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最終還是沒有答應,但也沒有反對。

秦風和那八百驃騎,乃是朱梓的部下,秦遠並不能做主。

剛剛結束了這場會議,秦遠就帶著數百親兵,往涼州趕。他需要將這裡的情況儘快稟告朱梓,請他來定奪。

“主公,朱梓會答應麼?”

站在大圓禮堂的之前的廣場,望著秦遠等人遠去的煙塵,楊貴問道。

婁敬和葉東陽就在楊羨的身後,剛才那場會議,他們也參加了。

“朱梓答不答應並不重要,這座城在這裡,又挪不走。”

楊羨一笑,這是一場交易。朱梓得到這座魔城之後,便能拓地千里。雖說裡面含有水分,涼州人口不過百萬,朱梓並沒有能力實質性掌控這千里之域,不過在交通要道之上修建幾座要寨還是辦得到的。

對抗蠻獸潮,涼州軍的前線將不會是陽絕關,而會在魔城。

魔族建城於此,選擇了這處戰略性極其重要的交通樞紐,其最初用心怎樣,還真不好說。魔族以青烏為太陰,凝地炁為一域,人為將魔族的地方與外界分隔,封鎖了十多處山脈要道,導致了歷年來的蠻獸潮絕大部分都只能向著陽絕關湧去。

而此刻這方地域已經與荒域之中其他的地方沒有什麼區別,那蠻獸潮便可以透過魔域向其他地方分流而過。

事實上,秋季的蠻獸潮已起,沒有了魔域之上的烏雲重重,沒有了外圍兇猛的狼靈,已經有不少蠻獸向著魔域方向試探性地遷徙。朱梓在陽絕關整軍備戰,想必已經感受到了差異。

陽絕關背後便是涼州百姓,是他們的父母妻兒,朱梓與涼州軍只能選擇堅守。

而與陽絕關需要徹底阻絕蠻獸潮不同,駐軍於此,涼州軍只需要進行疏導。

以魔城為大本營,在通往涼州的幾處要道設下要塞,進行阻隔,讓蠻獸潮分流到荒域其他的地方。這樣一來,陽絕關那邊的壓力大減,朱梓也能夠挪出更多的兵力。

秦遠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地方的巨大價值,而朱梓很快也會意識到。

然而,這場交易的核心不在於這座城市,而在於朱梓與楊羨共同建立一個聯盟。

一個對付手握中原七州的霸主桓武的聯盟!

楊羨明白,朱梓也明白。

“主公,萬一朱梓不願意怎麼辦?”

楊貴站在一旁,有些擔憂地說道。畢竟,這裡雖然是荒域,可名義上也算是朱梓的地盤。楊羨帶著人馬公然在朱梓的地盤上攪動風雲,又是魔極宗,又是涼州的承天道,一個正常的諸侯,怎麼可能忍得下這口氣?

楊羨不語,輕揮羽扇。婁敬在後面一笑,說道:“楊小將軍,便是朱武宵不願意,也有人會逼他同意的。”

“誰?”

楊貴一臉懵懂,在場的人臉上卻是早有答案。

“桓武!”

楊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沒錯!桓武一直覬覦西涼鐵騎,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蠻獸潮今後不會成為涼州的難題,自然也不會成為桓武的難題。

一旦這裡的情況傳到了桓武的耳中,那麼他便不會再有顧忌,肆無忌憚地對涼州開始動手。

朱梓看似多出了許多可用的兵馬,但壓力也會比以往多更多。他若不想要就此投降桓武,做那神都之中的閒散侯爺,最好的選擇便是與楊羨聯盟。

一聲軍號聲響起,在場一眾人大驚。楊羨在魔域周圍佈置了警戒哨,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現在響起,眾人心中不覺得生出了疑惑。此刻這魔城周圍,難道還有其他的勢力想要趁火打劫不成?

來者粗略來算只有百多人,皆為男性。

他們是夸父族的人,為首的便是一個老者,似乎是族長,看向楊羨的時候,一臉不爽。

“就是你救了我部落之中的兒郎?”

不用念纖塵翻譯,這老者居然能夠說周人的話,倒是讓楊羨有些意外。

老者身邊跟著的便是當初楊羨救的幾個夸父族人。

“沒錯。”

“這裡的魔族也是你剷平的?”

“沒錯。”

老者先是向楊羨作揖行禮,表示感謝。然而他伸出了長著粗厚老繭的手掌,說道:“賠錢!”

楊羨有些莫名其妙,這個老頭怎麼回事,一上來就要錢麼?

“我們好像是初次見面吧?”

這老者將花白的鬍子紮成了一個小辮子,面板很黃,外穿一件馬甲似的短皮襖,身體雖粗壯,卻是長得矮小,與夸父族的普遍的高大身形並不想配。

“我們部落本是住在魔域以西的小山谷中。雖然那些魔類兇殘,但我們還過得下去。可是你將他們剷平之後,大量的蠻獸朝著我們的村莊去了。我們要搬家,這筆搬遷費不朝你要跟誰要?”

楊羨一笑,說道:“老者大概不知道,涼州軍將要駐軍於此,以後這附近的地域,怕是都住不了。就算我給你錢,你也搬不了啊!”

看著老者面色露出疑難,楊羨繼續說著:“夸父族與我族數千年前本是盟友,兩家有著身深厚的情誼。汝等有難,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不如汝等雖我一起遷往益州,如何?”

“你想要招攬我們?”

“沒錯!”

楊羨很是直爽的說道,不帶一絲偽飾。

空氣一時凝滯,老者的臉色數變,似乎心中在做著激烈的掙扎,最後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管吃管住不?”

楊羨點了點頭。這老傢伙就像是碰上了冤大頭一樣,拍手稱慶,幾乎跳了起來,向著身後的夸父族人嘰裡咕嚕地說了些什麼。

經過念纖塵的解釋,楊羨明白了這個老傢伙的意思。大意便是:孩兒們,快回去將附近部落裡的人都找來,這裡有個傻子願意管飯。

魔族聖山,那本是供奉吞天蚌的山中腹地。

白離火燒過一遍,那吞天蚌已經失去了生機。本是鮮紅的蚌肉,如今變得焦枯。山腹中早已經荒蕪,短短的時光,便生出了滿地的野草。

數只青蛙在吞天蚌附近尋找的食物,呱呱地叫著。

一隻手從吞天蚌焦枯的蚌肉中伸出,猛然將一隻青蛙抓住,驚起了一片蛙聲。

便是一眾元魔也沒有料到,這次吞天蚌產卵困難,是因為其孕育的是雙生卵。另一個魔帝幼卵一直在吞天蚌的產道之中,便是白離火,也沒有將其燒死。

與他的哥哥不同,這位魔帝很是謹慎。直到在這聖山再也感覺不到那些周人的氣息,他才敢破卵而出。他將這隻青蛙送入了自己的口中,如野獸一般,拼命地咀嚼著,消弭著肉體的飢餓感。

地上,六道魔影緩緩凝聚成型,玄陰血魔跪伏在魔帝身邊。這些魔帝最為強大的守護者,恭順異常。

魔帝大吼一聲,嘴角沾滿了青蛙的血肉,形容可怖。尖銳的聲音震徹山腹,魔帝盡情地發洩著這些日子以來的恐懼與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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