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切的發展,都在古天月的計劃之中。

直到丁牛又飛進來,在她面前收了金屍炁,露出本來面目,仍舊是那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樣。

古天月這才發現,此人的面貌,不是因為運用屍炁而產生變化,而是原本就是如此!古天月心中,便如遇到驚濤駭浪,她因此便推斷出一些事:如果他是人,怎麼會變成這一副模樣?如果他是精怪成人,又怎麼不懂內丹之道?不管是哪一種,他都會在自己交出第一顆玄丹的時候,明白那一顆玄丹其實不是她的。

那時他便知道自己在哄騙他。

而他,卻似傻乎乎地吸收了,好似沒發現一點異處。

古天月的一顆心,便忽然沉到了谷底。

虧得自己以為得計。

古天月呆立半晌,恨得銀牙鋼咬:此乃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這必是一個壞男人!此時古天月便明白,這壞男人怎麼會不提防自己,自己所做一切,難道他會沒有察覺?此中未必沒有反制的手段。

一瞬之間,一股挫敗感湧上心頭,任由古天月機謀百變,卻也無可奈何。

此情此景,是真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同時,又有一股棋逢對手的興奮感。

古天月心中念頭一轉,事已至此,此人既早就暗中提防自己,如何使他卸下防備?不認為自己是個壞女人?所謂壞男人,專愛騙良家下海,勸技家從良。

要對付壞男人,第一步,自然是讓這個壞男人覺得自己是坦誠相見,為他轉變,免得以後都各懷鬼胎,懷疑對方。

等丁牛再次發問,古天月的回應,便有些懶洋洋。

“郎君,初遇之時,在那小屋之內,你是否便懷疑我了?”

“……怎麼突然問這個?”

丁牛皺眉。

“其實你早就懷疑我是陰月公主,是也不是?就在我交出玄丹之時.”

丁牛看著她,意味深長:“古天月,聰明人開心的少,你活了幾百年,還不懂得這個道理嗎?”

“……”“你在算計我,我明白,而我不放在心上,我算計你,希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丁牛道:“你我各取所需,不就好了嗎?你要轉死為生,未必成功,而我修行艱險,往上攀爬荊棘叢叢,未必也能活上很久,你我都是風雨飄搖,前途未卜,只能把握當下,既然做出選擇,就不該後悔.”

古天月沉默半餉,說道:“你所言不錯,牛真子,到此時我才真的欣賞於你.”

“此時欣賞也不晚.”

古天月忽然展顏一笑,這一笑便似洗盡鉛華:“卻是晚了.”

“哦.”

“你這人的城府胸懷,做個盟友,倒是個可靠人選,可惜太過冷靜、理智,做夫君卻未必是好的選擇.”

丁牛哈哈一笑:“你此時知道不算晚,以後我們做個盟友就成了,說實話你也是個美人,可惜是個壞女人,我還是喜歡清純的.”

“……”古天月瞪他一眼,心道,你知道什麼!丁牛莫名其妙,卻也不想浪費時間:“古天月,等我吸盡地底積屍氣,便去營救本門師叔,你把他的位置告訴我如何?”

古天月輕笑一聲:“你那斜月山的師叔,如何還活著?”

“沒活著?”

丁牛怪道:“我看你們行事,也不想完全得罪我們斜月山,此事既然是毛山派在背後支援,真相總有洩露的一天,殺我們門派長老,他們難道想跟我們斜月山開戰不成?”

“你說的不錯,我們行事自有分寸.”

古天月點頭:“只不過我只負責引出地底積屍氣,至於其他的,不屬於我來掌控.”

“……什麼意思?”

“牛真子,你可知引你們斜月山精銳離開寒老城,並一網打盡之人,還另有其人?”

古天月說道:“此人名為古天徽,是我堂姐,也是古朝一位公主.”

丁牛眼睛一亮:“何不請她也棄暗投明?”

“呵呵,我這堂姐,是個執拗性子,殺伐果決,極有主見,我勸她不得,你若打她主意,怕是要自討苦吃.”

“哦,不管如何,師門師叔,總還是要救的.”

“你竟如此貪功!”

古天月嗔道,她最初的打算,不過是躲入洞天之中,隔絕毛山派的追蹤、控制,從此金蟬脫殼,寒老城的事她不想再參與,若是丁牛聽她的,悄悄離去,無疑是最完美不過。

想不到丁牛執意要拯救寒老城的百姓,不肯悄然離去,古天月只得告訴他釜底抽薪之法,此事還在她控制範圍之內,倒也做得。

只因古天月、古天徽一行,兩人負責不同。

古天月負責找到、控制古月隕星,使寒老城內積攢數百年的積屍氣頃刻間爆發,短時間內佈滿寒老城一代,製造絕地,而古天徽則負責修復陰月大陣,控制、利用積屍氣,將滿城百姓轉化為鬼物,卻是有後續一番運作。

如今古月隕星在丁牛手中,吸引、鎮壓積屍氣極為快速,加上黃粱圖原本的吸力,深藏寒老城底下的積屍氣以極快的速度被吸收,原本需要數年甚至更長的功夫,現在不過幾個時辰,便要收尾了。

如此大的動靜,之所以“不被察覺”,乃是因為古天徽以為是古天月在行動,在她控制範圍之內。

原本做到如此,料想此人也該滿足了,不想丁牛又要更進一步,解救他的師叔……得寸進尺,且此事她不能控制。

古天月不由質問:“牛真子,修道不是一日之功,為長遠計,你為何不見好就收?”

