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侯府。

有兩個染有瘟疫的病人被送入,安排在廂房之中。

丁牛與雪山童子、被吃童子進去觀察。

兩位病患骨瘦如柴,呼吸困難,已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若非為了保密,丁牛三人本該去醫局醫治,而非將他們弄到虞侯府,多了路上的折騰。

“阿爽,你治一個,阿祖,你治另外一個……我做些觀察.”

兩童子聞言不怠慢,出手醫治。

雪山童子運起體內星光,以一股沖刷之勢衝擊、洗刷疫炁,不過兩位病患都是病入膏肓,疫炁深植,隨著雪山童子的沖刷,雖然疫炁被一寸寸刷乾淨,但是病患更見虛弱。

丁牛立刻叫停。

普通人未經修煉,身體“孱弱”,經不起真氣、靈氣粗暴的衝擊,況且此時身體虛弱,更是不堪如此“粗暴”對待。

病來如山倒,去病如抽絲,練氣士並不是不能幫病患拔除疫炁,但是非得花費大量時間和水磨的功夫。

一來練氣士人數少,二來治療效率極差,這樣的笨辦法,能救一些人,但解決不了這次的疫情。

另一邊,被吃童子眉頭深皺,他的境況比雪山童子還不如,他身為惡鬼,靈力性質屬陰,對於需要恢復活力的病患而言,用陰性靈力沖刷,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不等丁牛喊停,他已自發停止:“我治不了他.”

丁牛搖頭:“阿祖,你為何不用摩羅之炁喂他.”

“……你是什麼意思?”

“魔羅之炁吸一口生功力、長精血,此人若是能吸一口,定然是生龍活虎.”

被吃童子呆了:“我並不想要他的命.”

“你為何要他的命?據我所知,別人即便吸了你的魔羅之炁,只要你不發動,魔羅之炁便是無害的.”

被吃童子一時呆了:“可是……”“可是這炁是你辛苦修煉對不對?”

丁牛道:“但我得問你一句,你修煉魔羅之炁,是為了害人而修煉的麼?”

“這……”“我明白了,理解.”

丁牛道:“這樣的話,你的靈氣不適合治療疫炁,你出去吧.”

被吃童子站著不動。

丁牛看著他,被吃童子道:“我這魔羅之炁如果被人吸取後不發動,兩個時辰之後便會徹底被吸收,我對其的控制也會失去……我修煉這一身魔羅之炁,花了兩百多年……”“那又怎樣呢?你沒的是炁,別人的沒的是命啊.”

“……”雪山童子聽了這話,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被吃童子已在冷笑:“丁牛,我問你,你願意為了救一些人,而失去所有修為麼?”

“我願意.”

“……”被吃童子目光灼灼:“此話當真?”

“別問我當不當真,你得問自己。

若你不相信我的善,只因你本就惡……你自己都是惡的,是怎麼有臉來監督我做一個好人?”

被吃童子眉頭緊鎖。

丁牛又問雪山童子:“阿爽,你覺得我願不願意?”

雪山童子面色猶豫:“大哥,我覺得你是騙人的!阿祖,你雖然很討厭,但我不想你被大哥騙了.”

“……”“你看,阿爽這就是典型的沒有佛性.”

丁牛神色如常:“他自己不願意,就覺得別人願意都是毛病,而阿祖,我卻知道你是願意的.”

被吃童子怪道:“……你何出此言?我心中其實萬分不願,我如何就願意了?”

丁牛道:“阿爽不知道,而我卻知道,當初你是自願被吃的.”

“……”丁牛沉聲道:“阿祖,這麼多年,你越活越回去了麼?你忘記當你還是少年之時,心底那一點最純粹的善意了麼?你願意救你兄長,父親,自願被吃,你覺得,你為什麼會擁有魔羅之炁?”

“……”“這一股氣既是惡炁,亦是善炁,全在你一念之間。

這一股炁,不是讓你用來害人的,你還不醒悟麼!”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懂了麼!”

“……”被吃童子呆立在原地。

丁牛招呼雪山童子出去,留下被吃童子一人在房間內天人交戰。

兩人到了前廳,雪山童子忍不住撥出一大口氣:“丁牛,我不入地獄……你是真有文化,你也是真會哄人!阿祖他……不會真給你騙了吧,你這樣很不好!”

“哪裡不好?”

“阿祖是自己人啊!為了救幾個不相干的人,你騙他犧牲自己,這樣太……太……”“太無恥了對不對?”

雪山童子瞪著眼睛,氣鼓鼓說道:“沒錯,就是無恥!你今天能騙他,轉頭就能騙我!你這麼偉大,幹嘛不犧牲自己!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全被你搞丟了!”

丁牛嘆一口氣:“阿爽,你長大了,翅膀長硬了,就是沒長腦子,吃了沒文化的虧.”

“……我如何又沒文化了?”

“你可知魔羅之意?這是惡之善念的意思,被吃童子兩百多年了仍是先天境,可見跟你一樣沒文化.”

“……”“看著吧,要是他想不開,白瞎了吃人和尚的教導,這輩子也就是先天境的成就了.”

丁牛又盯上雪山童子:“你也是,叫你跟著掌教好好看,好好學,就知道偷吃,被掌教掃地出門!我還沒問你呢,掌教的本事,你學了幾成?”

雪山童子覥著臉:“沒多少,我還是個孩子啊!”

“……你個星星東西,學會了控制星光不?”

雪山童子惱羞成怒:“……你怎麼還罵人!我翻臉了你信不信?”

