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老高臉上的神情,趙鋼心裡不由得一沉。

這麼些年的交情,他太瞭解老高了,他屬於典型的心裡邊擱不住事的人,有什麼想法立刻顯現在臉上。

這會兒老高的臉上充滿了不安、焦急,還有一絲恐懼。

龍頭兒本不是善於察言觀色的人,但這些年在社會上闖蕩,或多或少有了一些歷練,更主要的是,老高那張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了。

“一貫準時呀你老高,今天怎麼晚了?”

趙鋼勉強打著哈哈,示意老高入座。

龍頭兒不知說什麼好,畢竟今天的三個人裡,就他的身份最敏感,但一聲不吭顯然也不合適,於是他向服務員吆喝一聲:“服務員,起菜!”

說完,他似乎有些沒底氣,趕忙瞥一眼身邊各懷心事的兩位漢子,看看他們是不是對自己的安排滿意。

趙鋼抬頭揚臉,不知想尋摸什麼,嘴微張了一下,又閉上了,半個字沒說。

龍頭兒剛把心放下一半,卻聽一直沒開腔的老高甕聲甕氣地說道:“還吃個六呀!我特沫沒臉吃這飯了,我都差點不想進這飯鋪!剛才在路邊,我都尋思著,是不是找輛車一頭紮下去呀!可話又說回來,我老高活膩了,人家司機招誰惹誰了呀?我已經不仗義一回了,不能再坑別人吧?”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番話,聲音也沒壓著,站在一旁等著聽招呼的服務員,直用手指摳耳朵眼,想必是被老高的大嗓門給震著耳膜了。

聽他說得話重,趙鋼確定情況不妙,剛才一直強作的笑臉再也繃不住了,嗤溜一下拉了下來。

龍頭兒聽到這裡,完全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從老高這兒週轉資金的可能性破滅了,面色頓時變得灰白。

正在尷尬間,頭一道菜上來了。

龍頭兒又看了趙鋼和老高一眼,嘴裡嘟囔著:“怎麼這麼快就上來了?”

趙鋼輕嘆了一口氣,半安慰半解嘲地說:“好了好了,既來之則安之,人家都送上來了,還說啥?”

說罷,轉向老高,問道:“今天我可是備了酒的,而且是上好的酒,怎麼也得來一口吧,不管有啥情況,咱們邊喝邊講,好不好呢?”

聽說有酒,老高聳了下鼻子,又扭臉看了一眼,嚥下一口口水,帶著怨氣說:“我現在這心情,你就是給我茅臺五糧液,我也喝不個味道來,喝啥都是糟塌.”

聽到這兒,龍頭兒插上一句:“老高你快別那麼說,該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就是因為我那點破事,給你添了麻煩,害得你連喝口酒都沒了心情。

快別那樣,頂多我不用那錢了,那筆錢不是個小數目,哪有那麼容易拿出來呢。

有你和鋼子對我的這份心,我就死都沒什麼遺憾了.”

趙鋼一聽話風不對,撂下正要開的酒瓶,盯著龍頭兒的眼睛,劈頭說道:“龍哥,你可別胡說八道啊,這才到哪兒啊?你怎麼話裡話外尋死覓活的呀?老高不是還沒說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嘛?即便老高這兒不行,不是還有我嘛,我還有那麼多兄弟和朋友嘛,怎麼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麻煩而不管呀!”

趙鋼話是這麼說,其實也是咬著後槽牙,心裡並沒有多少底氣。

要是趙剛董事長,那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休說幾十萬元,就是那數字後面再加一兩個o,也會輕鬆擺平。

可他現在是趙鋼總監,不但工資不算高,連當下的飯碗都岌岌可危呢。

圈子小不說,層次也不高,壓根兒就沒有那種出手不眨眼的主兒。

哦,也不是。

其實大舅哥喬梁也曾混得風生水起過,不過他那邊總是㚥一陣壞一陣,好的時候恨不得從天上往懷裡掉錢,趕上差的時候,明明錢都落袋了,還能夠撲楞楞飛走了。

對了,還有苗妙喵,過去雖然跟他不算鐵哥們兒,但架不住有王旺汪呀,他趙鋼有難處,橫著脖子衝王旺汪一嗓子,他就會從苗妙喵那裡給趙鋼排程資源。

可惜,現在的關係今非昔比了。

倒不是趙鋼跟王旺汪變得生分了,而是他和苗妙喵成了上下級,老苗是他的老闆,在這種情況下,他有事如果還透過王旺汪,顯然就不那麼合適了,無論王旺汪還是苗妙喵,都會產生想法。

這種關係處理不好,不但跟苗妙喵的上下級關係會彆扭,連跟王旺汪的發小情分,都會出問題哩。

更何況這回他跟苗妙喵的僵持,至今還沒有解開結。

趙鋼始終沒有認為自己是錯的,苗妙喵的決定涉嫌汙染公共環境,儘管可以為公司省下不小的支出,但一旦爆發,有可能就是滅頂之災。

不過苗妙喵那套詞說得也是振振有詞:“咱們傻傻地往裡填那個環保成本,就像一個人慢慢失血,倒是沒啥毛病,幹著幹著就死球了。

公司翹了辮子,你再環保再綠色,p用沒有。

還不如咱們現在這樣,儘管有點風險,但起碼咱活一天風光一天吧.”

眼瞅著經濟上能幫把手的,就老高這麼一位了,本來說得好好的,事到臨頭又變卦了。

“究竟怎麼回事呀,老高,是不是那錢你拿不出來了?”

趙鋼給三人滿上酒,向老高探詢道。

老高沒抬眼皮,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手中的酒杯,欲言又止,直到趙鋼和龍頭兒的酒杯碰上來了,他才猛一仰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可真是蠢到家啦!”

老高咂吧著嘴,又吐出一口長氣,接著道,“為了少交幾個稅,我在賣房的手續上弄了點花活,結果被查著了!現在,不但賣房的錢拿不到手,還涉嫌偷稅漏稅,鬧不好還得蹲監獄坐牢呢!”

說到這裡,老高自顧自又滿上一杯,又道,“我缺錢嗎?不缺呀!可我幹嘛要鬼迷心竅耍那個奸呢?哪一級部門的眼睛不是雪亮的?我鬥得過哪個衙門?你們說我犯得上嘛!”

龍頭兒也聽明白了,他知道他告訴債主的話全泡湯了,他肯定不會在指定日期把錢提給人家了。

這就意味著,他的身家,他的未來,都將陷入困頓,而他的性命……一旦自己賴以謀生的車輛也失去了,他老龍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再翻身,最終的結局一定是家破人亡了。

與其那樣,依龍頭兒的自尊心,倒真不如自我了斷來得痛快,他個人倒是痛快了,可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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