若是尋常,丁牛不會如此貪心,只不過聽明白寒老城內發生的事,丁牛心中,已經嗅到一個機會。

一個報仇的絕佳機會。

機會轉瞬即逝,而如果抓住它,需要冒很大的風險。

做,還是不做。

丁牛面前,又跳出兩個選擇。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哪有什麼不晚,只不過沒有找到機會,他心中的一把火,已經灼的他生疼。

做了!丁牛心意已決,態度堅定:“何為見好就收?我只知機會稍縱即逝!”

……古天月心中憂慮,變的無邊無際,她感覺自己主動跳上了一艘賊船。

知道拗不過眼前之人,短短接觸,便知道此人極有主見。

況且現在輪不到她做主。

古天月的心態不得不變,轉念一想,若此人安分守成,卻絕非自己欣賞的模樣,於是便說道:“牛真子,此事我無把握,風險極高,我只能暗中助你,成與不成全要看你自己……你小心一些,一旦不對立刻躲進洞天,我們從長計議!”

丁牛喜道:“正該如此.”

地底的積屍氣,還有一些殘留,不可能收的一乾二淨,不過只餘少量,能被自然消化,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丁牛收拾一番,潛出兵馬司,一邊吞八珍丸補充真氣,一邊按著古天月的指引,前往關押劉師叔的所在。

古天月對城內的佈置一清二楚,有她做內應,丁牛行動起來,如魚得水。

一路避開守衛,逐漸接近城中心的中央文武衙門。

外圍把手的有幾名地僵,都是先天境的修為,不過古天月告訴丁牛,那一處是外緊內松,此時古天徽的下屬,大部分都是在修復陰月大陣,無暇顧及全域性。

“我教你一個李代桃僵之術,以那金屍炁擬出你師叔的氣息,暗中將其換了.”

“好的.”

丁牛催動金屍炁,正要行動,忽然一道烈風從頭頂掠來,冰寒的氣息鋪天蓋地,一個聲音怒氣衝衝:“古天月,你搞什麼鬼?”

“……糟糕,是古天徽來找我了!”

……飛僵,這個聲音,就是在寒老城上空,威脅滿城軍民的聲音。

丁牛的思維都似被凍住。

“嗯?你又是何人?”

一個宮裝女子,驟然出現在丁牛眼前,柳眉倒豎,不怒自威。

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丁牛所求,就是眼下這樣一個機會。

他立刻鼓動舌簧:“見過……前輩.”

“前輩?”

古天徽看著他:“新奇的稱呼……我認出你了,有人偷走了我的陣盤,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

“哦,那你無用了.”

……一道冰寒無雙的陰寒之氣瞬間壓住丁牛,令他動彈不得,丁牛全力對抗,仍被寸寸壓彎,他艱難開口:“前輩,你修為高深,只差一步就能跨入人仙境,然而我斜月山人仙境的強者無數……”“那又如何?”

古天徽再壓迫幾分:“嗯?小小武夫境,竟也有幾分本事.”

丁牛渾身被攥緊,若不是金屍炁保護,只怕現在已被捏成肉泥,不過他武夫境是真氣,驅動三階炁十分勉強,屬於是電源帶不動主機板,有些拉閘。

三階金屍炁發揮不出十分之一的威力,即便有它的保護,丁牛骨骼仍不斷脆響。

古天徽冰冷的殺意毫不掩飾,一顧巨力收緊,要將他捏成肉沫。

丁牛眼角流血,逐漸抵抗不住,不過他亦考慮過後續各種可能,包括現在遇到的情況。

一邊暗暗準備黃粱圖,隨時遁入裡面,一邊鼓盪爆發渾身真氣,勉強掙出一絲開口縫隙,快速說道:“前輩不該殺我!我能吸收前輩氣息,幫你掩藏蹤跡,解你後顧之憂!”

“……哦.”

丁牛感覺到身上的壓迫輕了幾分,連忙說道:“只因我曾吸收過前輩的屍氣,前輩能以氣息發現我,別人也能以氣息追蹤前輩,前輩既知道我,就知道這滿城受過前輩屍毒屍氣的,都是我在拔除,那些屍氣哪裡去了,也僅有我知道……前輩修為高深,但恐怕也不想惹上無窮無盡的追殺.”

古天徽道:“接著說.”

“前輩追殺我等出城三十里,幾次攻擊,與本門周師叔交手數次,我卻沒在周師叔身上發現前輩的屍氣屍毒,可見前輩有所顧忌.”

“哦,你已逃出寒老城,為何回來?”

“本門周師叔參與圍攻前輩,本應交過手,不過在北門時我在他身上未曾發現一絲一毫的屍毒屍氣,加上一路追殺,同樣如此,種種奇怪,便令我心生疑惑.”

丁牛喘著粗氣,緩解傷勢,開口卻是驚天霹靂:“故而我冒險回來,一探究竟:前輩何時與我斜月山的師叔,勾結在一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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