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下意識想反駁他，但心裡卻又知道他說的沒錯。
薛平見她低下頭，整個人央央不快，轉而對吳宇森說。“你平常上心都上哪兒去了？這麼基礎又重要的東西不教她？她什麼情況自己沒數，你沒點兒數？”
吳宇森臉色不快，但也沒還嘴，坦然捱罵。
“行了。”薛平見兩人都乖乖挨批，火氣也下去了，開始趕人。“既然門開了，我這邊也要忙起來，就不留你們了。你們直接原路回去吧。”
林凡看著薛平走遠的背影，稍微大聲地喊了句“對不起”。
薛平頓了一下，舉起手，頭也不回地揮了揮。
“走吧。”吳宇森將手裡的衣服遞給她，帶著她去取平衡車。“他已經不生氣了。這事兒怪我，等上去我就給你好好科普這些基礎條例。”
林凡站在平衡車上搖頭，“還是我的問題。你們對我夠好了。”
吳宇森也不多勸，點點頭，直接道。“先走吧，你在這兒，薛平不能安心。”
林凡又回頭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空間，以及前面忙碌的眾人。
薛平早已投入到新一輪工作中，遠不像他平常表現的那種浪蕩不羈的模樣，反而非常認真。
是她高估自己了，為什麼會產生一種比別人強的優越感呢？
林凡在心裡反問，她是不是哪裡變了？哪裡不對了？她飄了？
心裡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填滿，無意識地跟著吳宇森一起回到了地面。
山裡的天空，沒有光害汙染，星星一閃一閃的，好看極了。
林凡走出洞口，看著點點繁星，感覺煩悶的心開闊了許多。
“累不累？”吳宇森看看手錶，已經快十一點了。往常這個時候，林凡已經睡覺了。
林凡緩緩搖頭，“按說是累的，但是心裡特別清醒。”
她的生物鐘是固定的，到點就發出睡覺訊號。但因為之前被薛平罵了一通，心裡一點兒都不迷糊。
徵求了林凡的意見之後，吳宇森找了輛空車，帶著她離開，去景區附近找酒店。
“薛平之前出過什麼事兒嗎？”林凡看著車燈在四周全黑的夜幕下，照出車前一小片亮堂的坦途，問道。
以她的敏感，當然覺察到了薛平情緒的變化，也沒錯過吳宇森的那個安慰。
“他當年還是新人的時候，也曾經是個愣頭青。在一個任務中，為了救一些組員，沒有完全按照指示行動，結果導致團滅。”
“團滅？”林凡吃驚地看了吳宇森一眼。
“團滅。一團23個人，包括他的領路人，也就是他師傅。”吳宇森說到這裡也嘆了口氣，“那件事，我看過卷宗，也不能完全怪他。”
“當時情況很不好，他師傅沒辦法，只能捨棄部分組員的性命，但薛平不同意。”吳宇森事後想過，如果是他，他會怎麼選？
是同意師傅的決策，帶著愧疚離開。
還是不想輕易捨棄，像薛平一樣選擇拯救，最後卻得到一個團滅的結果，自已一輩子活在愧疚中……
吳宇森嗤笑一聲搖頭，那個情況下的選擇，根本無解。
“他不同意捨棄組員的性命，結果導致團滅？”林凡皺眉，光是想想那場景就覺得窒息。
“嗯。你別看薛平現在這樣，好像厚臉皮，沒型沒款的，當初他可比你莽多了。”
那時候吳宇森剛進特事所沒多久，親眼看到見證薛平的轉變。
“我們這些負責人，決策者，每一條命令和決策，都牽扯著無數鮮活的生命和他們的家庭。”吳宇森輕輕搖頭，不知道是在否定什麼。
“所以你一定要記住，出任務的時候，千萬不能無所顧忌。特別是團隊作業時，否則輕賤的不止是自己的生命，還有別人。”
“知道了。”林凡點頭受教，隨即感嘆道。“我看薛平那樣，還以為他原本就是那個性格。”
“不是。”吳宇森想到當初那個愣頭青就想笑，隨即又想到後來的轉變，嘴角的弧度瞬間拉平了。
“所以他為什麼喜歡喝酒呢，就是因為至今忘不了這件事，總要用酒精麻痺自己。按他的話說，醉了，就能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用想了。”
林凡突然就覺得好難過。
嬉皮笑臉的薛平的內裡竟然是個夜不能寐，只能用酒精暫時麻痺自己的人。
兩人在這件事的影響下，心情都不怎麼好，車裡一時間沒人說話。
吳宇森抽空看了林凡一眼，開啟了廣播，搜到一個音樂臺。
“別想了，過去的事，想了也沒什麼意義。只要避免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就是對前人最好的告慰了。”
電臺裡播放的是十幾年前的流行歌曲。經典的旋律和唱詞，在黑暗的山區行進間流淌，奇蹟般地撫慰了林凡的心……
到酒店的時候，林凡已經睡著了。被吳宇森叫醒後，迷迷糊糊地跟著辦理了入住，又迷迷糊糊地進了房間。
吳宇森看她臉朝下直接倒在床上之後，無奈地把她的揹包放到行李架上，輕手輕腳地把門鎖好，才進了對面的房間安置。
第二天。
林凡醒來後，一開窗看到滿眼的蒼翠綠色，再吸一口山林間的清新空氣，感覺心情又鬆快了起來。
也不知道吳宇森怎麼找的，這家山間酒店就建在山林裡。自然景觀簡直了得。
房價肯定不會便宜。
但對特事所這幾位不差錢的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吃完豐盛的早餐，吳宇森提出要帶林凡去文隆景區。
“真去啊？”林凡還以為下動車時說的話，是他隨口說說的。
“去啊，幹嘛不去？”吳宇森笑道，“你這陣子也滿緊繃的，好久沒旅遊過了吧？正好放鬆放鬆。”
昨天晚上林凡情緒不好，吳宇森可沒忽略。
正好旁邊一個天然景區，林凡之前也表現出想去，幹嘛不讓她釋放一下心情？反正就一兩天功夫而已。
於是，接下來兩天，林凡一邊觀光，一邊接受吳宇森的特事所新人培訓，同時還時不時受他監督，用P文對話……
並不是她以為的純玩之旅，但如此令人鬱悶的學習的安排，竟讓她無比安心。
她這是怎麼了？竟然都不能接受單純的玩樂了？
林凡感覺自己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