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再給她也不遲。
思及此,沈韜終於鬆了一口氣。
雀躍、驕傲、滿足,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胸膛裡滋生膨脹。
契約姻緣,想一想都覺得好玩。
從小在外人跟前,他都是乖巧聽話的好孩子。
可他了解自己,他心裡住著一隻怪獸。
乖巧書生只是表象,他的本性是水中妖,神秘莫測,無拘無束。
跳脫出父母的管束,勇闖京城,展翅高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才是他內心最強烈的追求。
甚至於跟牧寶星的合作,在他看來,也是他離經叛道的一項有力證據。
若別家的閨秀,自然不會應允。
誰讓她是土匪的女兒。
沈韜從未想過,這世間還有跟他一樣瘋狂的人。
他的竊喜並沒有維持多久,在年輕人眼中如同兒戲般的婚姻,到長輩們跟前,變得無比鄭重。
父母聽說他跟節度使的義妹兩情相悅之後,當夜決定,馬上登門提親。
第二日一早,沈家夫妻搬空了自家半個綢緞鋪子,大張旗鼓,浩浩蕩蕩,把宋星橋宋大人堵在了自家門口。
“寶星和他,兩情相悅?你們想娶寶星過門?”宋府花廳內,宋星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底下哪有男子追上門要名分的。
“寶星我瞭解她,雖然頑劣,卻不做離經叛道之事。你們肯定是誤會了。”
程氏笑得眉眼彎彎:“年輕人的事兒,本就在一個眼緣,若紅鸞星動,只一眼便是千年。聽聞宋大人與夫人,也是相識在白鶴書院,將來他們小夫妻若能像您二位一樣琴瑟和鳴多子多福,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呢。”
雲熙懷著第四胎,涼州城裡人人都知,宋大人寵妻無度,唯妻命是從。
宋星橋噎了一口氣,若再反駁下去,別人會說他“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好說不好聽。
他應付幾句,只說問過寶星的意見,再做回覆,把沈氏夫妻哄走了。
他大步流星來到寶星的院子,還未進門便聽見雲熙的聲音。
“沈韜長得雖好,可一雙眼睛太過精明,你莫被他算計了。”
“嫂嫂放心,他並不是壞人。”
“婚姻之事,並不能以好壞評斷。你須挑一個談得來的,兩情相悅的男子,方才不覺得這輩子委屈。”
“我跟他很談得來啊,而且,他長得那麼好看,比我阿兄年輕時還要帥氣些。”
宋星橋輕咳兩聲,抬步邁過門檻,邊走邊說:
“沈家夫妻太過伶俐,從內到外都透著小商人的精明。這門婚事,我不答應。”
寶星一聽,嘟起了嘴,眼看著要哭出來。
“莫不是我剛才說沈韜比阿兄帥氣,你吃醋生氣了,所以才橫加阻攔的?”
宋星橋氣得瞪眼,“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嘛。程氏太過精明,一看就是個惡婆婆,我這是為了你好。”
寶星一聽,擼袖子握拳,不服氣道:“我從小跟著阿兄習武,把我孃親的雙刀舞得有模有樣。他們誰敢欺負我?”
宋星橋皺眉,有口難言,生怕自己說出真相,惹得寶星多想。
寶星是個聰明的,見他不說話,正色問道:“阿兄是不是擔心,我是土匪的女兒,將來會被沈家人瞧不起?”
“我可沒說,麻九爺當初雖落草為寇,可他從不禍害好人。若有人借題發揮欺負你,我第一個不答應。”
有他做後盾,自然沒人敢明著欺負她。可保不齊私下議論,陰陽怪氣內涵她。
總不至於,人家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回孃家搬救兵吧。
寶星對細枝末節不大關心,她只想著沈韜能不能一鳴驚人,能不能殿試奪魁,能不能殺了丁頤景。
寶星聽三位叔爺提過,當年她爹爹被壞人擄走,丁頤景跟當時的州牧許易不作為,耽誤了時間,才導致她爹爹慘死。
這仇,早就刻在了她骨子裡。
遲早要殺了丁頤景,報仇雪恨。
她和沈韜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牧寶星幾步走到宋星橋跟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我跟沈公子兩情相悅,求義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