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前三場的演出完全一樣。

就在t臺秀結束後,又是一大束嬌豔的紅玫瑰,被一個堵在後臺門口,操著發音並不標準的漢語的人高舉著,滿面堆笑地送到曲笑的面前。

“小姐,這次請您收下吧。

這是我們店裡最漂亮也最昂貴的花禮,和您最相配!”

可惜共和國的外事紀律,是絕對不允許接受這種來歷不明的鮮花的。

所以這束花當然沒能送出去。

而且代表團的翻譯徐大姐,就像一隻護著雞雛的老母雞,一步就跨到了曲笑的身前,用日語發出警告。

“怎麼又是你?不是讓你別來了嗎?你這是做什麼呀?快走,否則我就叫人了.”

徐大姐說完,還相當戒備地盯著眼前這個長著一張娃娃臉,態度相當殷勤的男孩子。

不為別的,彼此已經見過三次面了。

徐大姐不但知道這個滿面堆笑的人就是樓下花卉店的僱員,還知道他是個日裔華人。

但令她不解的是,這個年輕的花店僱員幾次三番遭到拒絕,竟然不懂得放棄。

而且每次來的時候,又總是那麼“巧”,趕上沒有安保人員的空檔。

後臺門口負責看護的人不是去廁所,就是去吸菸,或是去買咖啡。

這情況簡直匪夷所思,讓人沒法不心生疑慮。

“不不,請千萬別見怪。

我真的是受一位客人的委託,只是想將這簇鮮花代表他獻給這位小姐。

請務必收下,拜託了.”

花店僱員還在堅持他那發音可笑的中文。

但他無比虔誠的鞠躬,卻又禮貌得讓人又有點不落忍就這麼趕走他。

“到底是什麼人讓你送花的?你先說清楚了!”

徐大姐強忍怒意再次用日語盤問。

這次男孩子不好不理睬了。

想了想,用日語委婉地回答。

“哦,對不起,有關這件事,我真的得保密。

不過這次,那個送花給小姐的客人還特意吩咐了一件事。

說如果這位小姐是誰,可以下樓去七層的義大利酒吧見面。

從現在到晚九點半,他會一直等在那裡。

他非常願意面對面為你們揭開謎底.”

跟著又是一鞠躬,“所以拜託了,無論怎麼樣,可不可以先把這花收下?我只是個勤工儉學的窮學生,如果再做不好這件事,是會被老闆辭退的!”

就這樣,或許是因為女性天生就容易心軟,不忍心看到花店僱員為此蒙受責難。

或許是認為藏在後面的神秘人終於肯露面了,只要下樓就能知道是何方神聖,然後把這件事情徹底解決。

反正這一次,經過一番小聲的商量,曲笑在徐大姐的鼓勵和支援下,終於接過了花。

於是那個送花使者開開心心的走了。

看他那高興的樣子,似乎不但能保住工作,或許還能去領一份重賞。

而為此,模特隊的那些姑娘們,也如同蜜蜂採蜜一樣的蜂擁過來。

都唯恐天下不亂地圍著曲笑,拿她手裡那束玫瑰打趣上了。

“喲,小曲,好漂亮的花兒啊,日本人還挺浪漫的嘛。

咱們國內可不興這一套.”

“哎喲喂,都冒出神秘追求者了!不過我看哪,送花的弄不好就是花店老闆的兒子.”

“呵呵,不管是誰,我看倒是真有心啊。

不過,這似乎違反咱們宣佈過的外事紀律了吧?”

“就是,小曲,這事咱們領隊要知道該怎麼辦呢?你想好怎麼解釋嗎?”

“這還用你們瞎操心啊,人家是誰啊?演出費都比咱們高得多呢。

那規矩是管咱們這些人的,可管不到人家這樣的模特隊紅人兒……”就這樣,儘管手捧鮮花的曲笑被眾星捧月般的簇擁著,可她一點也不開心。

反倒被各種又酸又甜的話,說得面紅過耳,窘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也就是石凱麗知道為她打抱不平。

“討厭,瞎唧唧什麼呀!領隊知道怎麼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送花的接二連三的過來騷擾。

這還能怪曲笑不成?”

當然,還有徐大姐也會護著她,畢竟這件事的處理方式是徐大姐主張的。

“喂喂喂,你們都閒得沒事做了是不是?一堆姑娘鬧哄哄的圍在這兒成什麼樣子?小曲的情況趨勢比較特殊,這是為了解決問題的權宜之計。

你們別胡說八道的!都去收拾你們的東西,一會車來了,誰沒收拾好,就自己走回去……”這樣才算是把一群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又或是單純起鬨架秧子的姑娘們驅散。

徐大姐隨後還專門寬慰了一下曲笑。

“小曲,你也去收拾東西吧。

沒什麼好擔心的,我這就帶著這束花去七樓。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這麼沒羞沒臊的。

見面後,我就叫他把這花送給其他的日本姑娘,他要是沒結沒完的,下次咱們就直接把他的花扔進垃圾桶去……”曲笑這才露出了甜甜的笑靨,把花遞了過去。

隨後還學著日本人的禮節鞠了一躬。

“大姐,謝謝您,給您添麻煩了.”

