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31

第二天的風祭凜照常上學,他昨天下午回港口黑手黨處理完所有事後看見了野崎梅太郎回他的訊息，對方看樣子沒在意他提前離開的事，反而興致勃勃地問起了黑手黨身份“風祭凜”。

對此,風祭凜心情微妙,他眉眼低垂地趴在課桌上,思考這中間是那裡出了問題？一般人都不會想和黑手黨扯上關係吧！為了保護好自己的馬甲，風祭凜支支吾吾地遮掩了過去,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籠統地說了一些橫濱大部分人都知道的有關於港口黑手黨的訊息。

雖然之後野崎梅太郎也沒有再說什麼，但總擔心對方會不會因此對自己有意見。

……而且昨天走得太早，也沒能和佐倉千代交換聯絡方式,現在的他也不好意思特意問野崎梅太郎要。

總覺得自己像一個笨蛋一樣。

風祭凜的下巴枕在胳膊上，微微下垂的嘴角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不好接近。

“風、風祭同學，天野老師——”班長正鼓著勇氣和風祭凜說著話,就猛然看見眼前的少年掀眸盯上了他,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腳步忍不住後撤兩步，然後後腰“砰”地撞上了身後的桌角。

他瞪大眼倒吸一口涼氣,眼角泛紅,整個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

風祭凜坐直身體,看向班長的眼神變得欲言又止。

被人討厭到連和他說話都能夠給人一種忍辱負重至此的感覺，該說不愧是他嗎？“什麼事？”

風祭凜淡定問道。

班長吞嚥了一口氣,不怪他反應那麼大，關鍵是風祭大人的氣場實在太強烈，和風祭大人說話簡直比拿著不及格的卷子回家讓父母簽字還恐怖。

不,倒也不一樣,只是有一種吾等凡人不配與之接近的感覺。

“那個,風祭君現在還沒有加入社團，天野老師要求您這個周必須要加入一個社團.”

說著，班長偷瞄了風祭凜一眼，看對方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後便繼續說，“明天是社團體驗日，從下午開始就不上課。

風祭君感興趣的話可以去各個社團體驗一下，這個周就是各個社團提交入團申請的截止時間了.”

風祭凜擰眉，一年級的時候他加入了一個讀書社，一個周只有兩天下午需要進行社團活動，而且社團活動時間很短，社團內的任務也只是一個週一篇的讀書筆記。

一開始他很滿意，結果沒過多久部長就通知他不用再去進行社團活動了。

不去那就不去吧，即便他因為這件事備受打擊到了一個周都沒有喝草莓牛奶的程度，但他還是儘可能讓自己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得毫不在意的樣子，只是每週的讀書筆記依舊在交。

有一週他時間太忙沒有提交，當他滿懷著歉意地把讀書筆記多補上一篇後交給部長時，結果卻被無情告知他再也不用交了。

一年級下學期快期末的時候他主動退出了社團，雖然和母親說了自己已經加入網球部，這一次也可以嘗試把謊話變成現實，但上次的經歷著實慘痛。

“……那個，風祭同學，我已經說完了。

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班長探著個頭試探性的問道，他感覺風祭凜此時釋放的冷氣都要把人給凍壞了。

風祭凜微微頷首，沒理解班長要走就走，為什麼要特意問自己一聲。

而班長在看見風祭凜頷首後如釋重負般一溜煙的就回到了原位，風祭凜眨眨眼，想著明天下午去網球社看看吧。

啊！好麻煩，這段時間真的超級累的。

風祭凜神色懨懨，做某一件事的時候該認真時還是需要認真，自己不久前買的網球拍連用都沒有用過。

港口黑手黨名下的產業裡有自己的網球場，是給組織的內部成員使用的，但現在應該處於閒置狀態，畢竟現在大家都忙得分身乏術。

下定決心要嘗試加入網球部的風祭凜在下午放學後到達了港口黑手黨的大樓，他的視線從加藤源也抱著的那一摞任務資料上挪開，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我們組織名下的網球場現在有人在使用嗎？”

加藤源也聽見風祭凜的問題後眼神微閃，風祭大人向來不說多餘之話，不做無用之事，那麼風祭大人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是什麼原因呢？“風祭大人，網球場目前無人使用.”

加藤源也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我們組織有安排底層人員專門負責清理，如果風祭大人需要使用網球場的話現在就能使用.”

