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發現對方認錯了人，感到奇怪。盤古那次的錄影，他最後也出現在鏡頭裡了。
但可能是鏡頭不夠近，沒拍到他的特寫；又或是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機甲身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上前救人的是他。
後來，崔巖很快將錄影全部截獲了，盤古的人根本沒辦法回看，只憑當時那一點記憶，認不出他也是正常的。
他沉著地沒有吭聲，向謝畢生望去。
謝畢生當然更希望模糊林凡的存在，對宋仁微微一笑。宋仁當即就知道怎麼做了。
“身體還行，受了些小傷，現在已經好多了。”宋仁沒說自己是，也沒說不是，直接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當然，不能完全說真話，從那麼高的地方墜落，說不受傷是不可能的。
撒個小謊，既能安撫住對方，也能止住接下來的問題。
“哦，那就好，那就好。”總工果然如他所料，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看到謝畢生和宋仁兩人的眼神交流，心裡猜測是涉及到保密內容，心照不宣地笑著。又寒暄了兩句，就去忙自己的了。
工作人員們很快知道了，那個揹著裝置箱的高大男人就是上次為盤古解圍的駕駛員。
“那是我們預備隊的隊長兼教官，可不是一般的厲害……”盤古駕駛員自然非常熟悉宋仁，對著其他人一頓誇。
於是宋仁的身份就這麼被認定了……
當所以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宋仁身上的時候，李春華正聚精會神地打量盤古。
“好大呀……”他湊近林凡小聲嘀咕。
也就是林凡現在的社交距離變小了，否則他的嘀咕只有宋仁能聽得到。
開闊的空間裡，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盤古，其次就是圍著盤古搭建的巨大的腳手架一樣的裝置平臺。工作人員就是在那一層層平臺上忙碌著。
不過現在，他們大多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伏在欄杆上圍觀宋仁。
盤古靜靜地矗立在前方不遠處。以林凡的高度，也就能看清盤古的腳面。七十多米的高度足足有二十多層樓高，越往上越難看清。
林凡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盤古，比起上次的震撼，總感覺，似乎少了點什麼……
金思辰卻與她相反，感慨良多……
在見到盤古之前，他和所有的普羅大眾一樣，以為外太空正在建設的空間站，已經是科技發展的最高水平了。
見到盤古後，他知道，他似乎錯了。800表現出來的科技實力遠超當前大眾的認知水平。
今天來到地下堡壘，他親眼見到種種高於外界認知的高科技產物，在這裡早已常態化運用。這一發現再次表明了，外界對800的定位偏差。
你們以為看到的就是全部嗎？
不！
你看到的只是他們讓你看到的。
800真正的科技實力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高得多！
看過地下堡壘裡的樁樁件件，就再也不會為科幻電影裡的各種虛擬高科技感到驚歎了。在這裡，那些都成了習以為常，平平無奇的事物。
金思辰在特事所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人和事，此時此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才蔽識淺。
想想第一天路過飛行基地的時候，停機坪上那一排嶄新的戰鬥機。
他一眼望去沒有一架眼熟的。本以為是因為他對軍械裝備沒什麼研究，才認不出戰鬥機的各種型號。但現在想來，那些可能都是研發出來的新機型……
800藏得好深啊！
科技發展水平明明已經這麼高了，為什麼要藏起來呢?
金思辰腦子裡瞬間閃過幾種猜測。
“嘖！”他輕笑著咋舌。
他就說嘛，怎麼他一個800的外人，能那麼輕易就被帶進這麼機密的地方。
哼！陪林凡是其次，謝畢生這是乘機向他展示800的實力呢。
科技的力量啊……
可惜啊……簽了保密協議的他，什麼都不能說。
不能說哦……
“上去看看吧？”謝畢生見金思辰一直盯著盤古看，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客氣地邀請道。
金思辰看著那些高聳的裝置平臺，眉頭微皺，問林凡：“想不想上去看？”
“去去去！”李春華生怕林凡不答應，一個勁地念叨。
這小李子……林凡無奈，還是順著他吧。她最近已經習慣李春華笑嘻嘻的表情了，可不想再被他怨念地瞪視了。
她點頭。
李春華開心得蹦了起來，同時雙手握拳，做了個成功的動作，隨即又很快反應過來，板正表情，一本正經地好好走路。
宋仁快速看了一眼謝畢生，見他並沒有發現，專心地在前面帶路，暗鬆了一口氣。
李春華這傢伙最近是不是太飄了點？晚上要給他板一板才行。
謝畢生帶著四人坐上電梯。
上升過程中，盤古從腳到頭一點點呈現在幾人面前。就像電影的慢鏡，讓李春華大飽眼福，看了個夠。
電梯在盤古的頭部停了下來。
“來，帶你們進駕駛室看一看。”謝畢生面對林凡的時候總是特別容易笑，就像一位可親的長輩。
