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弈然向來不怎麼在乎自己的成績,得過且過。

被家長問成績的時候,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坦然的遞上自己穩居倒數的成績單。

可被虞書年正面審視自己的成績,柏弈然卻莫名有些心虛,不知道從何而來,這種情緒就是絮繞在心頭不散。

見虞書年不說話,他更慌了。

事實上,考試常年沒有下過三位數,多次滿分交卷的虞書年並不太能理解分數為什麼會這麼低。

但面對柏弈然的卷子,他也只是片刻的凝滯,回過神來安慰道:“沒關係.”

虞書年把卷子幫他收好,“空的越多代表進步空間越大.”

柏弈然緊張的心一顫,噗的一下笑出了聲,看著一本正經的虞書年,眼底的笑意越盛,“你們學習好的都這麼會安慰人嗎?”

“我這是實話實說.”

虞書年將疊好的卷子抵在他胸口處,“遇事要往好處想.”

柏弈然接好卷子,“比如……”“雖然你成績不好,但……”柏弈然側耳傾聽,等著虞書年悉數他可以比擬成績的優點。

就聽虞書年停頓思考了那麼一小會,“你人很樂觀.”

“……?”

‘雖然但是’這個句式還可以這麼用嗎。

---聚眾鬥毆的事,柏弈然以一己之力抗了下來。

但因為剛分班考結束,老師都忙著判卷,教導主任也被瑣事絆住腳步,檢討的事也暫時擱置下來。

安穩的上了兩天自習。

柏弈然看的都是虞書年的書,不單單是課內教材,上面還用規整漂亮的字型標註了重點,以及課外延伸。

相比之下,他自己的書亂糊一通,手裡拿著筆睡覺,再睜眼書上就留下大片墨跡和鬼畫符似的筆跡。

好看的字做了標註的書,看起來都賞心悅目。

課程表是跟著分班名單一起下來的。

一個年級一頭一尾的兩個班級人員沒有變動,都是中間的班級學生成績起伏換班。

自習結束就正式開始上課,這也意味著早起上課的時間又提前了一個小時。

天才矇矇亮。

虞書年第一個來教室,他也不喜歡很多書重複的拿來拿去,不考試的時候都會把書留在教室。

騰空書包,把書放進桌鬥,剛一伸手,指尖觸到了什麼微微一頓。

是牛奶。

還是記憶中熟悉的包裝盒。

除此之外,還多了一塊小麵包。

似乎有了合適的理由以後,給他送早飯的那個人有些肆無忌憚,還更多加了些東西。

虞書年勾了下唇,指腹摩擦著牛奶盒,側頭看向窗外。

早上起了霧,讓原本就陽光微弱的清晨越發暗淡,他來的這麼早,也不知道這牛奶是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虞書年漫不經心的想著,拆開牛奶喝了一口。

麵包是巧克力味的,外皮綿軟細嚼還有韌勁,裡面的內陷是融化的巧克力,好像還加了乳酪,口感層次很豐富,吃著不會覺得甜膩,很好吃。

“學霸,早啊.”

陸銘學拎著掃帚進來,“你來的怎麼比我值日生還早,這麼有天賦的人還這麼努力,你真是要卷死我們吶.”

“早.”

虞書年把燈開啟,吃完麵包剩下的包裝紙捏在手裡,漫不經心的摺疊,“今天你值日?”

陸銘學搖了搖頭說:“不是,齊佳彤她們組值日。

但我昨天賭選擇題答案賭輸了,值日就落到我頭上.”

說話間,樓下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路過窗邊的隊伍齊刷刷的喊著口號。

體育特長生有固定的早起晨跑時間,晨起鍛鍊是佔用了整個早自習,包括下午兩節課和最後的晚自習。

都是體育生訓練的時間。

有沒散開的霧氣在,玻璃上還凝了一層水霧,虞書年什麼也看不見,不知道柏弈然有沒有在訓練的隊伍中。

跑步的聲音漸行漸遠。

虞書年在玻璃上隨意畫了幾筆,指尖的觸感微涼,他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牛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晌,他拿出手機,手腕抵在桌沿,單手握著牛奶拍了張照片。

許久沒有動靜的朋友圈,刷出一條寫著‘早上好’,配圖牛奶的問候。

‘咣噹’小半杯的電解質水砸在桌上,柏弈然一把抄起旁邊的書,緊急將書救了回來,“樊天羽給我拿點紙.”

“來了來了.”