風祭凜斂眸思索，如果自己一個人去的話，一個人根本就不能打網球，更何況自己只在網上搜尋過基本規則和教程，還是需要一個會打網球的人來帶一下自己。

可就兩個人去打網球的話，暫且不論能不能找到另一個人，但就這件事就能夠讓自己被議論紛紛。

用工作的時間玩網球，還要拉著人陪自己玩，啊，就算被人說什麼不負責、任性、自私自利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風祭凜從加藤源也手裡拿過任務資料，垂眸翻看，動作迅速地分類，都是需要武力的任務，風祭凜把危險度較高，可能會碰見異能者的任務分在一邊，把危險度相對較低，不可能會碰見異能者的任務又分在另一邊，同時還儘可能考慮到不同難度任務地之間的距離，以便兩邊可以隨時支援。

“分一小隊的人給我，你帶著剩餘的人，我們分兩組完成任務，任務過程中隨時保持聯絡，方便支援.”

風祭凜說著頓了一下，把危險度更低的那份任務資料遞給加藤源也，“任務完成後回本部休整半個小時，接著按照自願原則帶大家去網球場進行網球比賽，優勝者這個月基礎工資翻倍，錢從我的工資裡轉出去.”

在風祭凜前半段話的時候加藤源也還沒什麼反應，但聽到後半段的時候自認為表情管理相當出色的加藤源也都忍不住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網球比賽？！這是什麼完全和黑手黨不搭的畫風！“有問題嗎？”

風祭凜見加藤源也沒有回話，心裡不由得有幾分揣揣不安，不可能這樣還不行吧？自願原則耶，而且是在任務完成之後，更何況玩得好的他還自掏腰包給出獎金了，怎麼想都挑不出問題吧！加藤源也抬眸時注意到風祭凜落在他身上的輕飄飄的眼神，迅速把頭埋下，心跳如鼓，既然是風祭大人的要求，那麼其中肯定有他想象不到的深意。

身為風祭大人最得力的下屬，那麼他現在所需要做的只有遵從風祭大人的命令而已。

“沒問題，風祭大人.”

加藤源也大聲應道。

風祭凜表情一滯，只是打網球而已，不要給我表現出一副我要強迫你們去上刀山下火海的壯烈表情啊！·把原本的任務拆成兩份，風祭凜也如願以償地提前完成了今日份的任務，並且最終拿著網球拍站在了網球場上。

……但也僅僅只是站在了網球場上。

環視一週，他的屬下全都來了，哪怕是在任務中受傷的成員或者根本就不會打網球的成員都坐在觀眾區觀看比賽。

球場有三個，另外兩個球場正在激烈對戰，加藤源也負責統籌安排參賽人員和參賽結果統計，每次分配給他的對手都直接自動認輸，於是旁邊的球場還沒有打完一輪，他就變成了這個球場唯一的勝者。

風祭凜握著網球拍的手緊了緊，青筋鼓起，渾身上下冒出來的黑氣已經如有實質。

他感覺自己被明晃晃的冷暴力了。

“風祭大人，您現在已經是勝者了，請您暫且等待其餘成員分出勝負吧.”

加藤源也拿著一個記分的筆記本站到風祭凜身旁垂首說道。

風祭凜剋制住自己想要罵人的慾望，剋制——剋制——完全剋制不住啦！“和我打網球有那麼難嗎，我不能和你們打網球嗎？打網球就好好打啊！直接認輸算是怎麼回事.”

風祭凜蹙著眉，聲音陰沉就像要滴出水一樣，“你們繼續，我先離開.”

說罷，風祭凜也不看眾人的臉色，徑直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網球場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片刻後，有人壯著膽小心翼翼地問道，“風祭大人絕對是生氣了吧？”

“但是為什麼風祭大人會生氣？”

一個人高馬大的黑衣漢子皺眉，他手裡握著網球拍，不久前才主動向著風祭凜認輸，“原本我們就不可能戰勝風祭大人，主動認輸不是很正常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不出個所以然出來，甚至有一個成員臉上逐漸露出了不快的表情：“根本就沒必要特意花時間來打什麼網球吧，有這個時間去酒吧喝酒不好嗎？我打心底尊重風祭大人，因為風祭大人實力很強，作為他的部下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值得吹噓的事。

但風祭大人現在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孩子，他想玩網球，所以我們都來了，這有什麼問題嗎？他不想不戰而勝，那他大可直說，我們沒有人會拒絕他的要求，他根本沒必要直接離開.”

他話音一落，不少人心裡都面上沒說什麼，但心裡都隱隱表示了認同。

加藤源也沉著臉掃視了一圈眾人：“你們都是這樣認為的？”

看著沉默不語又或者是欲言又止的眾人，加藤源也拿著計分本的手不禁用力，白色的紙張隨之產生褶皺，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諸位，剛剛在另外兩個球場認真打網球的諸位，我想問你們打網球時的心情是怎樣的？”

加藤源也語氣認真道。

“……高興.”

有人遲疑了一秒後開口答道，臉上帶著一絲不自覺的懷念，“已經有好幾年沒有打網球，突然發現其實打網球還是挺高興的.”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對自己黑手黨的身份習以為常了，血腥、暴力、欺詐，拿槍的手突然拿起網球拍，就突然想起國中輟學之前我還是學校網球隊的正選，心裡挺高興的.”