接下來還要用他,丁牛露出笑臉:“傻孩子,翻臉就對了,這就是出口成髒,學著點.”

“……”丁牛正教訓雪山童子,後廳,被吃童子傳來聲音:“丁牛、阿爽,你們沒必要這麼大聲,我聽得到……你們來吧.”

兩人返回,丁牛問:“想通了?”

被吃童子沉聲道:“我陷在過去無法自拔,一直以來自怨自艾,老和尚也曾告訴我,要我忘記過去,我一直沒當回事,你是第二個這樣告訴我的人……““丁牛你的確眼力非凡,你說的是對的,我的魔羅之炁衍生自當初最後一點善念,但縱觀這些年我的做法,配不上它……我自己心中也明白,但是又捨不得,這也是兩百多年,我的魔羅之炁再無半分提升……”“我再強修魔羅之炁,終是不配的。

既如此,我便借這次機會做點好事,將魔羅之炁還回去了……我還能重新開始麼?”

“當然可以.”

丁牛欣然稱讚:“你能這樣想就對了,以後可入霸者境.”

“嗯.”

雪山童子怪道:“丁牛,我發現你好生奇怪!你自己重修也就算了,我遇到你,也是褪去肉身重修,阿祖跟你沒幾天,也要重修了,這也太奇怪了吧,總感覺遇到你,會失去點什麼……”“……”這個天地精靈,感覺是敏銳了一些,可惜長了一張嘴。

被吃童子想通了,心情輕鬆不少:“也不能這麼說,丁牛朋友不少,也沒有各個失去修為.”

雪山童子暗道:阿祖你還是太年輕,你有所不知,魚道人、水道人遇到他,失了貞操,那一位黃師姐遇到他,失了智商,早晚失去貞操……丁牛看他神色怪誕,知道這貨沒憋好屁,警告:“阿爽,小心禍從口出!大哥認識幾個修閉口禪的朋友,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

“大哥,我可什麼都沒說!”

丁牛沒理他,對被吃童子道:“事不宜遲,快些給兩人喂些魔羅之炁.”

“已經給他們輸送了一些,不過有些奇怪.”

被吃童子道:“故此喊你回來.”

雪山童子看看兩位病患的臉色,見他們毫無好轉的跡象,反而疫炁又加重了幾分:“丁牛,你的法子不對,糟糕了……”丁牛問:“是否感覺到疫炁在吞噬你的魔羅之炁,反而壯大?”

“正是!”

被吃童子見他毫不奇怪,立刻問:“你早知道?”

“炁的本能便是壯大,這也是本性直白點說就是吃、吞、轉化,疫炁的性質更是粗暴,吞噬生命之氣壯大,你的炁對它而言更是大補,因此被吃.”

丁牛問:“你的炁被誰吃了,就能反擊它,是也不是?”

“……是.”

“疫炁吃了你的魔羅之炁,你能反擊它麼?”

被吃童子面色古怪:“雖然有些不同……但我的確發現,能有法子將疫炁吸收過來.”

“快試試.”

說罷,被吃童子運起魔羅之炁,隨著他的發動,病患身上的疫炁便朝被吃童子流動,慢慢從病患身上離開。

這個過程不像一開始使用靈氣驅離,鬥個你死我活般的劇烈。

隨著疫氣被吸走,病患的臉色明顯見好轉。

而被吃童子閉目,處理身上疫炁。

丁牛拊掌哈哈一笑:“看來我又猜對了,兩位,大好訊息,疫情有治了.”

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明白過來,雪山童子大拍馬屁:“大哥,都怪你方才你哄來哄去的,讓弟弟產生了誤會,我早就說大哥心善人帥,阿祖你說是不是?”

被吃童子心悅誠服:“不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多謝你的點撥.”

被吃童子發現自己百多年不再增長的魔羅之炁,有了一絲增長,自他想法轉變,這炁一經使用,便有了反饋。

這炁本就是特殊的心性之炁,與普通炁不同,被吃童子哪裡還不知道丁牛的良苦用心?以前他監督別人,要求別人做好人,走上了邪路,這才修為停滯,不得寸進。

這股炁是惡之善念,要求別人的善,又怎麼會是善?那無疑便是惡。

練炁不煉心,終究一場空。

道不同,炁不通。

丁牛不敢居功,這些話,其實吃人和尚早就跟被吃童子說了,不過被吃童子沒聽進去而已。

有些話明明是一樣的,但是不同人說出來效果就不同,就好像同樣一個道理,一個人在家不願聽父母的,但是對老師的話卻言聽計從,這是何道理?叛逆啊!丁牛接下來吩咐,要用他的魔羅之炁拿去煉丹,被吃童子無有不從。

“我煉這治疫丹,其實不過是最基礎的益氣丸再加一點你的魔羅之炁,主要為了偽裝你的魔羅之炁,不被人看穿,這丹煉起來非常之快,到時廣發丹藥,阿祖你及時吸收疫炁,大片大片的治療.”

丁牛安排:“你在暗中不要露面,既是救人,也是修煉……做一個好鬼,行善積德,又能增加修為,是否感覺不錯.”

被吃童子大笑連連:“的確與以前不同.”

雪山童子在一旁看的眼熱。

丁牛再道:“我丹道天才的名聲遠播,當暗中潛伏的敵人發現這丸如此有效,定會因為我的威名而不疑有他,被迷惑,到時他們進行研究,阿祖便能感應,我們趁機順藤摸瓜找出暗中使壞敵人!直擊目標!”

“是!”

一下子,就有了行之有效的法子,可比喊幾句口號管用多了,兩童子變得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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