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子,你在說什麼?”

易行天跨前一步,武奪峰頭顱飛起,滴血不漏。

頭顱飛到半空,看易行天一眼:“好神通……好弟子.”

頭顱復又落下回到脖頸之上,卻已是閉目,氣息全無。

已是死了。

“……”後山秘境之內,立時炸了鍋:“……他殺了師尊!”

“武奪峰死了!”

在場諸人無不肝膽俱裂,既是因此人出手弒師,喪心病狂,又因此人一招殺了人仙,竟無人知是如何出手。

而此處秘境,主人武奪峰已死,旁人一時哪裡找到出路?逃無可逃!易行天再行一步,兩排人頭起飛,這一次,卻是噴血如泉。

一時間,大殿之內,血流成河。

霸者境的高手,尤其斜月山霸者境,無不是生命力頑強之輩,一時還不死,臨死反撲。

“天真子死來!”

“易行天,你不得好死!”

神通、奇炁,毫無顧忌釋放,以最決然、最憎恨、最憤怒的情緒攻向易行天:“死啊!”

然而這些璀璨的、暴烈的、瘋狂的攻勢,無不戛然而止,半途夭折。

像是中途被截去一段。

亦如他們的性命,被截去一段,無以為繼。

續不上,便沒命了。

“……為何,為何!!?”

死不瞑目!難道我們,不是支援你的麼?無窮的咒罵和詛咒,滾滾黑氣,易行天輕輕一卷,連同他們的亡魂一起,便收在掌心。

嗚嚶嗚嚶。

鬼言鬼語。

“易行天,你好狠!”

“易行天,我們等著你啊!”

“殺師尊,屠戮追隨者,倒行逆施,為何!為何!”

“……”易行天沒有解答他們的疑惑。

滿地的瘡痍,由後進入的弟子收拾。

東倒西歪的屍身,身上五色的長老法衣,無不顯示身前的煊赫地位。

然而此時伏倒於地,猶如七橫八豎的麻袋,血跡斑斕。

都是眼前男子的手筆。

一天之前,他還是眾望所歸,下一代掌門的最有力競爭者,前途無量。

而在今日,他親手殺死師尊,將支援他的一干長老屠戮殆盡,自毀長城。

他是瘋狂了?還是別有原因?不管如何,今後他將揹負惡名,令別人敬而遠之。

弟子們路過易行天,自發遠離三步。

易行天無悲無喜:“收拾此地,抓捕與此地叛逆者關聯之人,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

易行天一動,將武奪峰身軀收起,隨即遁光閃動,已是離開此地,飛往祖祠峰。

甫一落下,守峰弟子早就相迎:“師兄!”

易行天交出武奪峰身軀以及死在手中的近百精魂。

為首的守峰弟子接過,數人圍上來護衛,一行人快速往前祖祠飛遁。

隨著祖祠之門隆隆關上,內外成兩個世界。

斜月山祖祠內,排排山頭,絲絲灰色煙氣繚繞。

每一座都是都是一處師門寶誥之位。

武奪峰身軀剛剛送入,便有一處位誥發聲:“峰兒,你來了.”

武奪峰之軀眼下,便流下一行精血。

“師尊.”

被困精魂們,吵吵嚷嚷,發出厲叫:“師祖!先祖!為我等做主!”

“我等死的冤啊!”

“斜月山出了滔天的叛逆……”“住嘴,你等之事我已知曉,後輩不肖,遺忘先祖之志,竟罔顧掌門決策,圍獵同門子輩,何敢喊屈?”

“……”“……嗚嗚嗚!”

精魂們被鎮壓、訓斥,只能做窮途之哭。

“收聲.”

另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是另外一位師祖,亦是他們的先祖:“爾等在此修持,反省自己,不日便有將功補過的機會.”

“……是.”

祖祠之內,漸漸恢復安靜。

祖祠之外,易行天看著祖祠之門關閉,這才遠去。

斜月山各峰,此事已落入巨大的喧囂之中。

執法的弟子不斷拿人,引發小規模的混亂,不過這一些都是小問題。

事先,已是多有預備。

為首之人全數被誅,餘者生不出大亂。

當得知長輩、父輩被易行天就地正法,聽到訊息之人無不目瞪口呆。

易行天,怎麼可能是易行天?無論如何,都不該是易行天!然而,事實如此。

隨後,便是無窮的咒罵,是世間最惡毒之言。

不過,當得知易行天之師武奪峰第一個死在易行天之手,所有咒罵之人,一時便陷入詭異的安靜。

他瘋了!!丁牛離開後山,沒有走遠,一切的變故在他眼前快速發生。

匆匆來往的執法弟子,見到他行禮而過。

很快,在前往真龍峰的路上,丁牛見到了易行天。

很顯然這一位當代首席,是專門找他。

兩人是第一次正式見面,易行天看上去是一個清冷的人。

丁牛第一眼看到他,便在靈覺之中感應到一道如手術刀般的眼光在審視,有一種能隨時將他的某一樣所有剝離的威脅。

這便是截天之道麼?難怪能秒殺人仙,殺霸者境長老如殺雞。

不過他的元嬰已跳出這個維度,對方找不到他的實質。

兩人甫一見面,都大概知道了對方的厲害。

“師兄.”

