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鬼東西是怎麼來的,苗爸爸不知道,但它怎麼沒的,他可是一清二楚。

地質隊那夥人來了有幾天了,村上人也不太當回事,頭幾個月就有一夥外人來過,那會兒說是找煤來的。

鄉下人才不相信,那些穿著城裡人衣服的男男女女,能從這些個土山包裡刨出煤來哩。

這回來的人少,跟上次的那夥人比起來,穿的要稍好些,只是舉止有點神瞄活馬的,哦,這是當地土話,也就相當於人家說的鬼鬼祟祟這類的意思吧。

找煤的那夥人就是靠腿走,新來的這夥人還在村裡借了馬車。

那匹拉車的馬,苗爸爸早先駕過的,對它的脾性有些瞭解。

那天好巧不巧,苗爸爸經過時,那馬帶著車就停在路邊,四下卻沒有人,打量一下,苗爸爸斷定借馬車的城裡人應該在不遠處的小飯館吃飯。

探頭過去,苗爸爸一眼就看到了馬車上那塊上面草草蓋了張舊報紙的東西。

“看來這城裡人真在這裡找到煤了?”

他自言自語道,順手撩起報紙看,看到的,就是咱們前面說過的那個黑乎乎的怪東西。

真是找到煤了!以後咱這鬼地方,就不用再燒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家裡的那個爐子,什麼都燒過,小苗子小時候拉的屎特別多,地裡不缺肥料的時候,把他拉的那些屎曬透了,也能用來燒火哩。

那時候沒肉吃,吃的淨是素的,孩子的屎可不就跟草原上的牛糞差不多嘛,在草原上,曬乾的牛糞可是頂好的燃料呢。

為了弄點燒火的,小小年紀,小苗子就去山裡拾柴,那回還差點被狼給叼了去。

後來苗媽媽死活不肯再讓他上山,可家裡又沒別的辦法,最後還是用了苗爸爸的方法,趕上小苗子去山裡打柴時,隨身帶個火鐮和沾了桐油的火把,萬一遇上狼和其它野獸,趕緊用火鐮打著火把,用它作為防身武器。

為此,苗爸爸提前教了小苗子許久如何快速打著火,直到小苗子練到精熟,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打著火,才放他進山。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後來小苗子進山出山無數回,幾乎再沒遇上危險的情形。

但村裡確有好幾個小夥伴,被山裡野獸傷到。

既是山裡有煤,被你們找到了,回頭可以再去找幾塊帶回來,反正你們來就是為這事,跑腿找煤你們還有工資開哩。

這是苗爸爸在心裡跟城裡來的那夥人對話呢。

所以,苗爸爸心裡有想法。

他再四下看看,依然空無一人,於是他走到馬的面前,比劃著手裡的鐵鍁,作出要鏟馬腿的動作。

馬微微受驚,本能地提起兩隻前蹄,整個馬頭和馬頸便高高抬起,馬背於是傾斜,架在馬背上的車轅隨之翹起,馬車前高後低,上面的那個黑東西便咕咚一聲跌落地上,把地面砸出一個坑。

苗爸爸用鐵鍁背朝馬臀上不輕不重拍了一下,嘴裡吆喝了一聲,那馬便顛顛顛帶著車,還有車上一堆說不上是什麼東西的玩意兒,跑遠了。

苗爸爸從腰間取下一個捲起的麻袋,想把地上這個黑乎乎的東西裝進麻袋,可費了吃奶的氣力,也抬不起來。

他圍著黑東西轉了好幾圈,才想出個主意。

他用鐵鍁當撬棍,一點一點把黑東西移到路坎邊,然後把麻袋口開啟,接在下邊。

還好,黑東西不偏不倚落入袋中。

鐵鍁卻不幸折斷。

苗爸爸揹著沉重的麻袋往家走,遠遠聽到身後有驚呼。

是那夥城裡人吃完飯出來,發現馬車不見了。

又沒走幾步,身後傳來馬蹄聲和歡呼聲。

這一點苗爸爸心裡有數——那一鍁打在馬屁股上,意思只是讓它出去轉一圈,要不了多久,它還會轉回原地的。

這不,它又回來了嘛。

這黑東西,實實在在是苗爸爸“在地上撿的”,這一點他可以對天發誓。

不過,他從來沒對天發過什麼誓,他也不相信別人對天向他發的誓。

他這一輩子,苦透了,只要能讓他和家人少受一點苦,少遭一點罪,他願意說啥就說啥,管它真的假的呢。

他不在乎。

當然,有一點原則他還是心有敬畏的,那就是,不能偷,不能搶。

如果從馬車上直接拿走,那是偷,如果他為拿走馬車上的東西,還把馬給傷了,那就成搶了。

這都是不能幹的。

那個黑東西,只是他“在地上撿的”。

如果沒人發現,他絕對不會主動承認。

他的家人,媳婦,兒子,在這一點上都會跟他站在一頭,不會跟任何人說起。

可是,這回的情況不一樣了。

他拿回家來的那個鬼東西,有可能是個害人的傢伙,是個可以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玩意兒。

這就比較麻煩了。

村裡的那位“大明白”,只是比其他村民稍稍明白些,其實也沒扯出更多有用的來。

他所說的,苗爸爸聽來,除了感到更擔心、更恐懼、更憂愁外,並沒有多大收穫。

依苗爸爸現在的心情,無論如何是回不了家的,心裡頭的那股火忽啦啦在猛燒,讓他無法安下心來,也無法想任何其它問題。

他目前頭腦中反反覆覆過來過去的,只有一個念頭:“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還在想著,那個地質隊的頭頭走近過來,也不知怎麼的,苗爸爸平日見生人的那種緊張感覺忽然不見了,他挺起身板,上前發問道:“領導,我問一下,剛才鄉親說到輻射,啥叫輻射?它咋樣子害人?能把人害命不?”

頭頭還沒來及回答,就被其他鄉親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這個頭頭還算有耐心,揚揚手讓大家安靜下來,而他劈頭回答的頭一個問題,就是關於輻射的。

聽完解釋,苗爸爸仔細回想,還真跟那個“大明白”講得差不多,不過,頭頭還專門講到了輻射對血液的影響,說是被那個光“輻射”了以後,不但身體會爛,而且還會得白血病,這一點“大明白”一個字也沒講到過,他應該不懂。

白血病,這名字聽上去就很嚇人,可能是得上這病以後,血就不是紅的了,會變成白血。

苗爸爸望文生義地自忖。

那可就全完了。

自己究竟有沒有得上那個什麼白血病,他不知道,要不要給自己手上劃個口子,好看一看呢?才想到這,忽然苗爸爸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苗媽媽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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