早就或是羽化,或是隕落了,所以時至今日,劍仙一名再也沒有人能當的起。

當年登仙府的祖師爺便是三大劍仙的其中一位,是以登仙府弟子對劍仙都有著天然的崇拜,如果讓其他人聽到沈勿說什麼要殺劍仙的這種玩笑話,那麼沈勿肯定會少不了一頓責罰。

見沈勿還是滿臉的不高興,溫苒捧著他的臉親了一下,“乖啊,還不知道那位楚前輩找我爹是什麼事呢。”

得了一個親親,沈勿頓時就眉目舒展,心情愉悅了起來,他握著她的手,每根手指都要插入她的指縫裡,完完整整的握著她的手,他才低低的笑著,乖乖的說:“苒苒,我聽你的話。”

門口傳來了秋水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秋水的身邊跟著小白,齊不遇照顧著唐泠,一群人都跑進了這件開著門的房間裡。

沈勿沒骨頭的身體像是忽然間有了骨頭,他身影筆直,長身玉立,仙風道骨,面上表情無悲無喜。

就彷彿是他也才來不久。

溫苒瞥了他一眼,暗道他還真會裝,有本事把抓著她的手也放開。

沈勿沒本事,相反還抓的更緊了。

後來的人同樣注意到了窗外那對峙的兩道人影,齊不遇立馬道:“那人定是一個高手!”

秋水問溫苒,“那是什麼人?”

“無邊城的城主,楚寒風。”

唐泠眼睛一亮,“他就是楚寒風!”

小白對秋水說道:“秋水,他一身灰撲撲的,長得那麼粗糙,我不喜歡。”

最後進來的洛淮找到了時機,湊到小白身邊說話:“小白姑娘有所不知,楚城主他……”

齊不遇擠開了洛淮,“小白姑娘,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十多年前,我們學識天下出了一個叛徒,他修為高深,更有劍聖之名,逃出我們宗門追捕後,便不知所蹤,在凡間為非作歹,我們想了不少辦法抓他,最後是一個叫楚寒風的人靠著一把尋常的鐵劍,將那人斬於劍下。”

洛淮冷嘲熱諷,“自己宗門出了叛徒,還要外人來收拾。”

齊不遇開啟了扇子,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我們有錯便是有錯,絕不會遮遮掩掩,這件事也不是秘密,我們既然能大方說出來,便說明我們學識天下能正視過錯,並以此吸取教訓,提醒後來者不要重蹈覆轍。”

唐泠也感嘆,“沒有想到當年替我們解決了叛徒的人,便是這座城裡的城主。”

洛淮文質彬彬的對小白說道:“小白姑娘,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不妨聽我仔細說來。”

齊不遇不甘示弱,“小白姑娘,我們這裡可是有著第一手資料,還是由我來和你說說以前的故事吧。”

小白拼命的往秋水那邊縮,“秋水,男人好可怕。”

秋水不耐煩的亮出了重劍,把地板都戳出來了一個洞,她涼嗖嗖的看向了那兩個試圖靠過來的年輕人。

洛淮與齊不遇很有默契的退後了一步。

眼看著楚寒風抬手放在了身後揹著的劍上,溫苒再也忍不住了,她從視窗飛身下去。

沈勿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也跟著飛了出去。

小白奇怪的問:“他們為什麼要飛出去?”

“不知道。”秋水想了想,“但我覺得湊熱鬧肯定是沒錯的。”

“秋水,帶我!”

於是秋水一手拎著小白也飛了出去。

剩下的唐泠、齊不遇、洛淮,這三個人自然是緊跟其後。

路過的人看到一個窗戶裡接二連三的飛出來這麼多人,驚詫道:“下餃子呢!”

“爹!”

溫詢看著跑出來的溫苒,他皺眉問:“苒苒,你跑出來幹什麼?”

溫苒理所當然的道:“我找楚城主有事。”

說罷,溫苒還真是煞有其事的拿出了一樣東西,往前走了幾步,離得近了,她才越發感覺到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沉沉的壓迫感。

她努力自然的露出笑容,禮貌的笑道:“楚城主,這是我在雪山中撿到的一枚玉簪,應當是住在附近的哪一位姑娘落下的東西。”

楚寒風目光落在了那枚玉簪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放下了碰劍的手,視線在跟在溫苒身後的白衣少年身上停留了一下,他看向了溫苒,“你想做什麼?”

“想請城主之後幫忙查查這是哪位姑娘的東西,若是她還活的好好的則物歸原主,若是她自己遭遇不幸,就把它給那位姑娘的家人,也好留個念想。”

溫苒又嘆氣,說道:“為了撿這枚玉簪,我和我師兄不幸墜入了冰獸的巢穴,我爹為了救我們還吐了血受了傷,好幾次我都想不管這枚玉簪算了,但我爹說,這定也是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掉落的東西,不知是吉是兇,我們既然看到了,那就該帶出去,或許也能彌補一些憾事……”

一群人看向睜眼說瞎話的溫苒。

他們怎麼記得事情好像不是她說的那樣?

溫苒又道:“我爹如此深明大義,我身為他的女兒,自然也不能丟他的臉,所以就算是萬分危險,我們也把這枚玉簪帶了出來。”

楚寒風看向了溫詢。

溫詢輕咳一聲,雙手負於身後,揚起臉來,臉不紅心不跳,還真是有幾分俠義心腸之人的風範。

溫苒感覺到了自己的衣帶被人扯了一下。

她又補了一句:“當然,如果沒有我助人為樂,重情重義,置生死於度外的師兄,我肯定也是帶不出這枚玉簪的。”

但見沈勿目不斜視,有微風吹的他青絲輕動,風雪相襯之下,他消瘦的身影在這般不食人間煙火一樣的清冷氣質下也有了一種出塵脫俗,仙氣飄飄的天人之姿。

洛淮站出來,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登仙府之人便是這般俠肝義膽,捨己為人!”

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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