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精神領域？”岑方遠驚訝，“共享，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你們之間……沒有秘密？”
“是的。歐克特伯斯人的本質是精神能量體，雖然個體不同，但當我們對內不設精神屏障，所有事情都可以共享，沒有秘密。”
岑方遠頓了一下，還是問出了之前的疑問。“那閣下跟我接觸能看到我的內心想法嗎？”
“不。”阿爾斯的回答讓大家鬆了一口氣。
“你們蘭星人不是純能量體，腦容量過小，還有精神屏障，和平狀態下，我們沒有辦法。除非強行入侵你們的大腦。“
“可以強行侵入？”岑方遠心裡咯噔一下，“那……”
阿爾斯領會了他未說出口的意思，接著道。“強行入侵的話，蘭星人的大腦受不了我們的精神衝擊，會直接腦死亡，相當於直接擊殺。”
眾人屏息，章魚人殺蘭星人竟然如此容易嗎？只要接觸，腦內攻擊，一個人就腦死了？
“不過我們為什麼要那樣做呢。”阿爾斯似乎沒感覺出氣氛的凝滯，接著說。“你們的衣食住行，錢財慾望我們都沒有興趣，雜亂的思想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垃圾，多了會造成精神體負擔。”
也就是說技術上沒有難度，但沒有必要，太垃圾。
岑方遠哭笑不得，接著又問。“請問閣下，您說的精神體是什麼意思？”
“精神體是最純淨的能量體，可以轉化形態，但本質還是以能量形式存在。像這樣。”
岑方遠剛翻譯完，眼前的三個章魚人面板逐漸淡化，變得透明。內部藍色的光點脈絡逐漸清晰，變成像星雲圖一樣的存在。
淡藍色的薄霧攏著他們的外輪廓，光點和脈絡組成了骨骼。
岑方遠能透過他們的身體看到後面的星辰和阿波羅，指尖的實物感讓他知道，這些幻像一樣的東西又是真實存在的。
果然，星際未知的東西太多了。
林凡同樣驚訝於章魚人可以轉換形態，而且沒有任何鋪陳，說變就變。
在她眼裡，阿爾斯跟岑方遠指尖接觸面的那個光點比其他要亮許多，並且順著那個光點，一路往上去的各段光線和點都要比其他粗一些，亮一些，像是有能量在其中游動。
這條路徑從觸尖一直延伸到阿爾斯觸手匯聚的位置，並沒往腦袋上去，而是拐了個彎，順著兩根後觸連線上了阿一和伊布圖。後兩者只有觸尖兩點特別亮，並不像阿爾斯。
林凡猜測資訊可能就是沿著這條通路傳輸的，她不確定別人能不能察覺到這個，但顯然同章魚人的交流其實就是通內部這些路徑完成的。
而蓬在外面的藍霧，應該是跟他們的血肉面板一樣，保護內部核心結構的物質。
她感覺這種能量具象化的表現有點像世界樹，藍霧部分跟結界膜有點兒類似，但又並不肯定……
章魚人的能量狀態只是保持了一會兒，就又變成了白胖大章魚。頂高兩米六七的龐大身軀將機甲以外的其他人都襯得嬌小。
岑方遠接連受到幾波認知衝擊，臉上的笑雖然還掛著，但明顯有些僵硬，只是嘴裡還不停地找著話說。
章魚人大概也看不懂真假笑的區別，晃晃悠悠地讓岑方遠牽著走，動作緩慢，還有那麼點兒優雅。看起來倒是複核他們的自我標榜——性情和善，致力於和平。
從著陸點出來，是去往研究所的路。可原本用來接人的客車用不了。
蘭星人想過外星人的體型可能比較大，特製了超高車廂的裝甲客車，跟星辰大小一致的仿生甲們縮一縮手腳都能進入的車廂空間，卻沒想到來客是巨星章魚。
章魚人的腦袋倒是不大，但十二條觸手全部鋪開就跟酒店大圓桌似的，非常佔地方。如果把觸手全部盤在腦袋上倒是應該可以，但這樣又顯得太不禮貌。
最後還是緊急排程了加長半掛板車，才把三個章魚人全部拉上。機甲人隨側押車，車板上除了三隻大章魚只有岑方遠上去了。