“謝副所。”
“謝副所好。”
……
這一層上的工作人員紛紛向謝畢生問好，順便偷瞄宋仁。
謝畢生一路頷首，金思辰笑容可掬，林凡毫不在乎，宋仁目不斜視，李春華目不暇接。
幾人快步走到盤古後腦勺的位置。那裡開了一扇門，通向頭部的駕駛室。
跨幾步進去，駕駛室裡還有幾個工作人員在。見到謝畢生進來了，紛紛起身問好。
“你們忙，我們很快就走。”謝畢生安撫道。
“不忙，不忙，我們等下再進來也可以。”工作人員雖然不知道謝畢生來是為什麼，但顯然他們迴避一下會更好，很快退了出去。
“來，看看，盤古的駕駛室，就是這樣的。”謝畢生自豪地向幾人展示。
駕駛室很大，裡面裝了很多先進的電子裝置。
“有三道門啊……”李春華注意到入口處有好幾道厚實的金屬門。
“對，做了3層防護，而且頂部還有一個逃生口。”謝畢生指著駕駛室的頂部，“駕駛員被逃生艙包裹後可以從那裡彈出。”
四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去。
頂部有一處螺旋形的圓形圖案，可能就是逃生口的位置。圓形外有三根管線垂下，連結在一個吊椅一樣的東西上，旁邊還垂下了不少管線搭在吊椅邊上。
“這是駕駛員的位置。”謝畢生指著那吊椅一樣的東西介紹道。
李春華跑過去看，發現真的是半吊著的懸空椅子，有點像公園裡小孩坐的鞦韆。
“怎麼是懸空座椅？”李春華不解地問，“這要怎麼操控？”
以往的機械操控都是坐在座椅上按鍵或搖桿操控的。
“盤古使用的是最新的智慧操控系統，指令和真人動態結合。駕駛員穿著特質服裝，連結上這些線路，當他活動身體時，盤古會做出相應的動作。”
謝畢生驕傲地看著座椅，“座椅只是起了固定核心的作用，限制駕駛員在絕對駕駛位上，並保證他重心改變時不會摔出駕駛區域。”
也就是固定駕駛員用的唄，上下空間是讓駕駛員能大幅度活動手腳。林凡自己理解了一下。
“這也是逃生艙吧？”宋仁看了幾眼猜測道。
“對，是逃生艙，上面的線路連線在逃生口周圍。一旦發生危險情況，座椅彈出逃生艙，包裹住駕駛員，這些線路都會變成導軌。座椅上的三根線同時會施加一個彈射力，將逃生艙射出。”謝畢生知道瞞不過宋仁，畢竟他當時差點就成了盤古駕駛員。
金思辰在一旁點頭，跟他想的一樣。
李春華也懵懂地點頭，“現在的操控系統已經能做到擬態化這個地步了嗎？”
“目前已經可以實現，但還不完善，正在調整和改進中。”謝畢生實話實說，“系統和操控還有很多要除錯的地方，上次的事故就是最大的教訓。”
盤古第一次試機就差點發生慘痛事故。盤古洞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以此為鑑，不斷地在改良和除錯。
“科學發展總是不能避免各種情況，也會有失敗的過程，我們只能盡力減小這個機率罷了。”謝畢生感嘆道，“如果不是上次林……”
他說到了林凡，四下一看，竟發現她一聲不吭地站到了視窗前面。
謝畢生不明就裡地走過去問：“在看什麼？”
“這裡跟我想的不一樣。”林凡感到迷惑。
盤古的眼睛，也就是透明視窗，是個接近140度廣角的長方形弧面。在寬敞的駕駛艙裡，也佔了不小的面積。
她本以為透明視窗應該像玻璃一樣清晰，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景象，沒想到竟是一片灰濛濛的，上面還有細小的顆粒狀紋路。
從裡面往外看，除了模糊的光影，什麼都看不到。巨大的視窗除了能從外面透進來一點光，沒有其他作用。
“哈哈，你原以為這個位置裝的是玻璃嗎？”謝畢生笑了起來，“普通的鋼化玻璃可不能用在這裡。”
他不知道按了哪裡，只見暗淡的螢幕瞬間變亮，邊緣亮起一圈紅色光線，模糊的光影也變得清晰，外面忙碌的工作人員一下子顯示在大家眼前。
螢幕四周有很多看不懂的資料不停滾動，兩側還有一些各種角度的放大畫面。
“謝副所，是您啟動了視窗嗎？”外面傳來一聲詢問。
原來視窗一旦啟動，盤古的眼睛就會變紅。外面的工作人員第一時間發現了，趕忙出聲確認。
“對，等下我會關掉。”謝畢生的應答讓進來檢查的工作人員安心了。
“您就開著吧，不用關了。我們本來也準備等一下開啟視窗做資料採集的，現在正好。”對方笑著說完，又快速退了出去。
他很快出現在側面的視窗裡，回到不遠的操控位置，和其他同事一起忙了起來。
“這不是玻璃，是特殊材料製成的……嗯，你們可以把它當做一種顯示屏。”謝畢生籠統地介紹，“它只有開啟之後才會顯像，否則就是你們剛才看的那個樣子。”
其中細節，他並沒有多說。
保密，肯定是要的。但就算不保密，他說出來的那些專業術語，這些人也未必聽得懂。
“這些資料……”李春華好奇地想問，又覺得不合適，趕緊住了口。
謝畢生倒不太在意地說：“是程式指令，還有一些資料。如果駕駛員上機，還會有他的身體相關資料顯示在上面。螢幕內容跟控制室大屏同步。我們在控制室就能看到這些。幫助駕駛員操控機甲。”
“後臺也能控制嗎？”金思辰問。後臺能控制的機甲，那不就是無人機甲？
“後臺可以控制，但靈活性和機動性沒有駕駛員自己操控好。再加上遠端操控，還存在訊號穩定和傳輸延時等一些問題。所以後臺操控只是作為一個補充手段，正常還是由駕駛員自己控制的。”謝畢生認真回道。
金思辰點頭，他見林凡盯著外面好一會兒沒動了，順著她的目光向下看去。
地面上，像工蟻一般細小的人影不停地來回穿梭，忙忙碌碌。
他正想詢問，就聽到林凡口中傳出縹緲地嘆息：
“人……真渺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