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菜色很好，味道也不錯。小小的包廂裡還放著電視，氣氛正好。
但大家感覺沒什麼年味，似乎就跟普通的聚餐沒有什麼區別。
林媽瞄準了宋仁，對著他一個勁發動“攻擊”。
其他人只能儘量插科打諢，連林凡和林爸都愛莫能助。
“對不起啊。”洗手間門外，林凡等著宋仁。
她媽算是瘋魔了，怎麼攔都攔不住。要不是顧忌今天大年三十，她都想拍桌子走人。
林媽的迫不及待，讓林凡覺得自己是個燙手的麻煩，所以她媽才會迫不及待的給她找“下家”。
“沒事兒。你別想太多。阿姨是阿姨，你是你。”宋仁彎腰洗手，讓林凡不要在意。
“說是這麼說……”林凡還是覺得愧疚。如果不是陪她回來，哪會遇到那麼多事情。
宋仁從來不是話多的人。今天為了應付林媽，已經說了許多話了。
“沒事。”宋仁擦乾手，拍拍林凡的肩膀，“相信我，沒事的。”
林凡定定地看著宋仁的眼睛，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他。
心裡的焦慮已經起來了，她不能陷入這種情緒裡，只能把麻煩甩給宋仁。
宋仁又拍拍她的肩，笑著推她往包廂走去。
撇開林媽一直盯著宋仁不說，這頓飯整體還是比較愉快的。
吃完飯，林媽又邀請眾人回家坐坐。才7點多，大家也不好意思回絕，就又回了林凡家。
一群人坐在客廳裡，看著春晚，吃著零食，聊著天。
林凡多少年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氣氛了？
連林媽的緊迫盯人都緩和了許多。
期間，大家都找機會給家裡打了電話，關心，問候家裡的情況。講完電話的眾人心裡的高興是掩不住的。
林凡不禁愧疚，如果不是要陪她，這幾個人應該是在自己家過年的。
宋仁卻安慰她說，如果不是為了她，他們根本不會有這次假。所以林凡才是最大的功臣。
林媽在一邊雖然不說話，但暗戳戳地看著兩人的互動，眼裡閃爍著喜悅。
10點半，四人向林家人告別。通常，林凡這個點要睡覺了。
林凡趕忙下樓送人，林爸也跟女兒一起下樓送客人。
在幾人的客氣和婉拒中，他們在小區門口分別。
林凡再次向幾人道歉，為林媽的冒昧和失禮。林爸也請大家不要在意，林媽的本意，還是關心女兒。
幾人忙說不用在意，等林凡和林爸返回之後，才往酒店走去。
“沒有人關心我姐的身體。”走出去一段，高飛突然說。
他們呆了這麼長時間，沒有聽到一句對林凡身體的關心。連笑呵呵的林爸也沒有問過。
“我聽到阿姨說林姐的時候，幾乎都是批評。”季羽從發現開始就一直在注意這方面。林媽似乎習慣了這樣的溝通方式，開口就是斥責。
“何止啊，”李春華嘆了口氣。“阿姨說林凡的時候，叔叔也不會及時攔住，就讓她那麼說。難怪林凡抑鬱啊。當著我們這些人都這樣。”
他們都是第一次來林家的客人，按說有什麼矛盾都要避著些客人的。
林媽倒是跟常人不同。她大約是已經收斂過了的。想想她電話裡的那些話，林凡這些年多不容易，他們似乎能感同身受了。
宋仁不吭聲。要說感觸，他的感觸最深了。林媽如此熱情他都有點吃不消，如果把熱情換成冰冷的斥責呢？
回到房間，宋仁撥通了金思辰的電話。
當初，金思辰就說過，林家的父母是致鬱的重要原因，也叮囑他要特別注意林凡回家時的狀態。
接觸了大半天之後，宋仁也不得不承認，林凡還是在遠離父母的環境裡生活比較好。
另一邊，林凡跟林爸沉默地往回走。
“小凡啊，今天又給你丟人了啊。”林爸突然說道。
“……沒有。”林凡默了一下，回道。
她已經習慣了林爸的寬容。連林媽之前那麼大個紕漏，林爸自己都氣進醫院了，也能原諒林媽，是真愛吧。她想。
“你一定很奇怪爸爸為什麼對你媽這麼忍讓吧？”林爸卻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主動提起了話題。
“我是曾經奇怪過。”林凡說，“看你們的相處，恕我感覺不到你們之間有什麼明顯的愛意。更多的時候，都是矛盾和嫌棄。”
“我不太明白，你們這樣的婚姻，到底為什麼要維持？為了老來伴？”林凡不是想勸自己的父母分開，她只是覺得奇怪，天天吵來吵去這麼痛苦，幹嘛還綁在一起呢？
林爸突然站住不動，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明明已經到樓下了，又將林凡往小區中庭裡帶。
林凡縱使滿頭問號，也察覺出林爸是有話要避開林媽告訴他。
“我為什麼不跟你媽離婚。”林爸站在空曠無人的亭子裡，背對著林凡說道，“是因為我自覺欠她一條命。”
？
林凡皺眉。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父母的婚姻還牽扯到這麼嚴重的問題。
“當年，你媽跟我好的時候，我還是個窮小子。”林爸依然揹著身，他的聲音輕忽而飄遠，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所有人都不同意她跟我在一起，她偏不聽。”
林媽的固執和倔強從當年的行為就可見一斑。
“我不確定她那時是真的對我情根深種，還是要跟所有人對著幹。我周圍的人都勸我放棄，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時候，我已經準備打退堂鼓了。”
林爸那時候是個鄉下戶口的窮小子，剛剛轉業回來，除了一副好相貌，什麼都沒有。
而林媽，是城鎮戶口，高中畢業，長得又漂亮，青春恣意，正是花開正盛的時候。
“你婆婆也不讓你媽跟我好。我就想算了吧，這麼多人反對，沒有好結果的。”林爸嘆了口氣，“沒想到你媽那麼要強，直接喝了農藥。”
林凡心裡一驚，她從來不知道還有這個隱情。
“人是救回來了，但你媽自此也不敢喝瓶裝飲料。”林爸聲音裡帶著痛苦。
林凡細想。
的確，林媽從來很少喝外面的瓶裝飲料，尤其是綠茶，紅茶，那種顏色發黃的飲料，她口再幹都不會動一下。
原來是這個原因。
年輕的小夥子從沒想過，人的感情能這麼激烈。為了嫁給他不惜以死明志。
所有人都被林媽嚇到了，沒有人再反對兩人在一起。
本來還在談戀愛的兩人，突然就快進到了結婚。
小夥自覺欠了姑娘一條命，拼了命想給老婆賺來好日子。
後面的事情，林凡大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