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證了那句老話,富在深山有遠親,從大年三十開始,陳沖家可以用門庭若市來形容,那些陳沖沒見過的遠房表親也提著禮品上門拜年來了。

農村是一個極其現實的小社會,窮的時候,有人在背後嚼舌根,富的時候,想方設法上門搞關係。

兩世為人的陳沖見怪不怪了。

就陳勝利夫妻而言,兩人倒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性格,有客人來,他們非常熱情的接待。

只是不喜歡一來就提到自己家孩子工作的事情,意思是想請陳沖幫忙安排一下。

在這一點上,陳勝利是有原則的,用他的話講,陳沖的公司不是收容所,也不是做慈善的,有那個本事和能力走正規招聘流程。

爹還是那個爹,做事有原則,從不怕得罪人,這是陳沖敬佩他的地方。

不過對那些真正高校畢業的家族親戚,陳沖有意將他們招入公司,培養鍛鍊一下,算是給自己組建一支嫡系軍。

這個年過的不清淨,大年初三,陳沖就開著車出門了,去找自己的賢內助聊聊天。

鄭藝家,陳沖高考畢業的時候去過一次,雖不屬同一個鄉鎮,但也隔著不遠,個多小時的車程。

開車到鄭藝家,三層磚混的小樓房矗立在眼前,看上去才建不久,樓房外還未來得及貼瓷磚。

陳沖剛下車,一箇中年男人從門口走了出來,嘴上唸了一句,“大哥,我覺得活了七十幾歲差不多了,別花了錢也救不回來,人財兩空,完全沒必要.”

和陳沖對視了一眼,轉身騎著一輛摩托車離開了。

鄭藝的媽媽魏芬送出來,站在門口愣了一下,一時間沒認出陳沖。

陳沖禮貌稱呼道:“阿姨好!”

“你是?”

,魏芬上前兩步仔細瞧了瞧,“你是陳沖吧?”

“是的,阿姨,鄭藝在家嗎?”

“在在在!”

,魏芬熱情邀請道,“屋裡坐,陳沖,有兩三年沒見了,現在看起來成熟多了,我經常給鄭藝講,讓她邀請你來家裡玩,她害羞,怕周圍鄰居說閒話……”陳沖笑著道:“她是那樣的性格,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的。

在我心裡,也還是一個小女孩.”

走進屋,坐在火爐旁邊的鄭藝抬起頭,看著陳沖一臉驚訝,“老……”看了父母一眼,把後面一個字吞了回去,“你怎麼來了?”

陳沖微笑道:“我來看看你!”

鄭國強對陳沖印象深刻,高三那會兒就知道自己辛苦養大的白菜被豬給拱了,當時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以為陳沖是個登徒浪子,和鄭藝玩玩而已,現在看來,幾年過去了,兩人還在一起,算是個感情專一的人。

起身主動給陳沖遞上一支菸,“叔抽的煙比較差,你別嫌棄.”

“叔說的什麼話,我沒那麼挑!”

,陳沖接過煙,掏出打火機先給鄭國強點上。

魏芬招呼道:“陳沖,坐下烤烤火!”

端著花生瓜子和水果上來,放在了陳沖的面前。

“好的,阿姨.”

陳沖坐下道。

鄭藝揹著父母給陳沖使了個眼神,一臉高興,十分可愛。

緩緩挪動身子靠近陳沖,剝開一個冰糖橘遞給陳沖,若不是父母在,她肯定喂到陳沖嘴裡了,姑娘從小受的教育比較傳統,在父母面前表現的很拘謹。

“甜不甜?”

鄭藝傻乎乎地笑著問。

陳沖點頭,關心道,“剛剛來你們家的那個叔叔是你二爸嗎?”

鄭藝點頭,臉上泛起了愁色,手上剝著橘子皮陷入了沉默。

鄭國強道:“陳沖,讓你看笑話了!”

陳沖道:“是鄭藝奶奶的事情嗎?”

“嗯!”

鄭國強應道,“老年人年齡大了,病多,腦梗塞,二十八那晚上發病送到醫院去了,今天是鄭藝她姑姑在縣裡照顧.”

鄭藝突然拉著陳沖的手,“你陪我出去走走!”

魏芬給鄭國強使了個眼神,小聲道,“客人在,你說這些幹什麼?”

陳沖從一家人的話中,以及剛剛鄭藝他二爸離開時說的那句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對鄭藝笑了笑,跟著出了門。

兩人沿著村裡的馬路走向河溝的方向。

鄭藝揣著手,默默地走在前面,陳沖道,“你叫我出來,是不想讓叔叔告訴我你家裡的事情?”

鄭藝回頭,大眼看著陳沖,點了點頭。

陳沖走上去攬著她的肩膀道:“你老公這麼聰明,瞞的了我嗎?有困難為什麼不告訴我?”

鄭藝眼眶突然紅了,緊緊抱著陳沖,“爸爸他們不想給奶奶做手術.”

“因為手術費的事情?”

陳沖抱著鄭藝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哄道,“你和奶奶的感情應該很深吧?”

鄭藝點頭,拉著陳沖的手坐到了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盯著河裡流動的水講道,“媽媽剛生下我就和爸爸出遠門打工了,我是奶奶帶大的。

奶奶對我很好,小時候,奶奶每次趕集賣了雞蛋和菜回來,都會給我五毛錢,讓我去買糖吃。

奶奶一直照顧我到初中畢業,我才真正跟著爸媽一起生活。

我理解爸媽他們的決定,奶奶這個病不可能痊癒,家裡剛修了房子,拿不出多餘的錢,二爸和姑姑家裡也不寬裕,都有孩子要上學。

他們害怕花錢做了手術,奶奶也活不了多久。

但是……”鄭藝回頭看著陳沖,淚眼朦朧,“我真的還想再陪陪奶奶,哪怕一年兩年都可以!”

陳沖能夠體會鄭藝此時的感受,她奶奶那一輩人重男輕女的思想非常嚴重,對孫女不怎麼待見,但是鄭藝的奶奶卻一直小心呵護著她,照顧她,這份感情是真摯的。

不過陳沖也能理解鄭國強三兄妹的決定,放後世農村家庭,遇到這種情況,估計也和他們的想法差不多,何況眼下類似腦梗塞這類疾病還沒有拿入大病醫療,手術費是一大筆費用,肯定會衡量值不值。

人財兩空的結果,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陳沖安慰鄭藝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老公是開醫院的了?”

鄭藝知道陳沖的意思,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我們還沒有結婚,我不能讓你為我的家庭付出那麼多.”

“傻姑娘,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考慮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我是你什麼人啊?”

鄭藝輕聲喊了一句,“老公!”

“大聲點!”

“老公!”

“剩下的事我來安排.”

,陳沖捏著鄭藝的臉蛋道,“不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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