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體都已經做出來了,那實踐自然宜早不宜遲。
一行人又踏著落日餘暉去到宋仁的病房。
宋仁正在吃飯,是張兆傑喂的。
早些時候,林凡跟外星人去了623,把他們小組的人興奮得喲,都找不著北。
經過幾個月的建造,新機甲也有好幾部初具規模。
外星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星辰的關係,對他們的機甲很感興趣,還問了許多工程結構和材料的處理手段。
他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啦。甚至於廣禮還直接問了最佳化動力的方法。
本以為還是會像之前一樣,得不到答案,誰知道章魚人竟然回了。
不僅回答了最佳化動力裝置的方案,還提了材料方面的建議。
他們高興啊,高興完之後再細思,發現完全不能施行。
“就像跟小學生講高數,我們完全聽不懂啊。”張兆傑把碗放到一邊,喪氣地將自己的頭髮擼得亂七八糟,“難得這麼好的機會,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柯文斌他那塊倒是能聽懂一些,但手上材料又不全,這不,連夜跑去翻格羅的庫存了。”
張兆傑也不管宋仁不搭理他,一個勁兒地跟他說,就好像他還是好好的,跟往常那麼聊天一樣。
這幾個月,他們都是這樣,只要有空,就輪流過來照顧宋仁。多的做不了,喂喂飯,多說一些時事,不讓宋仁真的因為身體條件感覺被放棄還是能的。
好在宋仁雖然狀態不佳,但不折磨人,餵飯喂藥都比較配合,就是狀態吧……
“你是沒看到,那群章魚人都無語了,看我們像是看智障一樣。”張兆傑又端起碗,夾了幾個菜放在勺子裡,又挖了一口飯送到宋仁嘴邊,“開玩笑,我們這些人的智商……不說世界第一,起碼也排的上數吧?”
“不過想想人家全身都是大腦,不服也不行啊!”張兆傑自顧自地嘀咕,“我們要也全身是大腦……那也比不過啊,他們個兒大……”
林凡他們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張兆傑一臉失落地挖飯。看到他們進來,先是一喜,又想到什麼,看了宋仁一眼,站了起來。
“你們這是……”
“沒有檢測到基因,現在實行PlanB。”崔巖簡單地闡述情況,623的人都是知情人。
“那我這飯……”張兆傑看看手裡只餵了一半的飯,又看了眼似乎有所動的宋仁,心突然提了起來。
這一別,也許就是永遠。
崔巖抓著阿爾斯的手交流了幾句,轉頭對張兆傑說。“不用餵了,等一下情況可能比較激烈,飯可能會吐出來。你先出去吧。”
張兆傑手一抖,調羹“噹啷”一下砸在碗沿上。
他快速看了宋仁一眼,原本毫無生氣的宋仁這時候卻開始活了,他緩緩抬起眼簾,瞄向門口的眾人。
“我……我留下也許能幫忙?你們需要人手吧?”張兆傑的話音有些顫。
激烈是什麼意思?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崔巖冷冷看了他一眼,當張兆傑以為他不會同意的時候,說了句“也好。”
張兆傑長長鬆了口氣,“我,我先把碗送出去,就回來。”
他急忙衝了出去,身體為了躲避幾人,撞在門邊也沒停。
“可以開始嗎?”崔巖問。他似乎比任何人都著急,不想浪費一分一秒。
阿一走到病床邊,從嘴裡掏出透明盒子。
林凡看到裡面灰白色蠕動的生物體,心裡悶得難受,再也顧不上心疼阿爾斯,完全被擔憂佔據。
“你要不要先離開?”岑方遠小聲問林凡。
幾人站得很近,都聽到了,齊齊看向過去。
“不用!”林凡把手心的汗擦在衣服上,堅定地回視岑方遠。“我最困難的時候,是宋仁一直陪著我。宋仁最難的時候,我沒辦法一直陪他,現在,我絕不可能讓他一個人面對。”
她說完不顧其他人,直直走到病床前,避開宋仁的目光,到被子下面撈出了他的手,牢牢握住。
宋仁的手乾燥但溫熱,比林凡汗津津的冷手溫度高許多。
林凡想到當初他就是用這樣溫暖的手掌拉著自己走出陰霾,眼淚又要往外湧,更是頭也不敢抬,乾脆看向阿一。“來吧,要怎麼做?”
