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京城證章廠是不經意間被撞傷了腰,才開始一蹶不振的。

純屬是被歷史誤傷的話。

那麼其他的傳統工藝美術廠家止不住的往下出溜兒。

就只能說是被歷史刻意針對,故意絆倒的了。

而且是爬起來就伸腿絆倒,爬起來就絆倒!極為惡劣的那種情況!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實際情況就是這樣的。

雖然建國之後,京城工藝美術行業對國家經濟做出了實打實的貢獻。

但整個行業的命運卻相當坎坷,屢屢遭受歷史的戲弄。

在生存問題上,一直面對著極為艱難的處境。

還別說什麼保護和發展了,能保住技藝,不失傳斷檔,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絕對是一件一提起來就讓人相當鬱悶與無奈的憾事。

毋庸置疑,工藝美術行業是我國傳統文化藝術的瑰寶,是我國上下五千年文明的積累。

尤其是京城工藝美術,更是因為得天獨厚的社會環境,雄厚的歷史根基,反映出我國工藝美術技藝的最高水平。

這話可不是瞎說的。

從遼、金的陪都,到元、明、清“天子腳下”的帝王之都。

歷代政府都大量徵召各地優秀的手工藝人到宮廷服役,建立起專職的管理、生產工藝美術品的各類機構。

如“少府監、御用監、造辦處、如意館”等。

這才致使京城工藝美術形成了名師薈萃、巧匠雲集的局面,能夠對各民族、各地域優秀的手工藝博採眾長。

才能汲取精華,融匯貫通,開創出“料不厭其貴,工不厭其精,藝不厭其巧,品不厭其繁”的獨樹一幟的民族傳統工藝特色。

才能以風格獨特、品類繁多、技藝精湛,典雅名貴的正宗宮廷藝術而馳名中外。

也正是因此,在歷次社會經濟大變革中,京城的工藝美術才會擁有其他行業完全不可比擬的旺盛的生命力,相當頑強的倖存了下來。

像明清時期,雖然有外國資本侵入。

但京城傳統工藝美術行業,卻幾乎從來沒有遇到相應的“洋貨”與之競爭。

不僅生產技藝仍世代沿續,而且還因出口的需要而逐步發展。

許多京城工藝美術品被國外藝術鑑賞家視為收藏價值極高的珍寶。

尤其是辛亥革命後,海禁大開。

京城工藝美術品更成為國外競相爭購的佳品,以至出現了“鬧洋莊”的場面。

(注:洋莊是外國商人在京開辦的專收工藝美術品的機構)。

僅據光緒朝至上世紀二十年代期間的文字記載,當時世界各地舉辦的博覽會不下三十餘次。

京城工藝美術行業只參展十次,但次次榮獲金銀大獎。

由此可見,京城的工藝美術其實一直就是京城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

早在建國前,“京作”、“精作”的美名就譽滿中外,成為了我們國家和民族的一筆難以估價的無形資產。

而到了解放初期,哪怕百業凋零,工藝美術行業同樣面臨生存不下去的境地。

但剛剛成立不久的人民政府對傳統工藝美術業進行了調研,得出的結論卻是非常令人震驚的。

當時調研報告中寫著,“全市雖然僅存下十九種特種手工藝工廠和作坊,可只要能恢復到正常生產水平。

一年就可獲一千萬美元以上的外匯。

若用這筆款項買糧食,足夠全市百姓吃上兩個月的.”