“我倒是沒想那麼多，只是單純地喜歡打網球，然後和你們一起打網球也很有意思.”

“……”聽著在場的人陸陸續續說完後，加藤源也神情鄭重道：“首先，在網球比賽前風祭大人就說了自願原則，風祭大人並未強迫任何一個人做出違揹你們意願的事.”

見之前有過抱怨的成員紛紛抿唇低下了頭，加藤源也繼續說道：“如你們所說，風祭大人在年齡上還是一個孩子，他在學校裡還有他自己的生活。

像風祭大人這種絕對會受歡迎的存在，難道會在學校裡缺乏陪他打網球的朋友嗎？風祭大人需要特意要求你們來陪他打網球嗎？事實上是不需要.”

“既然如此，那麼風祭大人特意組織這場網球比賽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你們.”

加藤源也斬釘截鐵道。

——為了我們？眾人疑惑的目光聚集到了加藤源也身上。

“作為黑手黨，我們向來遵循著一個心照不宣的原則，互不干涉對方的秘密，隱藏起自己的內心，只把自己當作是組織的工具。

但風祭大人並沒有把我們當成工具，而是把我們當成了活生生的人。

我們不是風祭大人在面臨危險時的替死鬼、人肉盾牌，我們是風祭大人絕對不會背叛的下屬，也是風祭大人可以全身心信任的同伴.”

“雖然說是同伴的話似乎是有妄自尊大的嫌疑，但我想要表達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風祭大人在試圖用他的方式融入我們，他在試圖讓我們彼此建立起犯罪、殺人這些之外更為正常的，普通的，讓人能夠感受到尋常卻又溫暖的聯絡.”

說著，加藤源也不由得哽咽了一下，他努力剋制住內心因為風祭凜而產生的洶湧的淚意，心底又不由得暗暗懊悔自己為何沒能夠早早發現風祭大人的真實想法，以至於風祭大人生氣離去，不，風祭大人是真的因為生氣而離去的嗎？就在這時，恰好有人試探性地提問道：“風祭大人已經生氣了，現在我們是不是要告訴風祭大人我們明白他的用意了？”

加藤源也擰眉思索了一瞬後果斷拒絕，他義正詞嚴道：“不，風祭大人絕對不是真正的生氣了。

他只是把空間留給了我們自己，希望看到我們能夠獨立解決問題，讓比賽公平公正地展開，這是風祭大人對我們的考驗，同時也是風祭大人對我們的信任。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完成考驗，繼續進行網球比賽，並在明日把比賽的結果告知風祭凜大人，絕對不能辜負風祭大人的期待.”

“是，加藤副官！”

眾人鬥志昂揚。

另一邊，對此一無所知的風祭凜在離開室內網球場後恍然間發現現在沒有司機開車送自己回去。

剛剛才和自己下屬撕破臉，如果再進去叫人來送他的話未免太沒骨氣。

好在現在的位置還在城區，風祭凜直接選擇了坐計程車。

在車上時還接到了森鷗外的電話，森鷗外詢問他為什麼突然想到要帶人去網球場，身心俱疲的風祭凜隨意敷衍了兩句後就直接把電話掛掉。

回到家，風祭凜意外地發現桌上已經做好的菜，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絕對不是他媽媽做的。

恰好風祭有春聽見風祭凜回來時的聲音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她注意到風祭凜的迷茫後笑眯眯道：“最近有發現凜醬很辛苦的樣子，所以我找了一個專門做三餐的家政阿姨。

雖然也想要為凜醬親自做所謂的愛心餐，不過如果害得凜因為吃了我做的菜而身體不適的話反而會更糟糕的.”

風祭凜眨眨眼，整個人在風祭有春眼裡看起來又乖又軟，風祭有春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家的凜實在太可愛了。

吃著晚餐，風祭有春問起太宰治最近有沒有空再來玩。

風祭凜拿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他對於太宰治的感官很複雜，沒有什麼討厭的情緒，但是也似乎親近不起來。

“他最近很忙.”

“欸，這樣啊！”

風祭有春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呢！”

風祭凜不知如何接話，只是抬眸茫然地看著風祭有春。

“嘛！凜醬這樣也很好，畢竟凜醬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風祭有春微微一笑，“我呢，沒有強制性要求凜醬一定要交朋友，只是見過以前有很多朋友的凜醬，所以知道凜醬是需要朋友的.”

風祭凜低下頭，眸光微動，淡淡的紅暈不自覺地從臉頰蔓延到了耳根的位置，連帶著心臟的位置也暖呼呼的。

片刻後，風祭凜輕聲應道：“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