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丁牛又在苦練。

時值春耕時節,地裡還沒有種下珍珠米穀種,梁家凹對這些農僕的安排最寬鬆。

等谷種播下,就要一直防備飛鳥、地蟲、牲畜偷吃,還要引水灌溉,接下來分田插秧,肥土除草,等珍珠米長熟了,收割入庫一整個迴圈。

一天到晚,都要有人看護,到那時,沒有這麼多閒暇時間。

丁牛幹完活,到了一個偏僻處鍛鍊力量,招式,不停做著各種動作。

梁家凹谷地各處,不乏有人在錘鍊武藝,大多都是下了值的家丁,守衛,增強自己實力,想在鎮守府得到重用,晉升。

丁牛以前偷看過一個老府兵練武,曾被抓到一次,看他年紀小才饒他一命,不過丁牛也被狠狠揍了一頓,後來這個府兵看他可憐,教了一些練功的訣竅。

上來就是站樁,鍛鍊腿力、腰力,四平樁超過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

然後打拳,打的是金溪鎮人人都會的一套無名長拳,一天三十來遍,又要兩個時辰。

百遍拳,百日功。

天天如此。

以此為要求,以此為目標。

能堅持的繼續,不能堅持的淘汰。

有人練成嗎?大多是職業軍人、武夫。

但是像丁牛這樣的農僕,能練出來的寥寥無幾。

一天共十二個時辰,幹完分派的農活,雜務就花了六七個時辰,還要苦練四個時辰,等於把休息的時間全用來練功。

絕大多數要麼身體毀了,要麼降低要求,要麼中途放棄。

丁牛堅持下來,一直堅持到現在,並且氣機感應,練出真氣。

可惜那老府兵再看不到,丁牛打聽到,兩年前上戰場,老府兵死在戰陣之上。

丁牛得知這個訊息之後,鍛鍊得更勤。

一拳一拳打出,汗水四濺,在夜光的照射下,閃著璀璨晶光。

砰砰砰!丁牛擊打樹樁,又連打了數百下,感覺眼前金星四散,腦袋嗡嗡作響,疲憊到了極點。

肚子餓的咕咕直叫,晚上吃下去的那一點肉食、雜糧,早就消化的乾乾淨淨,體力壓榨到極限。

肚子裡沒東西,供不上力氣,再強的意志力都無法堅持。

丁牛喘著粗氣,心裡嘆息。

這些年苦練,他進展不慢,但這是仗著年輕恢復快,透支身體換來的,他的意志和決心能夠堅持,但是身體感覺很累,疲憊。

他知道很大一方面,是吃的東西、營養跟不上。

鎮守府的那些府兵,天天大魚大肉的吃,校尉、將軍們,人參,燕窩當成口糧,更是有珍珠米供應,營養豐富,靈氣充沛,而他根本沒法比。

這樣下去,不要說練成絕世高手,真氣能練到中品,就該謝天謝地。

要是被徵進入戰場,怕是跟老府兵一樣死的容易。

想要逃,逃不了,在鎮守府內隨便抓出一個府兵,他都打不過,被當成逃兵抓回來,直接處斬。

無論怎樣,他都不想自己活的窩囊,死的窩囊。

丁牛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忍著渾身痠痛往回走。

再不回去休息,明早爬不起來,趕不上吃早膳,完不成分派……惡性迴圈,可就慘了。

每天的時間安排,如同繃緊的鋼絲,他已經把自己逼到了極限,任何一環出了差錯,很可能萬劫不復。

這時已是深夜,整個梁家凹也只有丁牛這樣苦練,附近一些練功的早走了。

丁牛從山坳處走出,一步步往回走。

哞!哞!怎麼有牛跑出來了?“看管耕牛的人也太不小心了吧!”

一聽,丁牛知道那是牛的叫聲,完成分派之後,所有牛都會被交回耕牛房,號牌交訖,責任明確,數百頭耕牛統一餵養、看管、護理。

大半夜的牛跑到外面,肯定是看牛的人睡著了開小差,要是明早開工之前沒找回去,少不了一頓鞭打,皮開肉綻。

丁牛連忙走過去,想要幫忙把牛帶回,到時候請看牛的人幫忙照顧一下自己那頭老牛,就說的過去。

月光之下,一頭嘴唇附近斑白的老牛,舔著舌頭,甩動尾巴,衝著丁牛輕輕哞了兩聲。

老牛?丁牛心中驚訝,隨後便擔心起來。

走失的牛被抓回去,看管的人少不了要找它出氣,老牛這狀態,不要說一頓打,只要看牛的說句年老不中用,立刻就被賣了或者宰了,下場堪憂。

丁牛心裡一緊,暗想著等下把它拉回去,得求個人情,自己把責任扛了,雖然少不了一頓鞭子,但自己皮糙肉厚扛得住。

再說了,正值春耕,他們也不會把他打的太狠了,或者暫且記下,接下來還得他出力。

他心中也奇怪,老牛素來通人性,不似那些蠻牛亂跑亂走,怎麼突然就跑出來了。

丁牛快步上前,不等他近身,老牛又對他哞了一聲,牛眼渾濁,慢悠悠地轉了個身,徑直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嗯?丁牛又輕聲叫了兩聲,老牛沒有回應,繼續走著,丁牛錯愕片刻,老牛現在的狀態非常奇怪。

