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捂不住的.”
易輕塵道:“俞三俠遭逢大變,心中不知想過千百遍仇人的聲音容貌,只要見到張夫人或是聽到張夫人的聲音必定能認出來,到時事起倉促張五俠與俞三俠有什麼反應可以難說了.”
俞蓮舟臉色更沉,這事是他心中最大的疙瘩。
若是五弟知道自己妻子是造成三弟悲慘人生的罪魁禍首,他該如何自處?易輕塵悠然道:“有些事早說比晚說好,早說尚能選擇時機,若是被事情逼在絕處再說,那便是無法挽回了.”
俞蓮舟躬身致謝:“多謝少俠指點.”
“說到大力金剛指,我倒是想起一件武林舊事來.”
易輕塵既然說了,就不防說的多些:“前些年吧,可能是幾十年或是一百多年前,少林寺曾經有位燒火僧偷學武功,打死少林寺不少高手後反出少林,據說他擅長的就是大力金剛指.”
俞蓮舟猛地抬頭,眼中閃過厲芒:“少俠,那燒火僧後來去了何處?”
易輕塵是什麼人?武功深不可測,格局胸懷天下。
這樣的人口中所說的話絕不會是無的放矢。
易輕塵暗贊俞蓮舟反應快,說道:“聽說好像是去了西域開宗立派,具體的你們武當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是,多謝少俠指點.”
俞蓮舟退後一步,恭恭敬敬的彎腰施禮。
又說了幾句閒話,俞蓮舟回到船艙。
不多時船艙裡就響起張翠山的厲吼,那聲音就像一匹受傷的野狼。
緊接著想起小孩哭聲與俞蓮舟訓斥的聲音。
易輕塵搖搖頭,殷素素這姐姐也是自己找事。
明知道因為俞岱巖的事已與武當結下大仇,還眼巴巴的想跟張翠山好(流落冰火島之前),這不是十足的找虐嗎?現在可好,張翠山裡外不是人,既不能對不起俞岱巖,又不能對不起妻兒。
弄了個解不開的死結。
易輕塵走進船艙,只見張翠山渾身顫抖,口不能言。
殷素素抱著張無忌躲,面色慘白,一言不發。
“怎麼說?”
易輕塵笑道:“張五俠是不是想把一家三口的性命賠給俞三俠呢?”
“我對不起三哥,到頭來竟是我害得他……”張翠山顫聲道:“我還有臉去見三哥嗎?”
“咋滴,俞三俠的四肢是你捏碎的?還是令夫人捏碎的?總不會是令公子捏碎的吧?”
易輕塵冷笑:“你死了一家三口對俞三俠有什麼好處?”
張翠山頭腦混亂:“可是……這……我……”“無能!”
易輕塵道:“錯已鑄成,難道就自殺了事?俞三俠行動不便,又膝下無子,日後誰來奉養?”
“死死死,死有何用?”
“即便要死,也當問問俞三俠的意見,他要讓你死你再死不遲.”
張翠山面色慘然:“三哥與我情同手足,怎會要我去死?可我……”“可你現在仍不知道到底是誰捏碎俞三俠的四肢?”
易輕塵冷言冷語:“枉你們號稱親兄弟,就想著自殺逃避,有沒有找到真正下手的敵人?有沒有帶俞三俠找遍名醫?有沒有想過日後怎麼照顧俞三俠?”
“沒有,一件事你都沒做,只想著自殺躲避責難,還要將孩子丟給你兄弟照顧,你算什麼大丈夫?”
張翠山汗如雨下,忽的掩面大哭。
俞蓮舟勸解道:“五弟,你也要為三弟想想,若是你因此事自戕,三弟又該如何想?”
兩人輪番將張翠山勸住,但他夫妻隔閡已生,不復從前和睦。
易輕塵看在眼裡,心中也是感嘆。
正邪之別,門戶之見,實在是先人們總結出的至理名言。
似張翠山與殷素素結合,若是不履中土還好,一旦回到中原,終究難以自處。
蓋因正邪不相容,雙方攀來攀去,總有許多血海深仇。
就算書中得了團圓的張無忌和趙敏,那也只是書中的童話。
別的不說,就說趙敏派人偷襲張三丰,差點把張三丰害死。
只此一件事武當難道還能原諒趙敏?何況她還挑起六大門派與明教的廝殺,不知害死多少明教教眾。
明教的人又怎會認可她?換一個方向考慮,張無忌火燒萬安寺,火燒王府,害的趙敏他爹一身官司。
趙敏一家能容得下張無忌?至於漢、蒙之間的血海深仇,更是數不勝數。
只要用腦子想一想就知道兩人之間隔著多少邁不過去的坎,除了無腦戀愛的童話,實在想不通誰能容忍他們走到一起。
即便在書中最後兩人也只能遠遁中原,再也不與熟人見面。
夫妻冷戰不久,殷素素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兩人又漸漸膩到一起。
言語之間不見歡喜,多是憂愁。
大概是下定決心要去跟俞岱巖請罪,是以站定一條戰線,又是夫妻一體了。
只可憐俞岱巖。
其實真算起來天鷹教與武當派爭奪屠龍刀,江湖廝殺純屬平常。
俞岱巖武功智謀比不過殷素素,那隻能自己認栽。
至於後來被金剛門的那誰捏碎四肢那是誰都無法預料的事,還是俞岱巖倒黴。
當然對天鷹教而言也是一樣,他們攤上了就要接受後果,承受武當的報復。
若僅是如此不過是尋常的江湖廝殺,誰也沒什麼好說的。
可你殷素素偏偏看上張翠山,這就沒法收場了。
仇人變親人。
你們一家三口、祖孫三代,讓俞三俠怎麼受得了?換誰都要發狂。
大約是知道前途未卜,一路上張翠山夫婦緊守著張無忌,到沒有發生什麼爛事。
直到來到湖北境內才遇到一群蒙面的峨眉弟子夜襲,被俞蓮舟輕鬆料理。
之後五人轉乘峨眉弟子贈與的馬匹,改行陸路。
行將匆匆,不一日將至安陸。
大路上忽有行人逃奔,紛紛叫道‘快跑,快跑,韃子兵來啦!’五人聞言,縱馬迎上,不過二三里便見元兵肆虐殺人。
地上橫屍片,有個元兵正抓起一個孩童,要用腳踢他。
易輕塵屈指彈出,一點寒光刺中那元兵的腳踝。
元兵慘叫一聲,歪倒在地,腳踝上出現拇指粗細的血洞。
易輕塵閃身躍進元兵人群,伸手奪過一杆長矛,力道到處長矛主人悶哼一聲栽倒下去。
長矛橫掃,元兵腦袋一個接一個飛起。
他以劍術起家,最精通的就是兵刃。
殺人以兵刃最利,也最省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