車開得不快。
星辰飛在第一排的阿爾斯旁邊，安東尼奧在對側第三排，伊布圖旁邊。其他仿生甲均勻散佈在板車周圍，將三個章魚人包裹在內。
道路上景色還算優美，岑方遠像個盡職盡責的導遊，一路介紹兩邊風景地貌。阿爾斯的大腦袋左轉轉右轉轉，看起來倒真像是來觀光的。
“哎，林，你剛才看到他們的眼睛了嗎？”安東尼奧見一切順利平穩，又開始找林凡聊天。
總控本想阻止的，但聽他說的話又有些意義用，就沒攔。
反正岑方遠在另一路訊號上，跟兩個生物甲的通訊系統並不會產生干擾。
林凡已經儘量不讓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大腦袋的斑點上了，安東尼奧還要問。她心裡雖然不爽，但忍不住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
定睛看了看，可能阿爾斯沒有面向她的緣故，沒看出什麼名堂。
阿一那潑了墨的大臉她實在不想看，後面的伊布圖臉上也沒看出明顯像眼睛的東西。
不敢太過分神，林凡很快將頭調轉回正面，回道。“沒看見。”
“我也沒看見！”安東尼奧又看了眼旁邊的伊布圖，感到費解。“他們沒眼睛是怎麼感知外界的？我不是歧視盲人啊，就是這樣的話，你們那個導遊帶他們看風景有意義嗎？”
盲人當然也能看風景，但介紹的時候，會更側重描述，而不是像面對普通人，只是籠統地介紹，這裡有什麼，那裡是什麼。
兩人對話的功夫，資訊室將之前的截圖放大分析，終於在某兩個斑點中間，找到了眼睛。
綠豆大的眼睛在巨型章魚碩大的身體上，還不如它觸手上的一個吸盤大，又藏在斑點中間，要不是一群人拿出找茬的精神死盯照片，還沒那麼快發現呢。
得到答案的安東尼奧並不滿意，又看了看身側的伊布圖怪叫道。“不是啊，這位好像沒眼睛啊。”
安東尼奧的腦袋上也掛了攝像頭，伊布圖的實時畫面清晰地呈現在總控大屏上。
他臉上的斑紋比較淺，所以理論上來說，眼睛反而更明顯才對。可是光滑的面板表面，什麼都沒有。
“伊布圖有眼睛，下船時的圖片拍到了。”總控肯定地回覆。
至於現在為什麼沒有了……
“不是說他們是能量體，可以改變外形嗎？”林凡憶及自己剛才回頭時也沒看到綠豆大小的眼睛，猜測道。
“啊？那不是指章魚形態轉換到能量狀態嗎？還能把眼睛變沒？”安東尼奧哼哼，“那是不是說除了章魚模樣，他們還能變成其他樣子？變形人……呃魚？”
總控室也在討論這個問題，但哪裡討論得出來結果，最後還是總策讓岑方遠直接問。
岑方遠坐在最前面，以他的角度，頂多看到身後的阿一，但再後面的伊布圖是很難看到的，更別說還要找小眼睛。
只見他裝模作樣的地回身，往後探幾次頭之後，不著痕跡地丟擲問題。
阿爾斯沒有發現，或者說表現得沒有發現蘭星人正對他們360度全方位監控，跟岑方遠依然手牽手親密無間地坐在一起熱聊。
原因很簡單，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阿一和伊布圖上車之後跟阿爾斯透過觸手共享感官，眼睛用不上就直接閉上了。也就是說，只有阿爾斯一個人在看，後面兩人看到的都是由他眼睛攝入的內容。
而因為特殊的身體結構，當他們閉合眼睛時，幾乎沒有凹陷和縫隙，所以從外表是看不到眼睛的……
知道真相的眾人一時沒能適應，精神體的共享事物的方式竟然時刻存在，但再細想，又越覺得合情合理。
“這不就像是在看別人直播嗎？”李春華悄聲嘀咕。
自己不用出力，直接借用別人現成的視角。
季羽假咳一聲，李春華立馬記起現在是什麼場合，閉緊嘴巴，不再敢隨意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