果不其然,隨著政府出手大力扶持,成效斐然。

京城的工藝美術行業很快就成為了當時出口的“拳頭”產品。

不負眾望地為國家開始供血。

到1953年為止,不過短短數年間。

京城工藝美術行業的年產值就由1949年的七十三萬美元增長到七百多萬美元,提高了近十倍,已經很接近當初做出規劃的目標了。

(此處文章有刪減)剛剛乾出點聲色的京城工藝美術行業,就此沒有了銷路,重新陷入苦苦支撐,發展停滯的局面。

於是整個行業一方面開始拋棄高貴出品的資產階級情調,嘗試實用化和大眾化的路線。

另一方面,也得在政府的幫助下,另尋其他外銷的途徑。

後來,因為蘇聯老大哥的幫助,出口開始轉向東歐國家,這種情況才逐漸開始有所改善。

應該說,大多數社會主義陣營的兄弟國家因為經濟發展程度普遍不高,對工藝美術行業走大眾化路線的普通產品還是比較歡迎的。

這種薄利多銷,走低端路線嘗試的方向,算是比較成功的。

但萬萬沒想到政治風雲再變,好日子結束的竟然那麼突然。

(此處文章有刪減)1960年,這條外銷的路也走不通了。

京城工藝美術產品出口量再度嚴重縮減,造成了工廠減產,工人轉產。

等到好不容易我們憑藉自己的力量,總算把出口的目標又轉向了約旦、索馬利亞、斯里蘭卡、沙烏地阿拉伯等國,時間又到了1966年。

(此處文章有刪減)此後,行業內又開始進行壓縮整合,導致大批工人改產、轉產。

工人們放棄原有崗位,最多的去向,就是到電子器件廠。

這種惡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七十年代初期。

京城工藝美術行業才得以久旱逢甘雨,重新又受到重視,開始肩負創匯任務恢復出口生產。

但許多行業和廠家已經造成了嚴重人才流失,甚至出現了“人亡藝絕”的現象,實在難以再恢復如初了。

就比如“蜻蜓賈”的玉蜻蜓已經失傳。

再比如象牙雕刻的“筆洗”和景泰藍業的“海棠瓶”,也幾乎沒有人會做了。

但這還不算什麼。

最最關鍵的是,在工藝美術行業各自憑著手工技藝,承擔著與現代化工業工廠相同的稅負時。

由於工藝品出口體制的壟斷性,生產廠家不準自行銷售產品,還導致工貿雙方的矛盾十分嚴重。

負責購銷的外貿單位,為多創上交利潤,居然死命的卡供貨單位的脖子,給價給得實在太低。

比如說京城工藝美術工廠於1972年生產的多種原料、多種工藝相結合產品《神鹿寶車樽》。

廠方定價一萬一千元,但外貿收購只開價六千元。

後多次進行洽談,廠方要求至少給八千元。

價格還沒議定就送至花城出口產品交易會,簡稱“廣交會”。

最終實售兩萬七千元,外貿這才開收購單。

這還像話嘛!所以就因為這種討價還價互相扯皮現象非常嚴重,才造成廠家對同一件高檔產品,不得不定出兩個價格標準。

但即便這樣,企業往往連最低價格也達不到。

如1973年春季廣交會景泰藍的《萬花罐》、《梅花罐》。

廠家按成本加適當利潤定價每對三百元,而外貿只肯給二百元。

當即就造成新開發的產品“即開即賠”。

而外貿卻在交易會上標價每對六百元,順利賣給了外商,得到了大批次的訂貨。

想想看吧,這種購銷模式下,又怎麼能讓工藝美術品行業獲得發展所需的資金呢?甚至外貿為了省事兒,他們還拒收傳統題材的作品。

弄得許多工廠誠惶誠恐。

結果1978年春季廣交會上售出了京城玉器廠過去生產的傳統作品——翡翠《花燻》。

居然賣出了七十萬元的高價,相當於出口兩萬五千輛國產腳踏車或十九萬只京城白鴨。

所以最難解決的問題就是,肥了過手就拿錢的外貿,苦了辛辛苦苦耍手藝的生產廠家。

嚴苛程度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呢?說一件事就能明白的差不多了。

就比如前英國首相邱吉爾之孫小邱吉爾,1973年到京城工藝美術工廠參觀時,對一件景泰藍新產品大瓶異常喜愛。

他當即對陪同參觀的人要求購買這個大瓶。

但廠方說不能賣,小邱吉爾很不理解,說“你們廠自己生產的東西為什麼自己不能出售?”

廠方則以新開發的產品是展品不能賣做解釋。

小邱吉爾說“新產品也是產品,工廠開工生產產品難道不是為了賺錢嗎?你們說多少錢我付還不可以嗎?”