再細看,它走路的樣子,晃晃悠悠,站立不穩,背上毛皮也非常衰敗。

丁牛看的分明,忽然想到什麼,心中一痛。

他明白過來,老牛命不久矣,剛才尋過來,是找他道別。

丁牛頓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不知不覺,他的眼睛有些酸了。

他抹了一把酸澀的眼睛,沒有發出聲音。

在靜謐、沉默的氣氛之中,一牛,一人,在微弱的月色下一前一後。

丁牛知道很多家養的貓狗、牲口,在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的時候,會離開家找一個僻靜的地方獨自死去,老牛或許就是這樣的情況。

他默默跟著,準備等老牛死去的時候,把它深埋了,省得被人找到,還要被拿回去吃肉,這麼大一頭牛丟失,那些看牛的不會輕易放過,一定會出來尋找。

說不準,到時候自己也會被分到一些肉食,不知不覺吃下去。

丁牛一想到這,心裡難受的不行。

嘩啦!嘩啦!趙寒江水波盪漾,擊打兩岸,在深夜中顯得更加響亮,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來到趙寒江邊。

正是這一條趙寒江,哺育了整個梁家凹的千畝梁田,使這裡盛產珍珠米。

撲通。

老牛邁入河中,沉了下去。

丁牛心中一緊,連忙跟下去,老牛難道準備從趙寒江離開梁家凹?老牛聰慧,也知道留在這裡,死了也要被吃肉。

可是趙寒江進出梁家凹的兩頭鑄有水壩,不是鎮守府建的,早在幾百年前就有,現在在掌管在鎮守府內。

一方面蓄水用於灌溉,有專人看守開閘放水,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奸細,敵人從水路輕易潛入。

老牛再通人性,恐怕也不會知道這一點。

如果被看守的人發現了,還是不能離開。

卻不料老牛不隨河水漂流,反而沉入水底,往深處去。

趙寒江不知道有多深,丁牛跟著老牛下潛,不知不覺下潛了近百米,早前深吸的一口氣早就用盡,幸好還有真氣應急。

反觀老牛則似乎如魚得水,晃晃悠悠,比陸上輕快得多。

丁牛忽然想到一個前世看到的傳聞:所謂避水金睛獸,就是大水牛。

到了這個深度,丁牛真氣消耗劇烈,胸腔被壓迫緊憋,心臟咚咚咚如同擂鼓,比他犁一畝地的消耗都大,再久,感覺難以堅持。

丁牛觀察了下老牛,老牛仍有餘力。

他準備返回,老牛有這樣的本事,恐怕用不到他來善後,那些看牛的也不會到水下這麼深來找它……百米的深度僅有點點微光,還是真氣刺激眼部穴位才使得視力大增,再往前,他也看不清楚前面究竟有什麼,丁牛也有些心慌。

這時,老牛忽然一轉,往岸邊靠去,丁牛感受到波動,心中一動。

於是再跟著一段,整個身體像是被拽在別人手中,不斷攥緊,難受的想要吐血。

終於,他們進入水底的一處洞穴,丁牛當機立斷,沒有再跟著老牛,掉頭返回。

他真氣快盡,再跟下去前途未卜,既然知道這裡,以後做好準備再來探過。

丁牛深深看了老牛一眼,再見了!他直線上潛,迅速返航。

啵!出水了!丁牛深吸一口氣,如同龍吸水,足足吸了半分鐘,直到肺部再也裝不下,這才罷休。

這一口氣,差點沒接回來。

他記好位置,用緩回來的一點真氣驅幹水分,沒有停留返回宿舍通鋪。

看門的守衛看見是他,見怪不怪放他進去。

“丁牛,又練的這麼晚,不要耽誤明天的農活.”

“知道了.”

另一邊,老牛曲曲彎彎前進大概百米,再斜向上浮游一段,不出片刻,踏出水面,入眼處是一塊空地,後面是一堵石壁。

老牛以最後的氣力爬上岸。

忽然,黑暗中惡風襲來,一道黑影迅猛跳上老牛背部,發出屋裡哇啦的低吼,它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老牛本就油盡燈枯,低嚎一聲,頃刻撲倒。

那人形怪物,便伏在上方,大快朵頤。

許久之後,怪物心滿意足離開,往回走,在一處寬廣的石洞,遍地動物殘骸、魚骨,還有一些人類的骨頭。

怪物在石壁一處停下,邊上竟是一堆堆還未脫皮的珍珠米穀顆,在如此潮溼陰暗的環境下,居然不腐不潮,散發出悠然的香氣。

若是鎮守府的糧倉管事看到了,定然要大喊捉賊。

這還不算,靠著石壁處鋪著幾層厚厚的稻草,帶著絲絲清香。

那怪物一米出頭,渾身鱗片,長著彆扭的四肢,手腳帶璞,頭上竟是一顆魚頭。

這是一頭魚怪。

魚怪學著人樣,四仰八叉躺在稻草之上,頗懂得享受,它緊靠石壁酣然入睡,時不時嗚哩哇啦的說起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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