“師弟似乎並不意外.”

“意料之內,情理之外.”

“何出此言?”

“料來師兄最近便該動手,不料今日動手.”

“今日有何不同?”

“師兄似為我助威一般.”

易行天點頭:“師尊說的不錯,你果然敏銳.”

丁牛挑眉:“哪個師尊?”

易行天皺眉:“……掌教師尊.”

“哦。

他說了什麼?”

“他說此事不用與牛真子說,他自然明白.”

丁牛冷笑:“他算的倒準……他是如何說服你們的?”

“自然是宏大敘事,是歷史與時代的齒輪咬合聲,是偉大文明相互碰撞的火星,是以一己之力推動人類進步這一願景帶來的激動戰慄,是人間道國的理想.”

易行天看著他:“你說過的.”

“……”丁牛忽然道:“不管如何還是恭喜師兄晉升人仙境,今日成為代掌教,日後便是斜月山掌教了,我甘拜下風.”

“哈哈,今日事後我惡名昭昭,再無法服眾,成不了代掌教.”

“哈哈?”

易行天臉上浮點些許笑意:“你成為代掌教的機會很大.”

“……”丁牛愣了一下,忽然像是火燒屁股一樣:“我可不想爭掌教.”

“你自然不想,因為你我皆知,斜月山從今往後再無下一代掌教,不過還是需要一個代掌教的,以示態度……而師尊最看重你.”

“哈!”

丁牛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掌教最看重,不是你麼?”

“怎會是我?”

易行天正色道:“你異軍突起,前途無量,如今誰人不知,眾多真傳弟子裡面僅你得師尊的支援?”

“你我之間心知肚明,說這些便沒意思了。

外界瘋傳,掌教師尊拉我出來與你打擂臺,對我百般支援,是對你有意見,我卻早就知道,掌教最為器重你.”

“哦.”

丁牛冷笑:“其他人不知,我卻清楚:截天之道,只有最器重、最看好、最信得過的弟子,才會傳授,只因這是本派起源之術。

若是他器重我,也該傳我截天之道,他為何不傳我?”

易行天臉上的笑意更甚:“他自然不會傳你,只因他怕你效仿黃龍老祖,削去天上洞天的斜月峰,擎山而走.”

“……”丁牛便知道他知道。

“你看,同是真傳,他什麼都跟你說了,卻什麼也沒有跟我說,厚此薄彼,令人齒冷.”

“你要公平?至少他沒叫你殺師尊.”

“你真殺了嗎?”

“難道還是假的?”

“……真有你們的.”

丁牛問:“掌教如今何處?”

“東海邪馬臺,直搗巢穴.”

“如何找到的?”

“此事還是星真子師弟之功.”

“……真有你的.”

丁牛一瞬之間,便想起他們一行四人圍剿物哀神君之事,易行天截了物哀神君大道,落在了四人身上各有機緣。

恐怕這一些機緣,是易行天主導,而星真子之遭遇,大機率也不是易行天臨時起意。

而這事,背後黃虯自然一清二楚。

黃虯此人一步一算,竟是連自己的親兒子也是算在其中。

算計他,又有什麼好奇怪的!丁牛深吸一口氣:“師兄不必多說,今日你來找我,意欲何為?”

“牛真子,不日我便要去邪馬臺鎮守,今生恐怕少有機會回到神州大陸.”

易行天目光悠遠:“你鎮守寒老郡,我鎮守邪馬臺,共同守住師門東北、東南之地,令師門再無後顧之憂……師弟,此中困難你我皆知,而我不後退.”

“呵呵,不用你說,我自然不退.”

丁牛問的意味深長:“易行天,本來你按部就班,本也是卓有前途,掌教之位也不是不可想象。

今日你這麼做,值得麼?”

易行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此次他晉升人仙境取了巧,其實亦受到物哀神君處得來的大道影響……他清楚明白,今日在山門之中做下之事,會將他一步步推入深淵,跟隨於他的是十年百年的罵名,所有在乎他之人不是反目成仇便是生離死別,尊敬他之人如今鄙視他,原本支援他的人恨他,愛他之人不再愛他。

然而即便不被理解,他仍願意為了一個理想而打出自毀一拳。

只因黃虯告訴他:“斜月山或許再無下一代掌教,卻會有下一個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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