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物，剛剛興起的時候，熱度總是最大的。
林凡還記得當初她在高河租住的房子附近有個小菜場，隔著一條小小的馬路，斜對面開了一間饅頭店。
就只有一間小小的門臉，一米5的寬度，不鏽鋼蒸臺還只能放在店門外邊，可以並排放3個大大的蒸籠。
裡面就是操作檯，一群大媽在裡面揉麵切面，搓成圓滾滾的饅頭，挨個兒放到旁邊的蒸籠裡。
一眼就能望到盡頭，沒什麼技術含量的這麼一個小饅頭店，開業的時候竟然吸引了很多人。
可能是跟當時電視里正在播放的美食節目，介紹了一款黃色的窩窩頭有關吧。
這家店，就賣兩種饅頭，黃色的玉米饅頭和淺褐色的粗糧饅頭。
其實跟電視裡那種尖尖小小，底部還有個窟窿的窩頭並不一樣，反而是大大的，胖胖的萱軟模樣。
但高河這邊的饅頭包子通常都是瘦瘦小小的樣子，這家一手都包不住的胖饅頭一出來，的確是沒見過的稀罕物。
再加上開蒸籠時，蒸汽帶著淡淡的香甜味飄散出來，很難不讓人注意。
林凡乘住在附近，這家店剛開業第二天，人不是很多的時候去排隊買了幾個。
5毛錢一個的大饅頭，比1塊5的包子還大，還稱手。
林凡聞著袋子裡散出來的香氣，忍不住還沒到家就掏了一顆出來，站在馬路邊上咬了一口。
那種綿軟又勁道的複合口感，她還是第一次吃到。
淡淡的玉米甜味和麥粉的清香，讓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緊實又略帶彈性的嚼勁更是稀奇……
就這樣，林凡在路邊生生啃完了一個比她拳頭還大的饅頭，吃完了還意猶未盡。
真好吃啊！
她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家寶藏店鋪，決定以後就拿這個當主食，米飯都可以省了。
陸續買了幾次，隊伍一次比一次長。
等一個禮拜之後她再想去買的時候，那店鋪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林凡當時剛起了癮頭，饞得很，硬是排了大半個小時。看到前面人都一籠屜一籠屜的買，她也跟了一籠。
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等這麼久了……
再後來，可能這一片兒的人都知道這家饅頭好吃了，隊伍越排越長，足有一百多米，甩到了馬路上，連交警都跑來維持秩序。
林凡自認不是那麼吃貨，被這樣的隊伍嚇到，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買過。
“那後來呢？”王峰峰嘴裡吃著冰淇淋，也不得閒。
“後來啊……”林凡想了想，“大概是一兩個月之後吧，排隊的人就沒了，基本上過去就可以買到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那饅頭沒有之前那麼好吃了。”
林凡看著眼前長長的佇列，再看看後面也看不到尾的人群，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那個買饅頭的長隊。
可惜當初她可以選擇不買，笑著看那些排長隊的人。
而如今，自己卻是身在隊中，傻不拉幾地陪王峰峰苦等。
“你是說那饅頭店錢賺夠了之後質量就變差了？”王峰峰自覺抓到了重點。
“她是說我們可以等兩個月再來，到時候肯定沒這麼多人排隊。”吳宇森卻是領悟到了林凡的重點了。
這麼長的隊，換到平常，他也不排好嗎？
太浪費生命了。
“所以說你們的生活沒有情趣呢？”王峰峰揮舞著冰淇淋勺鄙視眼前的一男一女，“我們來看的是什麼？”
“……不是星球嗎？”林凡覺得王峰峰跟自己已經不在一個頻道上了。
大晚上陪他出來不就是看那個著名的望遠鏡？還能看什麼？
“錯！看的是人間……”王峰峰雙手展開，做了個擁抱天地的動作，臉上的表情迷幻地，林凡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別人不會以為他是神經病吧？”她往後靠了靠，悄聲問吳宇森。
吳宇森輕笑，“不會，周圍都是年輕人，包容度比較大。再說，比他跳脫的大有人在。”
林凡四下一掃，的確。
大部分排隊的人都比較年輕。
說起來，年紀大的也來不了，要不就在加班養家，要不就熬不了夜在家休息。
年前人們人手一個手機，大多抱著看，不吱聲。
手機屏的光照在他們的臉上，將臉部打出一片亮光，在昏暗的室外光線下，多少有那麼點兒詭異。
隊伍中還有幾個做直播的，他們的裝置就好了，手機支架上方還架著一個圓環形的燈，把自己照得清清楚楚。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主播們，自己拿著支架對手機嘀嘀咕咕說話，聲音也算不大。
倒是像他們這樣不玩手機，只是低聲閒聊的不多。
王峰峰平日裡天天跟這些電子裝置打交道，難得跟朋友出來一趟，當然不會再摸這些玩意兒。
林凡本來就不喜歡玩手機，比起對著那麼小的螢幕看，她情願跟王峰峰聊八卦。
吳宇森倒是會玩會兒手機遊戲，只是朋友在場，他一個人抱著手機算怎麼回事？
於是就因為各種原因，三人成了人群中的異類。
好在晚上，光線不好，大家都只是個朦朧的黑剪影，看不清長相，要不好事的人又要將他們拍進影片裡了。
別看王峰峰高高瘦瘦，但他長相秀氣，雖然不是很man，但也算是好看那一掛的。
就是不能開口，一開口就毀形象的那種。
等排到他們，林凡被讓到最前面第一個看。
半分鐘的觀看時間後，林凡撇著嘴下來。
心說，就這？排了幾個小時？這不妥妥的浪費生命？
但看到王峰峰喜笑顏開，蹦蹦跳跳地下來；吳宇森下來時，眉眼間也比平常更開心的樣子，覺得還是值了。
她是上去看過實物才覺得鏡頭裡的一小塊天空沒有意思，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能這麼近距離觀測，的確很難得了……
好不容易等所有客人都離場，天文臺的工作人員們開始收尾工作。
負責觀測的人打著呵欠往鏡頭裡看了一看，又將角度調整了幾下，隨意看了幾眼就關機了。
“哎~你不多看會兒？”另一個工作人員撿起地上明顯殘留的垃圾問道。
“不看了不看了，天天這麼長時間開著，生產隊的驢也受不了啊。”觀測人拿軟布擦拭著目鏡附近的位置，“反正最近也沒什麼流星群，看不看問題不大。”
“也是。”另一個工作人員點頭答道，啟動關閉屋頂的按鈕。“天天這麼多人流，可累死我了。”
“誰說不是呢？9點又要上班，我還能回家洗個澡，眯一下，這大傢伙可不行啊。”觀測人拍拍望遠鏡，“這麼金貴的器械，天天這麼長時間執行不容易壞啊？讓它多休息一會兒吧。”
“你說的對。咱們人能輪班，機器可只有一臺。”另一個人也打了個呵欠，“但最近這個天文熱總歸是好事，喜歡的人多了，我們也算後繼有人。”
“拉倒吧，你看能熱多久吧？一兩個月後，還不是冷冷清清……”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收拾，等檢查好裝置全部關閉後才關燈離開。
遙遠的夜空中，群星依舊閃爍。
太陽系邊緣的黑暗中逐漸顯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