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雪奇怪的說道:“他們不是張生和崔家姑娘嗎?怎麼又成了顧公子,和顧夫人了?”

聽到段飛雪的這句話,顧西京有些晃神,“我好像做了一場夢。”

春娘臉色同樣很不好看,“我也做了場夢。”

“在夢裡,我成了一個叫張生的人……”顧西京的視線不由得追隨著那道女孩的身影,他神情幾度變化,像是茫然,又像是愧疚。

洛淮擋在了阿嫵身前,他目露不善。

春娘從恍惚間回過神來,她若有所感的道:“那並不只是夢,是嗎?”

溫苒說道:“你們所看到的,應該都是你們以前所經歷過的事情。”

而那件事,就發生在八十年前。

春孃的身影晃了晃,她不敢看那個女孩,只低聲道:“難怪……我身負業報。”

顧西京道:“不,有業報的人是我才對,是我連累了你。”

春孃的頭痛之症,並未痛在顧西京的身上,卻是痛在他的心裡,春孃的痛苦,只是讓他更痛苦而已。

歸根究底,這份報應,其實是他的。

顧西京忽然朝著女孩的方向跪了下來,躲在洛淮身後的阿嫵被嚇了一跳,連頭也不敢露出來。

沈勿拉著溫苒退到了旁邊,還往溫苒手裡塞了一把瓜子。

溫苒驚訝於他的準備齊全,接下來便心安理得的和他一起看戲。

顧西京說道:“阿嫵,是我讓你陷入了險境,那天我送秀秀離開,是想回去找你的,可是村口被人守住了,我進不去,等我找了官府的人回來找你時,卻並沒有找到你的蹤跡。”

張生確實是保護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但他卻傷害到了一個無辜的人。

那段屬於張生的人生記憶不停的在顧西京的腦海裡回放,他看到了張生是如何與青梅告別,進了繁華的帝都,考上了狀元,也看到了在金鑾大殿上,陛下為張生賜婚。

他還看到了大婚那一日,他為新娘掀起了紅蓋頭,女孩紅妝動人的模樣。

他又看到了,在那林子裡,他是如何安撫她等他回來接她。

……

這一樁樁的事情,都猶如是他親身經歷。

春娘也低泣著跪了地,“是我們對不起你,張生沒有找到你,他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我也是如此……”

所以,夢裡的張生與崔秀秀,後來將他們所生的女兒,也叫阿嫵,他們試圖以此來記住那個無辜被牽連的女孩,他們的良心卻並未好過一點。

顧西京一時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張生,還是那江南顧家的少爺,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對那個女孩心有歉疚,“所有的錯都是因我而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你若心有怨憤,我任憑你千刀萬剮,我只求你能放過春娘。”

顧西京忽然被人抓住了衣領,被拉著站了起來,那年輕人神色憤怒的問道:“你什麼意思?”

這人似乎控制不住自己,隨手都能動起手來。

“相公!”春娘撲了過去,她的情緒大起大落,又止不住的咳嗽起來,面色慘白。

顧西京連忙問:“春娘,你沒事吧?”

他們如今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樣,只是把洛淮襯得像是一個惡霸而已。

沈勿低著聲音和溫苒說:“苒苒,如果是我的話,我就直接拿鐵柱砍死他了。”

溫苒把剝了殼的瓜子仁放進了他的手裡,“吃你的東西,少說點話。”

沈勿看著躺在手心上的瓜子仁,他眼睛亮晶晶的,又往她的身邊挪了一步,與她身體相貼,才稍覺滿足。

秦蘇蘇不知道沈勿與溫苒在說什麼,但她看到那兩人舉止親密,心中便湧出一股酸澀。

分明都告訴了自己要守住這顆心的,可現實哪裡能總能如人所願?

段飛雪一會兒看看顧西京那邊,一會兒又看看秦蘇蘇這邊,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多餘,因為他未曾涉足任何一場男女三角戀的大戲裡。

洛淮感覺到身後的衣角被人扯了扯。

女孩子不安的聲音傳來,“洛淮,不要打架……”

洛淮收回了手,不自覺的收斂了暴躁的氣息,“我沒想打架。”

顧西京喚道:“阿嫵……”

洛淮又抓住了顧西京的衣領,“你信不信我揍你?”

聽到能打架,沈勿很有大師兄風範的擺起了架勢,“三師弟若需要幫忙,但說無妨。”

溫苒的手悄悄地掐了把他腰間的肉,她乾巴巴的笑道:“這種小事,三師兄能解決,就不勞大師兄操心了。”

沈勿不敢叫疼,在溫苒面前,他向來都柔弱得手無縛雞之力。

阿嫵的嗓音裡有了點點害怕,“洛淮,不要打架,會受傷。”

這女孩一出聲,就算是正身處盛怒當中的人,也得理智迴歸。

洛淮不自在的又一次送開了手,他彆扭的嘀咕了一句:“我沒想打架。”

溫苒忍不住感嘆,“如果我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兒,我肯定也會對她有求必應。”

沈勿沒吭聲,而是情緒低落的低下了頭。

溫苒又說了一句:“不過有了沈嬌嬌後,有沒有女兒這回事,也就不重要了。”

他神采奕奕的抬起了頭,還附和的“嗯”了一聲,以此表示她的說法很對。

溫苒又把剝了殼的瓜子仁放進了他的手裡。

他彎著眼睛吃東西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啃堅果的松鼠。

洛淮知道阿嫵失去了很多記憶,也時常會遺忘一些事情,他並不想阿嫵在接觸這麼噁心人的事,也不打算讓他們接觸阿嫵。

看了眼春娘病弱的模樣,洛淮衝著顧西京說道:“你別血口噴人,你夫人身體不好,與阿嫵無關,她可沒有那麼大的神通,能夠對你的夫人做什麼。”

顧西京不認識洛淮,但他看到洛淮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阿嫵身前,或許是來自於另一段人生的回憶作祟,他心中的情緒是說不出的微妙。

顧西京以一種愧疚的補償者的身份,卑微的,緩緩的說道:“之前有高人指點,春娘身體不好,皆是因為業報,若能求得阿嫵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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