廠方又再三婉拒,但小邱吉爾是非要買不可。

無奈,廠家最後只好向上級公司請示。

上級公司又向其上級請示。

小邱吉爾從下午一點一直等到四點多鐘,工廠臨近下班,才得到可以出售這件產品的指示。

而這件約一米高的景泰藍大瓶產品完全沒有包裝。

最後小邱吉爾只好自己親自用肩膀扛走了,但他一再對工廠表示感謝。

哪怕改革開放後,一些對外賓開放的工廠被准許設立小賣部了,但這種情況也依然沒能好轉多少。

因為雖然廠家只出售本廠自產加工的產品,但也要由商業部門派人到小賣部任售貨員,不能直接走廠家的賬。

凡出售的產品,要先走商業的賬,算是從工廠提出貨,商業進了貨,這才算符合手續。

所以,當寧衛民和喬萬林來到其他的工藝美術廠家時。

他們所面對的景象就是這些創匯大戶們,普遍把日子過得精窮。

沒辦法啊,交的多,留的少,自然就造成了家底薄,資金少,包袱重的局面。

為了手裡能有點活錢,這些廠子真的沒辦法,不仰外貿部門和商業部門的鼻息。

另外在生產上,因為太吃虧,廠家們也不愛做高階精品了。

這很正常,白費力氣賠本賺吆喝的事兒誰愛幹啊?何況廠裡沒錢,就沒有能力投重資花時間培養接班人,研究開發高精端的新產品。

與其努著勁做出好東西便宜外貿那幫人,讓他們吃的肚兒溜圓,完成業績目標。

還不如干脆就省點力氣,多生產些技術要求低,成本優勢明顯的大路貨,走內銷途徑更實惠。

也省得現有工人們天天因為待遇福利差發牢騷,抱怨入錯了行啊。

不過實際上也得說,這些工藝美術行業的廠家,雖然手上沒錢,可真正家底兒還是很厚實的。

因為幾乎家家的庫裡都存著些因為題材受限,被拒絕收購的東西。

或者是因為製作成本太高,他們與外貿談不攏價格的商品。

更何況全市的內銷渠道相當有限,京城上規模的工藝美術品商店,只有王府井工美服務部這麼一家。

這就導致各個廠家能夠送去銷售的產品種類太有限了。

許多生產出來的商品都只能壓在庫裡,輪換著往商店裡送。

那麼可想而知,這是多麼讓寧衛民美得冒泡的一件事。

這種情況對他來說,想佔便宜再方便不過了。

別忘了,他可為辦飯莊諸多需要定製的產品,得到區裡特許,來和各個廠家尋求合作的。

這些看似麻煩的活兒,因為必須直接和廠家對接,屬於特事特辦。

談價是不用顧忌商業口兒和外貿單位的意見的。

那就是急廠家所急的香餑餑啊,等於給他們送實實在在的錢啊。

廠家還能不歡迎他嗎?更何況喬萬林又是服務局的頭頭,商業系統的貨物他管不了,可管商業系統的人可是正差。

哪怕他們最終掏錢的時候,還得從商業口走過形式化的過程。

那些在廠裡賣貨的售貨員也不敢得罪喬萬林,必要給予方便的。

這豈不是天時、地利、人和,所有的機緣又都湊合到一起去了嘛。

要說句不怕天打雷劈的話啊,就好像工藝美術行業遭的這麼多磨難,是老天爺故意要喂寧衛民一嘴肥的,才故意造成這種處境似的。

似乎他要是不吃美了,老天爺就會讓所有的廠家一直倒黴下去!ps:今天章節得負評雖然早有預料,可還是挺難受得。

這樣的“水”是多麼的難寫啊,比“不水”難得多。

我自己的感覺有點自討苦吃的意思,就如同遇到成語買櫝還珠那樣的事,可後來想想也沒事了。

因為那些天天嚷嚷的主線的人,其實是最不明白什麼才叫做主線的。

生活裡這種情況太多了,就如我認識的一個人,吃費列羅是把榛子吐掉的。

小孩吃餃子,只吃皮不吃餡。

看書喜歡是個人感受,我不願干涉,而寫書的道德,也需要我個人自覺,才能堅守。

無所謂了,隨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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