“你這孩子,入鄉隨俗挺快啊,不會真的願意嫁給日本人吧?”

“哎呀,大姐……”“哈哈,你這個孩子就是太乖了,臉皮忒薄,好好,不逗你了……接過花的徐大姐笑著,去乘坐電梯了,所有的人都以為這件事到此就會結束了。

可惜事與願違,在這件事上,走向偏差和結果失控的規律竟然又神奇的生效了。

徐大姐居然足足去了半個小時才回來。

而且蹊蹺的是,她回來之後手裡還拿著花束,神色間也極為陰沉。

曲笑開口要問,都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接下來,一直等到帶著十六個姑娘們吃了夜宵,回到西浦百貨安排的公寓。

徐大姐才把曲笑叫到了自己的房間單獨談話。

“小曲,你的這事兒好像有點麻煩了.”

“大姐,您……您是說那束花?那個人……他……到底是誰啊?”

“說實話,我也沒見到。

大概見到是我一個人下樓,那人就沒露面,只讓他的隨從交給我一張名片。

他那個隨從,還說我們共和國的人都不通人情,不懂禮貌,這麼做是在侮辱人。

要你明天一定得自己來見他.”

徐大姐皺眉說著,隨即從皮包裡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曲笑。

名片是咖啡底色,鉛銀字跡。

光憑質感就與眾不同。

但最驚人的還是上面的內容,竟赫然用日英雙語印著:日本西浦集團日本西浦控股監事堤康光徐大姐還唯恐曲笑不明白,又為她額外解釋。

“你還記得西浦百貨的總裁嗎?咱們初到東京,在飯店酒會上見過的那個五十歲左右,特有派的中年人。

他的名字就叫堤一清。

連同池袋的西浦百貨在內,他在全日本擁有十六個這樣規模的百貨公司。

是個真正的大富翁.”

曲笑不禁一愣,隨後表情凝重地接了一句。

“大姐,您的意思是說……名片上的這個人,應該就是西浦百貨總裁的親人?是他的晚輩?”

徐大姐情不自禁地附和哀嘆。

“是啊,我就是這麼認為的。

我敢斷定,他們肯定有血緣關係,只是不清楚到底是什麼關係?最大的可能,當然就是總裁的兒子.”

“如果這樣的話,你想想看,換成任何一個人,我們都可以義正言辭的跟他爭個子醜寅卯,理直氣壯的辯個黑白分明。

可鑑於和西浦百貨和我們的合作關係,這事就麻煩了.”

“因為不管咱們佔不佔理,個人總沒有集體重要。

對不對?真要影響了部裡外貿計劃,那咱們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啊.”

“哎,要說咱們真是倒黴啊,居然碰上了這樣的事兒……”曲笑被唬得臉色有點發白了,她畢竟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大姐,那該怎麼辦呢?您是想讓我……讓我……”“別害怕”徐大姐輕輕拍了拍曲笑的手,“其實我的意思是,這件事咱們已經無權自行處理了。

必須得上報帶隊的領導.”

“然而這件事鬧到這個地步,咱們收下花的事肯定就不妥了。

肯定有人會追究違反外事紀律的責任.”

“你呀,到時候領導如果問你,就統統說我的主意。

這件事的責任大姐會擔著,但我怕就怕……”徐大姐說著深吸一口氣。

“……我怕你也許還是要受點委屈。

我估計,有可能會讓你出面,跟那人道個歉什麼的。

你心裡得有個準備.”

“小曲,千萬聽大姐一句,你還年輕,前途無量。

再不高興也得儘量藏起來。

千萬別有什麼怨氣,或是牴觸心理.”

“吳部長那麼喜歡你,都快把你當女兒了。

回國後,這件事應該不會影響你的。

也沒人會真的難為你。

只要你能按領導說的去做.”

曲笑的眼圈紅了,但不為了憋屈,而主要是感動和替大姐的擔心。

“大姐,那您呢?您會怎麼樣?”

“哎呀,小丫頭,我也不會怎樣啊?鐵飯碗的優越性就在這兒呢,只要忍一時之氣,還是海闊天空唄.”

“對不起,都是……都是因為我。

不行,這事我得跟領導解釋清楚.”

“哎喲,傻丫頭。

我為什麼跟你說這些啊?不就怕你自作主張嘛。

你要相信大姐,就別任性,照我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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