樊天羽直接拎著紙抽過來,‘刷刷刷’連抽幾張,蓋在桌上吸水。

柏弈然抿了抿唇,又加了幾張,水擦乾淨也沒把書放上去,而是更保險的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他同桌位置沒人坐,兩張桌子他都歸他。

平時早訓回來,柏弈然習慣喝點淡鹽水或者電解質水,剛運動完不能喝太快,溫吞的慢悠悠的填補,邊看手機打發時間。

手機介面還停留在虞書年的那條朋友圈。

三秒鐘後,朋友圈下多了一條回覆。

柏弈然:【早上好!】---剛開學,分班考結束,一般來說,正式上課的時候都會先講試卷。

但一班的規劃顯然和其他班不同步。

有問題學生私下互相問一問就能解決,都用不著老師浪費一節課的時間講卷子。

於是直接推進度,開始高二的課程。

虞書年轉著手裡的筆,視線盯著黑板卻聽的有些累。

不是太難或者晦澀難解。

而是因為……太簡單。

就好比你已經掌握了奧數題,現在聽著老師講1+1,這種感覺很難形容。

一天的課過去,虞書年抬手搭在後頸,左右動了動酸澀的脖子。

“學霸,我在自習室預約了位置,咱們一起去啊.”

齊佳彤收拾書包,眼巴巴看著虞書年,“我買了你推薦給我的那本書,有幾道題不太懂,幫我一下唄.”

虞書年想了想,說:“今天我有事,下次吧.”

齊佳彤比了個‘ok’的手勢,“好嘞,那我先做後面的題.”

要說有事,其實虞書年也沒什麼安排。

本想著回家的,但不知怎麼,走著走著就到了學校操場。

體育生晚訓要到晚上九點才結束。

除非住宿生八點到九點這個時間要去教室上自習,不然的話,都要在操場上練到天黑。

虞書年到的時候,操場上還有不少人在慢跑。

操場邊零散擺著水杯和外套衣服。

練跳遠的學生佔據操場一個角落,操場上大部分都是散開自由鍛鍊跑步的體育生。

來都來了,虞書年便進去裡面,在觀眾席找了個位置坐下。

晚上七點,天邊的太陽還沒完全落下,緋紅的晚霞映透半邊天際。

虞書年自認為是一個很理智的人,做任何事,打算去做任何事,都會在腦海裡給自己一個規劃。

但這次就……不知道為什麼會過來,也不知道過來做什麼。

反正……就是過來了。

虞書年無奈扶額,也不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遠遠望去,一眼就能從圍著操場跑步的人群裡找到柏弈然的存在。

哪怕是在體育生裡面,柏弈然的身高也是有絕對優勢的,在其他人跑的呼吸混亂,氣喘吁吁的時候,柏弈然除了眉心微蹙起,薄唇輕抿著以為,連面色都跟尋常沒什麼差別,被汗水打溼的碎髮零散也絲毫不顯狼狽,輕易讓人矚目。

指尖輕點臉頰,虞書年‘嘖’了一聲,有些懷疑柏弈然是不是謊報了身高。

他肯定不止一米八。

虞書年拿著筆,豎起來隔著老遠比量操場上的柏弈然。

身邊只帶了回去要看的書,也沒有帶畫紙,便只能用書的最後一頁那張白紙湊活一下。

寥寥幾筆,先勾勒出輪廓,然後再慢慢細化。

簽字筆用起來沒有鉛筆順手,畫著玩卻也勉強能用。

等虞書年畫的差不多了,操場上的體育生也都集合在中間,老師拿著哨子似乎在說什麼,講完話以後,大家這才再次散開。

下訓了。

他還沒來得及叫柏弈然,就見柏弈然朝著相反的方向跑過去。

可能是去拿東西了。

虞書年也沒急著走,慢悠悠的把書收起來,在拿起旁邊的還沒開封的水時想了想,沒有一起裝起來。

這是他下課過來的時候路過小賣店順手買的。

夏天晚上的氣溫也不低,冰櫃裡出來的冰鎮礦泉水,只放了沒多久,最外層包了厚厚的水汽,已經快轉成常溫水了。

眼前的光線一暗。

“接著.”

柏弈然的聲音響起,虞書年下意識抬頭,就見柏弈然甩手作勢把什麼東西丟過來。

沒反應過來去接,虞書年閉了下眼睛,卻沒有被砸到。

再睜眼,柏弈然手拿著雪糕遞過來,“下次去裡面坐,這邊遮陽板太短了.”

“晚上也沒什麼太陽.”

虞書年從上面過來的,一條路能直接走進來觀眾席坐位,去裡面還要繞一段路,還要穿過跑道,怕影響到他們訓練,便沒有費這個事,將手裡的水給他,不解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觀眾席很大,平時運動會都在這個操場,運動會是全校全年級全班級參與,連班主任和任課老師都會出席,能容納下這麼多人的觀眾席,可以想到能有多大。

而且,觀眾席上也有不少人在。

從下往上看,昏暗的操場,很難分辨出觀眾席上的人。

但柏弈然卻知道他在哪,從小賣店回來,直奔著他的位置過來。

柏弈然聞言燦然一笑,“我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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