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之岸,燕軍大敗。李信率軍追逐數十里,方罷!

在秦軍的追擊下,燕代兩軍被衝散。

秦軍最為主要的目標是燕丹,代王嘉北逃,並沒有吸引多少火力。

暗夜之中,燕丹靠在一顆樹旁。到了現在,追隨在他身邊的近衛只剩下了數十人。

人馬皆倦。

“李信!”

易水岸邊那場大戰,讓燕丹心中滿是警惕。那員虎將的身影,至今依舊在燕丹心中揮之不去。

燕軍那一層層的陣列,在他的衝擊下,脆弱不堪。

根據秦國那邊的情報,王翦、李信都是秦王所看重的大將。而與王翦不同,李信很年輕,若是讓他在秦軍中站穩,一步一步往上,怕是將來會成為六國的大患。

“何人?”

林中一絲異動,燕丹的衛隊本在休息,立刻警戒了起來。

田光從林外而來,隨同的還有十幾名農家弟子,隨身還帶著乾糧與水。

“太子殿下!”

看到田光,燕丹鬆了一口氣,放下了心。

燕丹與田光坐在一起,農家之人給一眾燕丹的近衛分發水食。

“太子殿下,先吃點吧!”

田光將一塊粗餅遞了過來。

李信在後追逐了數十里,這一日一夜間,燕丹滴水未盡。燕丹就著水,將這等粗糧嚥下,此時覺得特別香。

“李信孤軍突入,必須立刻將這支兵馬拿下。否則,燕國必將大亂。”

燕丹說著,田光卻是沉默不語。燕丹注意到了田光的異常,咀嚼的速度放慢了。

“田光兄,怎麼了?”

田光見燕丹吃得差不多了,遂緩慢開口。

“就在李信追擊殿下之時,王翦率領大軍,以數百精卒為先,破開長城關口,大軍一股而入,燕軍大敗。”

聽到這個訊息,燕丹本就蒼白的臉色一變,變得更加差了。

“咳……咳……”

“殿下,你沒事吧!”

燕丹修為深厚,可畢竟被追逐了一日一夜,又是滴水未進。田光一開始不說,便是怕燕丹承受不住,才讓他先進些食糧。

燕丹低頭咳嗽,手抬了起來,拒絕了田光伸出來攙扶的手。

燕丹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長城一破,秦軍突入,燕國必將大亂。

“七萬秦軍急行軍,雖破長城,卻還有挽回的餘地。”

在長城一線的軍隊有十萬,大多以燕國下都武陽為核心。可這不是燕國全部的軍隊,薊城的王城軍、各地的郡縣兵,還有遼東襄平防禦胡人的邊軍,都建制完好。

更何況,秦軍雖破長城,可十萬燕軍並非全軍覆沒。只要指揮得當,在關中秦軍精銳到達之前,可將這七萬秦軍一口吃掉,並修補好長城防線。

這不但是一個大勝,更能提升士氣。

燕丹想要站起來,卻感覺到肩膀上一雙溫暖的手。田光看向了他,搖了搖頭。

“田光兄,你這是?”

“趙爽率領五千太原精甲士,穿過了河間地,如今離薊城已經不足百里。”

“你說什麼?”

燕丹胸中憋著一口氣,彷彿要爆發出來一般。

三路秦軍,此時便像是一團亂麻一般,攪擾在燕國的土地上,將燕軍打得大亂。燕丹能夠看到秦軍兵鋒下的虛弱,可燕王呢?

他會如何?

“太子殿下,得早些準備了。一旦燕國被滅,該如何?”

田光看向了燕丹,目光深沉。

燕王宮中,燕王大怒。

燕國各地傳來了示警的情報,到處都是秦軍。

“長城已破。武陽、方城、涿縣,到處都是秦軍的身影。剛剛前方斥候來報,秦軍離薊城已經不足百里。誰能告訴寡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幾日間,彷彿一切都變了。燕國的土地上,到處都是秦軍。而就在不久之前,前方的來報,數千秦軍的兵馬將至。

燕王急匆匆將所有朝臣找來,更想要得出一個方法,接下來該怎麼辦?

“王上,王城中還有三萬大軍。當整軍備武,以抗秦軍。”

太傅鞠武站了出來,聲音洪亮。

燕王看了一眼鞠武,一旁的燕臣已經走了出來。

“如今長城已破,秦軍不斷湧入燕地。易水之岸,秦將李信只憑數千騎,就將太子打得大敗。”

說著,這名燕臣有些急切。

“王上,求和吧!否則等到秦軍至,大禍不遠矣。”

“怎麼求和?太子令刺客當殿刺殺秦王,秦廷大怒,不把我等族滅,怕是不會甘休。王上,我們還是跑吧!”

此言一出,燕王宮的大殿沸騰了一般。

“跑到哪去?能跑到哪去?”

“對了……是遼東。遼東偏遠,又有險要足以扼守,可擋住秦軍。”

“能擋住一時,擋不住一世啊!”

……

“夠了!”

鞠武大喝一聲,此時這位老臣眸子中滿是怒火。

“燕國還沒亡呢!”

如今燕軍能戰者還有十數萬,而對方只有七萬,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可這一干人,卻是畏秦如虎,早已經被嚇破了膽。

秦軍的前鋒離薊城還有百里,王城中還有三萬大軍,可在一眾人面前,彷彿他們已經是階下之囚一般。

鞠武看向了燕王,想要從他口中得到足以支撐自己信心的話語。然而,所得到的只是一聲極其冷漠的聲音。

“燕丹在哪?”

這一聲落下,所有人都已經知道燕王的意思。刺秦之舉,燕丹為禍首,把他捏在手裡,之後才能進退。

“太子殿下兵敗之後,集結了萬餘大軍,正在向薊都靠攏。”

燕王的雙手不覺握緊,心中生出了警惕。

“太子為國分憂,寡人之心甚慰。其餘人都退下去吧!”

眾臣退去,燕王忽然叫住了鞠武。

自從剛才燕王問燕丹在哪時,鞠武渾身激情消退,一瞬間彷彿老了許多。

“王上喚臣,有何事?”

空蕩蕩的殿宇中,燕王看向了鞠武,問了一聲。

“太傅可是怨寡人無情?”

“臣不敢!”

燕王一笑。他是個自私的人,心中想的都是自己的權位。可如今,燕王輕聲問了一個問題。

“太傅要讓寡人整軍備戰,可寡人要問一聲,燕軍擋得住趙爽麼?”

鞠武抬頭看向了燕王,眼眸之中閃爍著光芒。

“昔年咸陽之外,數萬秦軍都擋不住他。如今換了燕國,就能擋住了麼?輸了就得認,否則別人遲早會讓你輸得更慘。”

燕王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

“寡人當了數十年的王,如今怕是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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