阿一定定地看了林凡幾秒,久到林凡以為他看穿了自己的情緒時,發出了鯨鳴。
糟,忘記搭手了。
林凡正準備伸手,安東尼奧走了過來,快她一步搭在阿一的觸手上,“我來我來,你主要負責支援傷患就行,翻譯有我就行了。”
肩上有東西碰觸,林凡回頭,是阿爾斯的觸手。“不用太擔心,聽說這人以前很強,你要對他有信心。”
“嗯。”林凡不敢說話了。
“我來了,我來了!”張兆傑從門口衝進來,喘著氣,“要我做什麼?”
三個章魚人已經連在一起,也跟房間裡的人建立了連線,到時候可以直接透過精神溝通,不用轉換。
阿爾斯在林凡身後,林凡旁邊站著崔巖。崔巖過去,岑方遠站在床腳,旁邊是米姣,他倆身後是伊布圖。
張兆傑和安東尼奧站在另一邊,阿一站在他們身後。
特事所的人手在兜裡按著法器守著門口,門外不少醫生都聞訊而來,但也知道情況特殊,靜悄悄地不敢出聲。
阿一一聲令下,安東尼奧,張兆傑,岑方遠和崔巖將宋仁翻了個面,背朝上。
林凡鬆了口氣,一直握著他的手,還細心地幫他理好翻起來的衣角。
“宋仁。”崔巖轉達從阿爾斯那裡聽到的注意事項。“等會兒會在你的傷口處放上生物體。生物體一旦貼合,觸手會自動探入你的身體,尋找神經通道連線並在內部延伸至末端,從而取代你原本的神經。”
“剛開始你可能沒有太大的感覺,但神經連線上大腦之後,你的神經通道理論上就恢復了,所以生物體在神經內部穿行的時候,你可能會感覺到極端疼痛,這是替換神經的過程。”
“你後期想恢復成什麼樣,就看這個生物體神經置換到什麼程度。換句話說,你堅持的時間越長,替換的神經越多,完成後你就會越靈活。反之,行走坐臥應該不成問題,但你以後也只能是個普通人了。”
“你可以盡情宣洩疼痛,我們也會盡一切能量壓制,但不會給你鎮定,因為那會影響到你的神經感知能力,不利於恢復。以後的路怎麼走,就看你自己了。”
崔巖說完後,頓了一下,又接著道。“宋仁,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這次是你的機會,抓住了,不僅能恢復如初,還能更上一層樓。生物體修復成功後,他們還有意想試試伴生石能不能用在外接生物體上,讓人轉換。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林凡聽到宋仁的呼吸似乎變重了些。
“以後的事誰也不好說,但現在機會就在你手邊,不成功,便成仁。林凡兩次費盡心機給你搶來的機會,你要心裡有數。聽明白沒?”崔巖厲喝。
“明白。”許久不曾開口的宋仁嗓子都是沙啞的。
他啞著嗓子,氣息不穩,但還是透露出鏗鏘不屈的決心。
“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沒有就準備開始了。”崔巖悄悄舒了口氣,口氣也柔和許多。
“給我一個毛巾。”宋仁喘了口氣,“塞到我嘴裡。”
張兆傑眼疾手快從櫃子旁邊抽了條幹毛巾疊吧疊吧往宋仁嘴裡塞,“宋隊,您小心了,千萬挺住啊,好日子在後面呢。”
安東尼奧幫忙抬頭,又小心地將他的頭側向自己這邊,“如果想吐就吐,想喊就喊,別想那麼多。”
宋仁動不了,垂了一下眼皮表示感謝。
一切準備就緒,林凡拉開宋仁的後領,露出已經癒合的傷口。阿一卷著長長的觸手,將生物體覆蓋上去。
一切像是慢動作,又像是瞬息之間。
生物體剛接觸到面板就立刻包覆上去,原本擺爛的觸手全部抖擻起來,閃電般地扎進皮肉裡,只留下連著本體的末端。
本體部分原本還算平滑的表面隨著脊凸開始變形,仿若這一節的脊椎骨真的浮了上來,就在大家以為骨頭要穿破生物體的時候,又癟了下去。
表面不停有絲縷狀的東西在翻滾湧動,順著插入皮肉的觸手往宋仁的體內移動。
“開始了。”崔巖沉聲說。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著應付下面不可測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